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65章

相处这么久,基本也习惯Reborn顶着一张人见人夸的可爱婴儿脸蛋、嘴巴却惯会挖苦人的反差性格。

阿纲在一旁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掩饰性地低咳几声。我顺顺发尾又理理衣摆,清了清嗓子,自动忽略Reborn的后半句话,挑出重点:“你是指之前提到的、初代彭格列首领的招式?那个零、零……”

“零地点突破。”阿纲好像终于压下去那阵尴尬,适时接话。

“对、对,零地点突破。”我顺着道,扭头看向阿纲,问,“还顺利吗?”

阿纲举起双手,面色凝重。手套上蓬勃怒放的火焰此刻犹如一只收起爪子的乖巧小猫,再次恢复成了毛茸茸的一团明亮。

“多亏Reborn的训练机器,差不多抓住了点状态。”

训练机器?

我左右张望一圈,才发现树丛纠缠掩映的深绿幽暗之间,隐隐露出了点突兀的银白边角。

我向前几步,拨开细长密集、拢作一团的枝叶,一台足有半人身高的银白机器便映入眼帘。

它有着曲线流畅的座椅,座椅上摆放着像是血压测量手环一样的圆环状仪器;在座椅上面,则是一张27英寸左右的显示器屏幕,屏幕上的蓝色信息流一闪一闪,昭示着它的存在。

“之前我去意大利时托老朋友造的机器,可以用来检测阿纲的火焰状态,记录、帮助更好地导入负状态。”

Reborn不知何时跃下了树干——他动作轻巧得如同鬼魅,落至枝叶遍布的地面引起的动静也大不过鸟雀扑棱翅膀,转眼便到了我身边。

意大利,机器。

朦朦胧胧的记忆忽然被掀开一角。

碧洋琪结婚事件,当时他说在替阿纲做训练机器回不来日本,我原本笃定是Reborn用来掩盖自己度假的事实而随意掰扯出的借口……

原来真的是去给阿纲做机器了?!

也许是我面上的诧异太过明显,Reborn轻轻瞥我一记,嗓音比起之前的轻慢多加了几分刻意的重量:“零地点突破是把死气导入负状态的招式,当时考虑到阿纲差不多也该把这招提入学习进程内,便回了趟意大利。”

“没料到会半路冒出瓦利亚这档事。”他语气沉了下去,“倒也算是正好,机器在这时帮上了忙。若没有这个绝招,对上Xanxus的胜率恐怕不足二成。”

“换个角度想,也算命运馈赠的一份薄礼。”

礼物……

礼物。

我摸上银白机器的手一顿。

山间的风刮过树林,繁茂叶片被打得沙沙作响,泛起一层又一层的幽绿浪涛。地面上,树冠交织编作的阴翳也随着枝叶摇晃明灭,仿佛乌云压顶之下汹涌翻滚的暗海。

那澎湃林海像是把我的脑海也重重冲洗了一遍,将盖在表面的迷雾撕扯出一道裂口,露出底下那团之前被Reborn所打断的、才堪堪冒了点尖儿就差点折戟的念头。

我想起Reborn所提及的,Xanxus的生平。

Xanxus与九代目非要举办指环战的缘由,恐怕是因为不得不走这个表面形式——一来门外顾问反对更改继承人,二来Xanxus曾发动过政变,而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想要让Xanxus继承彭格列,就必须要一个明面上能过得去的理由。

既能证明自己比阿纲强、担得起继承人之责,又能正大光明拿下代表信物的彭格列指环;至于悠悠众口,等他赢下指环战,保有血统的继承人除了Xanxus之外统统死绝之后,再别无他选。到时九代目强硬一点为其开道,Xanxus再装模作样诚恳道个歉,把自己这些年的功劳一列,也未必真的不可行。

都派出了九代目的直属机构,想来指环战的规则也应是倾向于Xanxus。

他们必须、也近乎于盲目地自信能赢下这场指环争夺战。

它是唯一能让Xanxus名正言顺继承彭格列的方法。

被忽略的重要线索浮上海面,我一点一点推翻更正今早的想法,咬着嘴唇陷入沉思。

如果、如果这场必须拿下的战斗,Xanxus却输了的话呢?

他们会不会如我先前所想那般,不用花费多大力气便能轻易篡改事实?

未必。

家光常年离家,出现时又是以中立姿态,以至于我本能地未将他考虑在同伴内,现在一想,他姑且也算彭格列二把手,手上握着仅次于九代目的权利,既然他也在场,那理应不会这么轻易便让Xanxus颠倒黑白。

况且,还有我的录像在。

秋音曾提过彭格列内部派系林立,身怀二心者亦不在少数,如今屈居人下,恐怕是找不到适当的由头。倘若给他们送这么一份厚礼,以篡改输赢的录像为把柄,自然而然便能抓住时机扯起大旗,可以预见的是,彭格列将会陷入长久的混乱。

换言之,若是我们赢了这场指环战,Xanxus能爽快认输,那便无事发生;如若他不愿意,这个录像,再加上家光二把手的身份,也未必就不能同九代目作一场利益置换。

比起继承人之争,九代目应该更不希望看到彭格列分崩离析的结果。何况我们要的也不多,Xanxus大可接着当他的继承人,我们只是谋求自己活命的机会。

说不定,还能借此脱离黑手党的苦海。

我渐渐理清思路,只觉原本笼罩在心头的乌云硬生生被拨开些许,露出天边的一线光亮。我磕磕绊绊、几步并作一步冲至阿纲面前,对着少年略显茫然的面容,抬高声音语无伦次喊道:“阿纲、阿纲!”

因为太过着急,我甚至被自己呛了一下。我一边咳嗽着,一边克制不住地展开欣喜的笑容:“听我说,我、我可能找到不用进火葬场的办法了!”

当晚,并盛中学。

下午接到的紧急通知,切尔贝洛把会面时间推迟了几个小时。

深夜的并盛不比白天的热闹喧哗,显得寂静而落寞,教学楼被月光拉扯出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几乎占据了大半个校园的面积。

也不知切尔贝洛是用了什么法子,门口的保安在保安室里睡得死沉。他背朝天瘫坐在座椅上,半边身体几乎就要滑下扶手。保安一张脸深深埋在冰凉的桌板表面,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后脑勺,吓得我还特地进去挪动了一下保安的身体,探了探鼻息。

呼吸正常。

诡异的是,哪怕被人搬弄来搬弄去,保安也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月光昏暗,我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功能。灯光往地上一扫,像一把雪亮的刀子,在黑夜中切开一道锐利的白线。那道白线掠过地面沙砾,最终停留在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上。

光线上抬,是裤缝笔直、熨烫服帖的西裤。

Reborn身姿笔挺,负手立在空地上,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默默收回目光。

从Reborn以往的言行举止中,不难推测出他与九代目交情匪浅;听完我的计划后,他却没作过多表示,只分不清是损是夸的淡淡评价一句:“看来你离家出走的脑子时隔多年终于识得回家的路了。”

也许是考虑到我的立场,也许是自信事态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抑或是我计划的目的仅仅只是想做个交易博取一线生机,不会让彭格列陷入最糟糕的结果,无论出于哪种理由,Reborn瞧着倒不像是反对的意思。

他这些天一直在四处打探九代目的消息,理由与家光一样,觉得九代目不会刻意挑起继承人之争,事有蹊跷。

那个素未谋面的九代目在他们口里所构筑出的形象,与我认知里的似乎完全不一样。

一个不停逼迫我们、让我们屡次陷入生命危机的人,一个庞大地下组织的独/裁者。

与Reborn他们不同,我讨厌九代目到恨不得往他脸上痛痛快快来上那么几拳,直至他面容显得跟颜料盘倒翻一般精彩才好。

手机的光一抖一抖地在地面乱晃,像一只烦躁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使劲跺着自己爪子的小动物。夜越来越深了,教学楼宛如被蒙上厚重的幕布一样,浸染着夜色站立在黑暗之中,仿佛无声探出一张黑黝黝面孔的巨兽。

一向急性子的狱寺耐心似乎终于宣布告罄,他咂了下嘴巴,寂静的校园中登时响起了响亮的水声:“那群混蛋,究竟要让十代目等到几时?”

话音刚落,暗到吞噬所有光芒的大楼内部,蓦然亮起了一点格格不入的白色。

亮色一闪而逝,就在我下意识地把手机对准教学楼时,白芒骤然大盛,驱散了四周凝固成相片似的黑暗。

光暗之间的转变太过突然,眼睛一下被刺得睁不开。我眯起眼睛,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从一片雪亮中勉强分辨出其中的几个身影。

瓦利亚与切尔贝洛。

红色鸡毛哥瞅着倒是不在里面。

……这些人,出场一定要这么浮夸吗?

我不轻不重地咕哝了一句,狱寺也看不过眼,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一只苍蝇:“啧,搞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山本摸了摸下巴,以一种与狱寺完全不在同一轨道的思考模式,认同道:“确实,突然一闪一闪的很伤眼睛呢。”

阿纲好像已经没有分神吐槽的闲心了。我就靠着他肩膀一侧,紧挨着站在一起,眼角余光扫过去,他喉结滚动,紧张地吞了一大口口水,视线死死抓着瓦利亚众人,梦呓一般说:“终、终于要来了。”

这片仿佛皮筋紧绷到极限、再无法衍生出一点弹性的气氛中,瓦利亚享受完万众瞩目、舞台剧似的登场方式,纷纷从三楼跃下,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站定。

切尔贝洛自瓦利亚身后绕着走至场地中央。

公证机关与另一方参赛选手一同登场,关系看上去还一派和谐,无疑又加重了几分疑虑。我捏紧手机,扬声问:“门口的保安,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切尔贝洛其中一个——暂时称呼她为粉毛A好了,答得迅速:“请安心,我们只是给他下了点助眠药,对人体无害,明日一早他便会自行醒来。”

什么助眠药能让人睡得不省人事,对外界毫无一点感知?

虽然确实呼吸平稳,脉搏也维持在正常频率上……

我狐疑地又打量对面几眼,切尔贝洛还是戴着那副黑色的眼罩,唇角撇出冷漠的弧度;瓦利亚似乎并不想听这些对他们而言的废话,短短三分钟不到,其中几个人已经无聊地开始把玩起武器,剩余的也一个劲儿地催促着切尔贝洛。

“嘻嘻嘻,别浪费时间了,快点——”

“请、请等一等!”

阿纲忽地出声,开口的金发杀马特大概是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打断他,指缝间的刀子来回一翻,薄薄的刀刃在月光的笼罩下,顿时于黑夜中晃出既像蝴蝶蹁跹一样柔软,又似冰晶迸裂飞溅似的凛冽寒芒。

叫人眼花缭乱的银白,下一刻满含威胁之意地对准了阿纲。

我急忙去牵阿纲的手,山本与狱寺立即向前跨出几步挡在面前;了平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匆匆跟上。

山本沉下面色,拔出绑在背后的长刀,右手悄然握紧刀柄;而狱寺则直白地撇了撇嘴,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粗声粗气嚷道:“你这混蛋,居然敢对十代目举刀子!”

逐渐沉重粘滞、似乎即将凝结成具体固质的空气中,阿纲深深吸了一口气——无人说话、冻结般的寂静里,气流奔窜进气管的声音是如此明显而响亮,引得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微微侧目。

他紧了紧牵着我的那只手,往前踏了一步。

“我、我是想问……”他音色清越,此刻听着竟与薄纱似的月光有几分相像,朦朦胧胧,却如同潮水一般急速蔓延到了场地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要把战斗场地定在哪儿?不会是……并盛中学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唯:头脑风暴进行一通理论分析

实际:没想到吧 全想空了!

好 虽然正式争夺战还没开始 但我已经能感觉到离指环战结束不远了!

总之就是这样这样 那样那样 在这里停顿在那里快进之后!就可以愉快地结束指环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