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波看起来对这场战斗势在必得。
也许是他脸上那份游刃有余的自信深深刺痛了列维,面目可怖的男人眼下肌肉猛地一跳,便再也沉不住气。
“什么勇者……别开玩笑了。我一定要让boss看到,我才是这场战斗的赢家!”
列维使劲咬着牙,面色阴沉,那双吊梢眼死死瞪着蓝波,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那样,眼珠直往外突。
他一反方才那般的谨慎的试探,忽而怒喝一声,身后的七柄黑伞仿佛具有自我意识似的,纷纷出鞘浮至半空中,伞骨一撑,便开出了七朵铁做的花。
我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不是……难道这世界上真有原力?”
他到底怎么做到凭空让伞撑开的?意念?超能力?原力?星球大战原来是写实片?
一连串的问号像是化成了一柄大锤,直直往我脑壳上砸。我感觉整个人都被砸得恍惚了一下,已经崩裂一角的物理观再次变得晃晃悠悠、摇摇欲坠。
寂静黑夜中,这声感叹显得如此突兀,场中的两人没有理会,天际劈下的滚雷将他们的脸映得忽明忽暗。雷击的电流被逐一引导至黑伞上,在列维挑衅而得意的笑容中,蓝波眯起眼睛,也缓缓地勾起了唇。
明暗在蓝波的脸上迅速交替变化,光线往他额头、鼻梁、下巴上浅浅铺了一层亮光,鼻侧、脸廓、眉骨间的阴影被拉得长而立体,愈发显出他五官的深邃。
蓝波表情镇定,甚至颇有闲心地踢了踢地上铺着的电线:“嗯,这场地不错。”
“接招吧!列维伏打!”
沐浴着蓝波漠视的目光,列维喉咙里滚出低低的怒吼。伴随着这声怒吼,七柄铁伞上的电流骤然释放,统一朝着蓝波冲击。强大电流汇聚而成的光一瞬间将场地照得亮如白昼,皮肤的汗毛、衣服的线头,在这个刹那被映得纤毫毕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延伸,我听见自己胸腔鼓动间溢出的、响亮的吸气声,那电流一道接一道,像永不停歇的无尽浪川那般凶猛,电流发出的光竟是遮盖住了蓝波的身影,巨大的白光取而代之了他原本的位置,在由光形成的白色浪潮中,顿时叫人什么也不看清了。
列维对自己的强势一击显然很具信心——他甚至没有确认结果的意愿,电势稍一减弱,他便背过身作势要走出场地。
“宣布吧,切尔贝洛。他已经死了,这是我的胜利,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能在我的绝招中活下来。”列维摆了摆手。
“有信心是件好事,但太过自信,在战场中就等于大意。”
伴随着男人悠悠的低沉嗓音,一只手从光里伸了出来。
列维豁然拧身,瞪大了眼珠,一张沉闷严肃,几乎没做过什么大表情的脸,在此刻缓缓爬上了名叫“不可置信”的情绪。
就在列维僵硬着身体,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蓝波伸出的手用力往里一掐,流窜在他指尖的电流登时便像被提起了后脖子的猫咪,眨眼间就熄了火;紧接着,他抡起胳膊又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向水泥地面。
几乎连一息的时间都没到,天地骤然被更亮更刺眼的白光所统治。
那白光来得如此迅疾而猛烈,一下子就席卷了整个场地;它势不可挡,简直就像要贯穿天际、撕裂阴云;它犹如洪水一般,所到之处湮灭了所有的颜色,只余下雪茫茫的、毁天灭地的纯白。
我不得不阖上了眼,但即便如此,那白色也通过眼皮映出了浅淡的光亮,甚至叫人产生了一种,颜色在使劲横突乱撞,企图往耳朵里钻的微妙错觉。
与此同时,一股厚重的隆隆声也响了起来。
有点像打雷,又不是很像。
看不见也摸不见东西,只能在纯白的画布上通过仅有的响动来勾勒还原现场情况——声音与画面在此刻达成了奇妙的平衡,就像坐在电车等候台,尽头一边是渐渐亮起的隧道、奔驰而来掀起阵阵气流的现代产物,另一边则是老人捧着收音机,里面咿咿呀呀传出了古早的民谣。
待白色亮光渐渐减弱,隆隆声渐渐消失,我终于也能勉强睁开眼。
身边站着的阿纲顿时抽了一口气。
水泥地被生生剜下了几道足有一尺深的血肉,一道长长的沟壑斜斜横过对角线,远远望上去简直像场地被拦腰截断了一半。电线破破烂烂、避雷针似乎也报废了,碎石、尘土铺了一地,不少被掀起的水泥砖块凌乱地堆叠在场地的尽头上。
场地外,列维被死死卡住了脖子,掼在了地上。他身下地面往里凹陷,足以看出这一击的威力。
蓝波力道用得极其巧妙——既能叫人难受,又不至于让他窒息。列维面色涨红,额头青筋凸起,眼白不住往上翻;他嘴里发出粗重的“嗬嗬”喘息声,使劲扒拉着蓝波的手,但后者手腕就跟铁打的似的,纹丝不动。
离列维脚边堪堪不过几寸远处,便是被蓝波的电流席卷而留下的深深印迹。
“我活下来了,记得更新一下你的绝招记录。”蓝波用另一只手以及膝盖,轻轻松松便压制住列维所有的反击。他悠悠闲闲地丢下一句柔和的嘲讽,转而朝着切尔贝洛问:“既然他已经跌出了场地外,那就算失去参赛资格,对吧?”
切尔贝洛显然也被方才的场面震撼到了,哑然一瞬,才肯定道:“当然。”
“我们宣布,本场雷之指环争夺战的胜利,由蓝波.波维诺获胜!”
直至切尔贝洛话音落地,再无反悔余地,蓝波才松开了钳制列维的手,挑起底下男人脖子上挂着的半个雷之指环,遥遥朝我们丢了过来。
阿纲后退几步,接到了指环。
瓦利亚那边吵闹不已,隐约传来了“丢脸”“要被boss大骂一通”等等的词汇,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我们一伙人就跟中了百万奖池彩票似的,立即围住了蓝波。
“喂蠢牛,你这次干得还挺不错的,没想到你还挺有用场的!”
“牛角小鬼做得很棒!果然,对小孩还是要耐心培育的嘛。”
山本与狱寺面带兴奋,絮絮叨念了一大串。成年蓝波很高,我不得不费力仰着头,把自己这一刻脑袋中想出的所有夸奖词汇都丢了出来。
“蓝波、蓝波,你真是最勇敢的小牛……不对、大牛!也不对……总而言之,就是非常帅!”
我语无伦次地说着。就在几分钟前我还要屈膝才能同他平视的小孩,区区一会,就已经变成叫人刮目相看的大人了。
阿纲张开双手,习惯性地想要把蓝波提溜起来转圈,手举至一半,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似乎又意识到眼前的蓝波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他搓圆揉扁的熊孩子蓝波了,只好拍了拍蓝波结实的小臂。
“蓝波,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么靠谱过……太、太厉害了!”
因为过于激动,阿纲手上不免使了几分力,拍在蓝波小臂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大概是蓝波肌肉锻炼得紧实,他看上没什么感觉,反倒是阿纲被反作用力弄疼了,在那龇牙咧嘴地抽气。
蓝波同他面面相觑了两秒,乖巧地低下了头。
于是顺理成章的,他顺滑的头发很快就被一群人给揉得乱糟糟的了,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哪个用旧了的钢丝球。
他嘿嘿傻笑着,脸颊红红的,成熟的脸上带着些违和的孩子气,神态与熊孩子蓝波吃到章鱼丸、看到喜欢的动画时一模一样。我不由再次强烈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蓝波成年后的样子。
“我做得很好吗?”蓝波偏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
我用力点头,忽而想起蓝波捡糖的那一幕,又拉开小包拉链,从里面抓起一大把糖塞到他掌心;还有一些滚进了夹层缝隙,怎么掏也掏不出,我干脆将其他杂物取了放在一旁,拉过蓝波另一只手,将小包倒过来口子对准他手掌,使劲抖落几下。
“你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棒的勇者!”我笑着说,开心到恨不得就地瞬移便利店,再买上两大包糖,把他怀里也塞得满满的才好。
糖果滚落在蓝波宽大手心,他怔怔瞧了一会儿,缓缓收拢手指,苍翠眼眸跃动着细碎浮光。他面容严肃些许,嘴皮子掀了掀,似乎正欲开口说什么,然而粉色烟雾骤然升腾,笼罩住了他的身影。
——熊孩子蓝波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锵锵锵锵 世界线变动了一小下
被哥哥姐姐围住夸夸的蓝波 变得不好意思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