沃伦夫妇家的电话响起,电话线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神甫向埃德·沃伦求助,告诉他发生了一件貌似十分严重的事件。那就是“安娜贝尔”一案。
这次找他们帮忙的是一位圣公会的神甫。神甫是从康涅狄格州教堂的行政办公室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中转达了该州另外一位地方神甫的消息。尽管神甫说得太过简单,但埃德·沃伦还是从他透露的信息中得知,两名年轻护士与她们认为是人类幽灵的东西进行了“沟通”。神甫疑心这是个邪门的案子,因为向他求助的女孩称,另一个女孩的朋友遭到了攻击,而且是身体上的。尽管伤情不严重,但灵异现象仍在继续,而且有个女孩似乎认为她屋里有来自异世界的鬼魅。“你们是否……”他问道,“是否能对此案进一步调查一下呢?而且您作为恶魔学家,是否建议该由正式的教堂来采取一些行动呢?”
埃德·沃伦同意神甫的说法,也认为极有可能是某种消极的幽灵在作祟,于是他接受了对方的邀请。然后,神甫将当事人——两个年轻女孩的电话号码和姓名给了埃德。和神甫通话之后,埃德立即拨打了他刚刚得到的电话。与其中一名护士联系上之后,埃德问清了她们遇到的问题,然后告诉那个年轻女孩,他和罗琳马上就到……
尽管那天州际公路上并不拥堵,但沃伦夫妇还是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事主的住址,那是一栋现代的低层公寓大楼。沃伦夫妇停好车便上楼来到门前,埃德按响了门铃。他还随身带了一台磁带录音机、一台摄像机和一个黑色公文包。屋里立刻响起了脚步声。螺栓锁咔嗒一下拉开了,门也应声而开。开门的是迪尔德丽·伯纳德,她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孩,长得楚楚动人,但表情严肃。埃德·沃伦和罗琳·沃伦夫妇自我介绍后便被她迎进了屋。
年轻的护士领着沃伦夫妇穿过一间宽敞的客厅,来到厨房。卡尔·兰德尔和他的未婚妻劳拉·克利夫顿正坐在餐桌边喝咖啡。迪尔德丽把沃伦夫妇介绍给他们,但是除此之外,这个年轻人很少说话。他们脸上严肃焦虑的神情说明了一切。沃伦夫妇和其他人一起坐在桌前。将一盘卡带放进录音机里之后,埃德打开了录音机,让它录下了时间、日期、地址和几位事主的全名。
“好的,”埃德开始说,“我想从头到尾听听整个故事。谁来讲给我听?”
“我来。”迪尔德丽说。
“那么,卡尔,劳拉,要是她讲的有什么遗漏,你们俩就帮着补充。”埃德嘱咐道。
“我要说的其实是两个故事。”迪尔德丽说,“其中一件是本周早些时候发生在卡尔身上的。另一个故事是关于安娜贝尔的。但是我想这两件事其实都和安娜贝尔有关。但我不确定。”
“安娜贝尔是谁?”埃德突然插了一句。
“她属于迪尔德丽。”劳拉回答。
“属于?”罗琳问道,“安娜贝尔是个活生生的人吗?”
“她是活的吗?”迪尔德丽自嘲地重复了一遍罗琳的话,“她能动,看起来像个活的一样,但是我并不认为她是活生生的人。”
“安娜贝尔就在客厅里。”劳拉说着往桌子对面指了指,“她就坐在沙发上。”
罗琳朝她左边的客厅望过去。“你说的是你那个玩具娃娃吗?”
“没错,”劳拉回答,“那个大洋娃娃就是,那就是安娜贝尔。她能动!”
埃德站起身,走进客厅去检查那个娃娃。那娃娃直伸着双腿坐在沙发上,又大又沉,和四岁孩子一般大小。埃德看它,它也用一双黑眼睛盯着他看,它脸上画的那抹微笑让人感觉似乎在冷冷地嘲笑着什么。埃德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娃娃,但并没有碰它,看完就回到了厨房。
“这娃娃从哪儿来的?”埃德问迪尔德丽。
“这是个礼物。”迪尔德丽回答,“上次我过生日的时候我母亲送我的。”
“她送你这个娃娃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埃德想知道。
“没有,就是个新奇礼物罢了——可以当装饰摆件。”年轻护士回答说。
“好吧。”埃德继续问,“你第一次留意到它有异动是什么时候?”
“大约一年前。”迪尔德丽说,“这娃娃开始自己在公寓里晃悠。我的意思不是说它站起来到处走或者有类似的行为。我是说我们下班回家发现它的位置变了,不是我们上次放下它的位置了。”
“关于这部分请多解释几句。”埃德提出要求。
“自从我在生日那天得到这娃娃之后,”迪尔德丽解释说,“每天早晨收拾好床之后我就把它放在床上,让它的胳膊分别放在身体两侧,双腿伸直,就跟现在的坐姿一样。但是我们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它的胳膊和腿的姿势都变了。比方说,它的腿是盘着的,或者手臂叠放在大腿上。大约一个星期后,这种情况让我们起了疑。因次,我做了个实验,早晨故意将它的双臂交叠,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想看看它是不是真的会动。最后,每天晚上我们回到家都发现它的双臂和双腿都是摊开的,它每次都会以各种不同的姿态来迎接我们。”
“是的,但它的能耐不仅如此。”劳拉插进来,“这娃娃还会自己挪地方呢。有天晚上我们回到家,安娜贝尔娃娃就坐在前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而且是跪着的!古怪的是,每次我们试着让娃娃保持跪姿,它就歪倒在一边,怎么也跪不起来。还有的时候,我们发现它坐在沙发上,可我们早晨离开公寓的时候,它在迪尔德丽的房间里,而且房门是关着的!”
“还有其他情况吗?”罗琳问。
“有。”迪尔德丽说,“它还会给我们留言。笔迹看起来就像个小孩一样。”
“它写了些什么?”埃德问。
“它写了些在我们看来毫无意义的话。”迪尔德丽回答,“比如说‘救救我们’或者‘救救卡尔’,但是卡尔当时没有处在任何危险之中。而且它说的那个‘我们’指的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再有一个诡异的地方就是,这些留言是用铅笔写的,但我们找过,发现公寓里压根没有铅笔!而且它用来写字的纸是羊皮纸。我把公寓翻了个遍,想找羊皮纸,可我们谁都没有这种东西。”
“听起来就好像有人有你们公寓的钥匙,在跟你们搞变态恶作剧一样。”埃德直截了当地说。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迪尔德丽说,“所以我们做了些准备,比如说在门窗处做一些标记啦,放上几块地毯啦,这样一来,不管谁进来都会留下痕迹,到时候我们就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但是我们发现没有一次能证明有外来的人进屋。”
“因为娃娃老是在屋里移动,我们开始怀疑房间里进了贼,就在这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劳拉补充说,“娃娃像平常一样坐在迪尔德丽的床上,有天晚上我们回家,发现它一只手的手背上有血,胸口也有三滴血!”
“天啊,那回真是吓死我们了。”迪尔德丽坦白说。
“你们注意到公寓里发生什么其他现象了吗?”埃德问他们。
“有一次快到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发现音响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巧克力靴,可是我们谁也没买过。所以我们猜那是安娜贝尔的。”劳拉说。
“你们是怎么判定这娃娃和幽灵有关系的?”罗琳问。
“我们知道肯定这些事背后有鬼,”迪尔德丽回答,“这娃娃还会自己跑到别的房间,而且还会变换姿势:我们都看见了。但是我们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玩具娃娃自己动这种事儿有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呢?所以劳拉和我找了一位灵媒。那是差不多一个月前了,应该是这些诡异事件开始发生六个星期之后。”
“你们有什么新发现?”
“我们了解到这地方以前死过一个小女孩。”迪尔德丽告诉沃伦夫妇,“她死的时候才七岁,名字就叫安娜贝尔——安娜贝尔·希金斯。安娜贝尔的幽灵说她在这些公寓建成之前就经常在这里玩。那是她的一段‘快乐时光’,她告诉我们。因为这里住的都是大人,成天只知道关心工作,除了我们没人和她玩。安娜贝尔觉得我们能理解她。这就是为什么她开始移动这个娃娃。安娜贝尔唯一的心思就是得到关爱,所以她问我们能否允许她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间公寓里,附到娃娃身上。听了这个请求我们能怎么办呢?我们只能答应了她。”
“等等,”埃德插话道,“你说她想附到娃娃身上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她提出要占有它是吗?”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迪尔德丽回答。“因为看上去这个提议并不危险。你们是知道的,我们俩是护士,每天都看到生老病死,特别富有同情心。总之,从那次之后我们就叫这娃娃安娜贝尔了。”
“自从你们知道它体内可能附着一个叫安娜贝尔的小女孩的幽灵之后,你们对这娃娃做过什么特别的事吗?”罗琳问。
“那倒没有。”迪尔德丽说,“但是确实无法再只把它当玩具娃娃了。它就相当于安娜贝尔啊。我们无法忽略这个事实。”
“好,在你继续讲之前,我们先来回顾一下。”埃德说,“首先,你生日的时候得到了这个娃娃。过了一段时间,娃娃开始自行移动,或者说它开始变换位置,引起了你们的注意。这让你们很好奇,因此你们决定举办一场降灵会,一个幽灵出现了,声称自己是安娜贝尔·希金斯。这个所谓的小女孩的幽灵只有七岁,她请求你们允许她占据这个玩具娃娃的身体,和你们住在一起。你们出于同情,答应了她的请求。然后你们给这娃娃改名叫安娜贝尔。对吗?”
“没错。”迪尔德丽和劳拉说。
“你们在这间公寓里看见过一个小女孩的鬼魂吗?”埃德问。
“没有。”两个女孩都说。
“你说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个巧克力做的东西。”埃德说,“还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你们无法解释的事情吗?”
“有一次,一尊雕像升到空中,飘过房间。”迪尔德丽回忆道,“然后它忽然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后掉到了地上。我们当时都没在那尊雕像附近,它在屋子的另一边。那次事件把我们吓坏了。”
“我来问你几件事。”埃德继续,“你们有没有觉得,其实你们不该给这娃娃那么多权利呢?”
“它可不只是个娃娃而已!”
迪尔德丽纠正他。“它里面住着我们关心的安娜贝尔的幽灵!”
“没错!”劳拉说。
“我是说,在你们还不知道安娜贝尔之前。”
“我们怎么知道该怎么做呢?”迪尔德丽问。“但是现在回头看看,也许我们不该太相信这个娃娃。但是,真的,我们把这玩意儿完全当成了安全无害的吉祥物。它从来没有伤害过谁或者破坏过什么东西……至少那天之前是这样的。”
“你们依然觉得移动这娃娃的是一个小女孩的幽灵?”罗琳质疑道。
“还能是什么呢?”劳拉回答。
“这是个该死的巫毒娃娃,对,它肯定就是那种玩意儿。”卡尔突然爆发,“我老早就告诉过她们要小心这东西。这娃娃就是在利用她们……”
“好了,卡尔,我想现在该你来讲讲了。”埃德对这个小伙子说。
“我这么说好了:我不喜欢那娃娃,那娃娃也不喜欢我。”他说,“那玩意儿有思维,可玩具娃娃不该有思维,对吧?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觉得那玩意儿在房子里到处跑是什么可爱的事儿。”
“除了这个,也给我讲讲你身上发生的事吧。”埃德说。
“跟他们说说你做的梦。”劳拉对卡尔说。
“嗯,”卡尔接着说,“那玩意儿还让我做了噩梦。而且是多次反复地做噩梦。但是我要告诉你们,据我所知,那绝对不是噩梦那么简单,因为我发现梦里的事确实会在现实中发生。上次做噩梦时,我在家里睡觉,睡得很沉。就在我躺着的时候,我看到自己醒来了,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环顾房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但是我低头看我的脚时,发现那破娃娃——安娜贝尔就趴在我的脚上。它正沿着我的身体缓慢向上爬行。当它移动到我的胸口时停住了。然后它伸出双臂,一条胳膊放在我脖子的一边,另一条胳膊在另一边,就好像要通电一样。接着我就看到自己被它扼住了脖子。我挣扎着想要把娃娃从胸口推下去,但是当时就好像在推一堵墙一样,因为它一动不动。我在梦里就这样被掐死了,我不管多拼命去抵抗都没有用。”
“没错,但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神甫说你被袭击了。这就是他说的那次袭击?”埃德追问。
“不是。”卡尔说,“那次袭击发生在这间公寓里,当时只有劳拉和我在。那是夜里10点或11点的时候,我们正在看地图,因为第二天我要出趟远门。公寓里静悄悄的。突然,我们俩听见迪尔德丽的卧室里有动静,我们以为是有人破窗而入。我悄悄站起身来,踮着脚尖走到卧室门外,那门是关着的。我等那声音消失了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进了房间,然后打开了灯。屋里空无一人!只不过,安娜贝尔被扔到了房间的一角,躺在地板上。我独自进了屋,走到那玩意儿跟前,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就在我靠近那娃娃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我立即转身,可是……”
“他不愿意提那段。”劳拉说,“卡尔转身发现后面没人,但是他突然尖叫起来,在自己胸口上乱抓。我赶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屈着身子,鲜血淋漓。他的衬衫都被血浸透了。卡尔浑身哆嗦,吓得要命,我们退出卧室回到客厅。然后我帮他脱掉衬衫,发现他胸口上有一处看起来像爪子抓的痕迹!”
“我能看看吗?”埃德问。
“现在已经不见了。”小伙子告诉他。
“我也看见了他胸口上的抓痕。”迪尔德丽证实道。
“有几道呢?”埃德问。
“七道。”劳拉说,“三道竖着的,四道横着的。”
“那几处痕迹有什么感觉?”
“感觉很热,就好像烧起来一样。”卡尔告诉他。
“事件发生前,你胸口同一个地方有过伤口吗?”埃德问。
“没有。”小伙子回答。
“袭击发生前后你是否曾失去过知觉?”
“没有。”又是否定的回答。
“那伤口多久才愈合?”罗琳想知道这点。
“伤口几乎立即就愈合了。”卡尔说,“第二天就好得差不多了,第三天全好了。”
“那次之后还发生过什么事吗?”埃德问。
“没有。”几个年轻人一起说。
“事件发生后你们首先告诉了谁?”
“我先联系了一位圣公会的神甫,大家都叫他凯文。”迪尔德丽告诉埃德和罗琳。
“你们为什么决定联系他而不是找警察呢?”罗琳问。
“你觉得大街上会有人相信卡尔胸口的抓痕是娃娃干的吗?”迪尔德丽反问,“另外,我们都觉得处理伤口远不及解决卡尔受伤的原因重要。我们想知道要是这种事再发生该怎么办。我们的问题是该向谁求助。”
“那么你们找凯文神甫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罗琳问。
“有。我们相信他。”迪尔德丽说,“他就在附近的一所大专学校里布道,而且我和劳拉都认识他。”
“你们是怎么跟那位神甫说的?”埃德问。
“我们跟他讲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安娜贝尔和它自行移动的事,尤其是卡尔受伤的事。”迪尔德丽回答,“起初我们都害怕他不相信我们,但是事情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他完全相信我们的话。不过,”她说,“他告诉我们,近些年来他还没有听说过这种事。当时我们都吓傻了,就问他觉得我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他怎么跟你们说的?”埃德问她。
“他说他不想妄加揣测。”迪尔德丽回答,“但是他似乎觉得这确实是幽灵所为,也许还是个相当厉害的幽灵,他说他要联系教堂里比他等级更高的人——埃弗雷特神甫。”
“他确实这么做了。”埃德告诉她。
然后劳拉关切地问沃伦夫妇:“你们觉得卡尔胸口的伤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我们过会儿再谈这个。”埃德说,“首先,我要问你们几个问题。这种事以前发生在你们身上过吗?在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身上发生过吗?”
“没有。”他们告诉沃伦夫妇。
“这个事件发生前,你们在现实生活中听说过叫安娜贝尔或者安娜贝尔·希金斯这个名字的人吗?”
“没有。”他们再次否认。
“尽管你们谁都没有在这儿见过幽灵现形,卡尔还是觉得他受伤前背后有什么东西……”
“这儿确实有东西。”劳拉肯定地说,“事实上我已经受不了再住在这儿了。我们决定搬到别的公寓里。我们要搬家!”
“恐怕搬家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埃德冷静地说。
“什么意思?”迪尔德丽吃惊地问。
“大家伙儿听好了,简单来说,你们不小心把一个幽灵带进了这间公寓,让它进入了你们的生活。那么你们绝对不可能轻轻松松地把它甩掉。”
可想而知,埃德的这番话让他们更加焦虑了。他和罗琳贴心地沉默了片刻,好让这三个年轻人消化一下。
漫长的一分钟后,埃德再次开口。“今天,从此刻开始,我们将为你们提供帮助。我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埃弗雷特神甫打电话,让他赶过来。然后,我要让你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卡尔的胸口为什么会出现可怖的抓痕。我能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吗?”
埃德已经猜到了,圣公会的神甫正在等他的电话。同时,罗琳走进客厅,开始感知这间公寓里是否有幽灵存在。通完电话后,沃伦夫妇都回到厨房,重新和大家围桌而坐。
“好了,”埃德通知大家,“等埃弗雷特神甫来了,他会举办一个类似祷告的仪式,嗯……相当于给这间公寓驱魔。”
“我就知道!”卡尔叫起来,“我就知道得驱魔。”
“是啊,我猜你想到这一步了。”埃德对他说,“但是我觉得可能你们谁都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要解释这件事,我得先声明,根本就没有什么安娜贝尔!从来都没有。你们都上当了。不过,我们确实是遇上了一个幽灵。你们不在公寓期间娃娃任意移动、羊皮纸上的留言、象征性的三滴血以及娃娃摆出的姿态都是有特定意义的。通过这些我发现这一切是有预谋的,这说明这些活动背后是一个有智慧的力量。但是鬼魂——人类的幽灵——完全无法导致此类性质和程度的现象发生。它们没有这个力量。事实上,这些事件的幕后是非人的东西。”
“非人?”卡尔迷惑地问道。
“恶魔。”埃德立即告诉他,“通常情况下,人类不会被非人的恶灵纠缠,除非他们亲自把这种力量带进了自己的生活。在此,我要很遗憾地告诉大家,你们两个女生就做了把恶魔带进你们生活的不智之举。”
“什么不智之举?”迪尔德丽迫切地想要知道。
“在很大程度上,你犯的错误都是无心之失,但是在这件事上,你的错误太严重了。”埃德回答,“你的第一个错误就是给了这个娃娃极大的认可。你们看,幽灵移动娃娃的原因本就是吸引你们的注意。一旦它得到了你们的关注,它就可以利用你们。它不仅没报答你们的关心和爱护,还给你们带来了恐惧甚至伤害。这就是非人幽灵的本质:它是消极负面的,它喜欢给人带来痛苦。一开始的时候你们就不该容忍那些异常现象。可你们非但没有斩断祸根,还对它产生了好奇,继而注意到了这种超自然的存在。”
“你们的第二个错误就是请了灵媒。”埃德继续说,“不管灵媒是谁,她都在不知不觉间被那东西当沟通工具利用了。降灵会上,那个非人幽灵向你们灌输了错误的信息。恶魔是个骗子。它甚至被人们称为‘谎言之父’。所以说你们被一个扯谎的幽灵骗了,不知不觉地就信了它的鬼话。不过,你们最致命的错误还是允许那个幽灵‘附到娃娃身上’。那是它一直觊觎的,于是它通过谎言让你们都忽略了它的存在,终于如愿以偿。”
“可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劳拉问道。
“因为要真正介入你们的生活,恶魔必须得到你们的允许。不幸的是,你们自愿给了它这个许可。这就好像把一把装满子弹的枪交到了疯子手里。”
“这么说那娃娃被魔鬼附身了?”迪尔德丽问。
“不,娃娃并没有被附身。幽灵不会附在东西上,只会附在人身上。”
埃德告诉她:“只不过那幽灵常常移动娃娃,给人一种娃娃有了生命的假象。但是因为你们相信它是一个小女孩的幽灵,叫安娜贝尔,所以在你们看起来二者没有差别。简单说,你们完全不设防,因此被一个心怀鬼胎的恶灵利用了,而且是在你们允许的前提下。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埃德说到这儿顿了顿,想看他们有没有其他问题,结果谁都没有提问。
“现在,我们来说说这个星期早些时候发生在卡尔身上的事。”埃德继续,“这件事是迟早都要发生的。事实上,你们几个都身处危险当中,极有可能被这个恶灵附身,而这正是那东西的真实目的。但是卡尔并不信你们相信的那一套,所以他对它来说是个潜在的威胁。不管怎么样,它都要解决这个问题。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一开始它想掐死卡尔。失败后,它抓伤了他,留下了象征性的抓痕。我们在其他案子里也见过这类抓痕,那标志着非人的存在。这次你们轻易逃出了魔爪。但假以时日,一两个星期后,这个幽灵很可能会把你们都杀掉。”
“这个……这个恶灵现在就在公寓里吗?”劳拉结结巴巴地问道。
“是的,恐怕确实如此。”罗琳回答,“这里只有一个幽灵,但它的行为完全无法预料。”
沃伦夫妇的话把这一屋子的人都吓僵了。“你不是说真的吧?”迪尔德丽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时候门铃响了。埃弗雷特神甫到了。于是迪尔德丽起身去开门,他们在厨房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不到一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了,埃德希望能赶紧完成驱魔,把娃娃从公寓扔出去,然后回家。
正当沃伦夫妇收拾他们的装备时,埃弗雷特神甫——埃德和罗琳以前从未见过他——走进了厨房。这位圣公会的神甫是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显然对自己驱魔师的身份感到很不自在。寒暄过后,埃德把他得出的结论告诉了神甫,他认为这些充满恶意的行动背后是非人的幽灵,而且它现在依然在屋子里,把它赶走的唯一方法就是借助驱魔祈福的言辞的力量。
“其实我在魔鬼研究方面并非十分在行。”埃弗雷特神甫坦白说,“你怎么知道这背后是幽灵在作怪呢?”
“这件案子并没有多难判断。”埃德坦白地说,“这种幽灵的行为都有典型的特征。这里发生的现象显然发展到了侵扰阶段。一个幽灵——具体到这个案子里是一个非人的恶魔幽灵——通过心灵传送和其他办法让娃娃在公寓里随意移动。一旦引起了女孩儿们的好奇——这也就是幽灵移动娃娃的目的——她们就会犯下它早就预料到的错误,请灵媒来,灵媒的到来让事情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她在催眠状态告诉他们是一个叫安娜贝尔的小女孩的幽灵附在了娃娃上。通过灵媒的沟通,这个幽灵利用女孩儿们的同情心,在降灵会上想方设法取得了她们的同意,从此便可为所欲为。因为恶魔是一种消极的幽灵,它会故意引发一些消极的现象:它不但通过操纵娃娃做这些诡异之事,散播恐怖情绪;留下手写信息,令人惶惑困扰;在娃娃上留下点滴血迹;最后甚至袭击那个叫卡尔的年轻人,在他胸膛上留下鲜血淋漓的抓痕。”
“除了那些灵异现象外,罗琳还了解到这个非人幽灵就在我们身边。罗琳的超感视觉很强,她对在场幽灵本质的判断从来没出过差错。不过,你们要是想进一步确认,我们现在就可以用宗教方法挑衅那个幽灵。到时候你们可以自己看……”
“不,我觉得那倒不必了。”埃弗雷特神甫回答道,“不如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在这个案子里,神甫到公寓的每个房间里都诵念了大约五分钟驱魔祈祷的经文。圣公会关于家宅平安祈祷的经文十分冗长,写满了整整七页纸,充满了正面的力量。经文中没有特别提到驱魔之事,而是更加强调让家宅之中充满积极正面的能量,即上帝的力量。
仪式举行期间没有出现任何麻烦或灾难。神甫念诵完毕后,又祝福了每一个在场的人,这样做完之后,他宣布一切都安全了。罗琳也确认他们和这座公寓都不会再受到幽灵的骚扰了。
埃德和罗琳的工作算是完成了,于是他们便收拾好东西,准备打道回府。在迪尔德丽的请求下,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公寓中再发生灵异现象,沃伦夫妇把那个大娃娃带走了。埃德把安娜贝尔放在后车座上。考虑到也许那恶灵并未离开那娃娃,他决定还是不走州际公路了,那样更安全些。他的直觉是对的。
很快,埃德·沃伦和罗琳·沃伦夫妇就感觉到一股恶毒的恨意。在路上每一个危险的转弯处,他们的新车都会出现熄火的故障,导致他们无法转向和刹车。而且这车开始不断地伺机碰撞。当然了,他们可以直接停下车,把娃娃扔进路边树林里。但是如果这个邪物没有瞬间移动回那两个女孩儿的公寓,或许也会给捡到它的人带来血光之灾。
车第三次在路上熄火之后,埃德从他的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将几滴圣水洒在那娃娃身上,然后对着它画了个十字。车的故障立即消失了,于是沃伦夫妇安全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里,埃德就把娃娃搁在他写字台旁边的椅子上。起初那娃娃浮起来过几次,后来似乎就没什么动静了。
后来的几个星期里,它开始出现在不同的屋子里。沃伦夫妇要出门的时候,就会把娃娃锁到外侧的办公小楼里。但等他们回来,打开大门,却常常发现它惬意地坐在楼下埃德的休闲椅上。
他们还发现安娜贝尔有了一个新“朋友”——一只黑猫,它偶尔会出现在娃娃旁边。那猫会先在屋里溜达一圈,看看埃德办公室里的书籍和其他物件,然后回到娃娃身旁,然后头以下的猫身就此隐去。
而且安娜贝尔憎恶神甫这一事实越来越明显。在跟进案件期间,沃伦夫妇常常向圣公会里协助解决那两个年轻护士的公寓“闹鬼事件”的几位神甫咨询问题。有一天晚上,罗琳从圣公会独自返回家中,房子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咆哮声,把她吓坏了。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听电话答录机上的录音,里面有两段挨着的来自凯文神甫的电话录音。两通电话录音之间插进了一段不可思议的咆哮声,和她之前在房子里听到的一样。
有一天,之前与埃德合作过的一名天主教驱魔师丹尼尔·米尔斯神甫来访,问起了他办公室新添的邪物——“安娜贝尔”。
埃德给丹尼尔神甫讲了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然后表示希望他能写写他的“听后感”。听完埃德讲述完整个事件,神甫拿起那个娃娃,然后马上说道:“你就是个破娃娃,安娜贝尔。你没本事伤害任何人。”随后神甫便把娃娃扔回到椅子上。
“这种话你最好还是不要再说了。”埃德大笑着劝他。一个小时后,丹尼尔神甫要离开了,他向罗琳道别,罗琳则叮嘱他路上开车小心,还特别要求他回到教区之后给她打电话报平安。“我预感到那位年轻的神甫将有一场劫难,”罗琳说,“但他必须自己去面对。”
几个小时之后,电话响起。“罗琳,”丹尼尔神甫说,“你为什么要在我走的时候嘱咐我小心开车?”
“因为你的车有可能会失控,到时候可能会发生车祸。”她告诉他。
“好吧,被你说中了。”他直截了当地说,“我的车刹车失灵了,我差点在车祸中送命。现在我的车已经报废了。”
那一年年底的时候,沃伦夫妇在自己家里举办了一场大型聚会。聚会上,罗琳和丹尼尔神甫避开人群,私下里聊了一会儿。巧的是,前一天,安娜贝尔移到了他们交谈的这个房间里。神甫和罗琳正说话,瞥到墙上的装饰物突然动了一下,然后那件二十四英寸长的野猪牙项链就在他们上方爆炸了。听到巨大的声响,其他客人都立即赶过来。人群里有人很有先见之明地拍了张照片。冲洗出来之后,照片上其他部分都很正常,只有那娃娃上方出现两道明亮的光柱,直接射向丹尼尔·米尔斯的方向。
“还有一次,”埃德回忆道,“我在办公室和一位刑警在谈事,说的是关于当地发生的一起涉及巫术的谋杀案。作为警察,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犯罪行为,所以可以这么说,他是最不容易被吓到的那种人。”
“我们正在说话,罗琳在楼上喊我去接一个长途电话。我告诉那位警察可以在我办公室随便看看,但是小心不要碰任何东西,因为有的是我办过的案子中的邪物,随意碰触可能会唤醒其中潜伏的魔鬼。”
“结果,我离开了不到五分钟,警察就面色惨白地上楼来找我。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埃德回忆着往事,不禁咧嘴笑起来,“他只是一直念叨着那娃娃,说‘娃娃是活的……’当然了,他说的就是安娜贝尔。那个小娃娃竟然让他从此信了鬼神之说!事实上,我回想起来,那天之后我和那警察的每次见面都是约在他办公室了。”
“就在上个星期,这儿发生了一件类似的事。”罗琳补充说,“当时埃德在苏格兰出差,我们雇了个木匠师傅上门来他的办公室做几个书架。木匠师傅上楼问我要不要把那娃娃挪到别的地方去,他好继续干活。说实话,我确实害怕那娃娃。可是埃德不在,只好由我把它放到别处。”
“像安娜贝尔娃娃这样的邪物都有它们自身的光环。当你碰它的时候,你的人类光环就会与它的交叠在一起。这个变化会立即吸引幽灵,就好像你引发了火警一样。因此,为了安全起见,我在身上洒了一些圣水,也在娃娃上用圣水画了个十字。我问木匠师傅用不用也在他身上洒一些,结果他向我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信鬼神,也没有宗教信仰,他就不洒什么圣水了。”
“当时我们的虎斑猫玛茜和往常一样躺在埃德的办公室里。就在我拿起安娜贝尔往外走的时候,玛茜的毛倒竖起来,它痛苦且恐惧地发出刺耳的叫声。它溜着墙边跑出门去,然后发出一种我从未听猫发出过的声音。玛茜叫起来没完没了,直到我打开办公室的门,放它到太阳地儿底下才安静下来。木匠师傅惊诧地看着这一切。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凑过来,从我手上接过装圣水的瓶子,”她一边微笑一边说,“然后开始往自己身上洒。我说过,我们在出现场的时候,从未在闹鬼的房子里见过一个无神论者。”
“人们很难接受他们以前始终不信的东西的存在。”埃德总结说,“我还要说,是缺少这方面知识才导致这个恶灵得逞,进入三个不设防的年轻人的生活。要是他们之前就知道世界上还存在这类十恶不赦的幽灵,那么很可能那个年轻人就不会遭到利爪伤害了。”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认为,说幽灵存在是荒谬的,也没有事实根据。他们说那些现象都是幻觉或者错觉,都是压根儿不存在的,说那些现象都可以找到科学解释。可是真的能找到吗?最近,沃伦夫妇在全国播放的电视节目上谈到了这个话题。
真正的安娜贝尔娃娃被锁在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