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指环……毁掉了?
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脑子里只有这句话在反复回荡;阿纲快我一步消化完话里的含义,顿时惊叫起来。
“等、等下,毁掉了?!”他一只手扶住桌子猛地起身,大概是因为用力过大,本就瘸腿的桌子顺着力道往旁倾斜,他整个人跟着踉跄了一下。
我下意识想伸手扶他,阿纲却已经自己找到了平衡,他重新站稳,不长不短地吐了一口气:“虽然并不想要这指环……但现在我们正由于这玩意儿陷入生命危机,又突然被告知罪魁祸首原来这么轻而易举就能被销毁……”
棕发少年表情复杂,“有种现在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的感觉。”
我想了想,认同地点头。
撬开嘴巴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敲定完雷之指环争夺战的一些细节安排后,我又尝试问出剩余的两个守护者是谁,这次蓝波回答得更快,几乎没有多加思考便脱口而出:“云守与雾守,分别是云雀跟库洛姆——”
话音未完,蓝波身上蓦然冒出一大股粉色的烟雾,烟雾迅速弥漫到房间四处,离蓝波最近的我们首当其冲,鼻腔涌入熟悉的呛人味道,我慌忙揽过摆在一旁的小电风扇,把风力调到最大档。
烟雾渐渐被吹散,露出了底下还在熟睡的熊孩子。
十年火箭筒效力到了。
“小、小唯,刚刚大人蓝波是不是说、说了云雀前辈是云守?”
“是、是噢,好像是这样没错……既然我们两个人都听到了,那就应该不是幻听……”
小孩蓝波正咬着指头睡得香甜,看上去一点也没被火箭筒的传送所影响;阿纲在空中语无伦次地比划了几下,低头看了一眼蓝波,小心翼翼地从地上将他托起,重新放回了单人床。
熊孩子甫一陷入柔软的床褥便用脸蛋蹭了蹭被子,我跟阿纲见状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直至到了客厅才互相干瞪着两双眼睛。
相顾无言片刻,阿纲干巴巴道:“这可是那个云雀前辈欸……他真的会同意吗?”
我忧愁地看了看他:“还不能确定大人蓝波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线上的未来蓝波,所以云雀前辈也不一定就是云守。”
虽然当时是在清楚这一点的前提下,仍抱着一线希望去向大人蓝波打探的消息,但属实没料到还有这一层发展,愣是被惊天大新闻给砸了个头晕眼花。
云雀恭弥,那个生平最讨厌跟人混在一起的云雀恭弥,居然答应了?
哪怕有可能是别的世界线上发生的事,依然让我有种仿佛见到西瓜长在了树上的荒谬感。
还有,蓝波提到的库洛姆……是哪位?
我仔细搜刮一遍记忆,发现自己确确实实不认识这位库洛姆。
苦思冥想半天也没想出点什么,眼看马上就要到固定的训练时间,阿纲只好先匆匆告别出了门。我摸出手机,心烦意乱地在屏幕上胡乱点了几下,唤出通讯录,把上面的名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迟迟下不了手。
犹豫片刻,我退出通讯录界面,转而点开提醒事项。
守护者们由家光一手挑选,人员名单他会在下午拟好一份给阿纲。
而距离向切尔贝洛提交人员名单,还有六个小时。
连日来的苦闷与劳累沉沉挤压着神经,一突一突的疼,就像一根已经撑到了极限却还在被迫往两端延伸的橡皮筋,因为过于紧绷,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而折戟。我把手机翻了个面盖在桌面上,用力按压着抽痛的太阳穴,大脑不由自主跟着散漫的思绪播放起那日在废弃工厂的经历。
家光是彭格列高层的消息来得太过猝不及防,心神震荡之间我几乎没能好好听完家光与切尔贝洛的谈话。关于那段的记忆像是被蒙上一层扭曲的水雾,落到耳鼓的声音也好似经过了消音切片处理,一切都犹如从一面完整的巨大油画墙上剥落的零碎色块,断断续续、朦朦胧胧,毫无衔接可言。
画面一帧一帧飞速掠过,最终停留在家光半抬着眼皮、凌厉又含着些许疑惑的面容上。
散落一地的色块中,只有这一片褪去了包裹它的水膜,逐渐变得鲜艳而明晰。
他看向的,是切尔贝洛。
内心划过一丝微妙的异样感,其余的色块像是被那一小片牵引着渐渐合上,一点一点拼凑成一个模糊的念头。
家光当时对切尔贝洛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我从未听说过九代目有设立过这样的机关。”
彭格列手握一半最高权力的二把手,表现得对这两个半路冒出来的粉头发女人毫不知情;而另一边,相较于反应剧烈的家光,Xanxus却显得要平淡得多。
虽然并不是不合逻辑——假设九代目对仅次于自己的掌权者始终抱有戒备之心,那么瞒着家光设立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秘密机关也不足为奇;同样,作为九代目儿子的Xanxus知晓这个机关的存在也并非不合理。
但讲不通的是,在发生过Xanxus夺权这样的事情之后,九代目不仅内心毫无芥蒂,还改变主意指定Xanxus为继任者,甚至派出自己的直属机关担任裁判,尤其Xanxus本人看上去似乎又早有预料——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仔细想想,这几个人都是站同一边的,怕不是早就沆瀣一气,内定好了结果。
想通关键后,我顿时觉得两眼一黑。
这不打定了主意,无论输赢就是要赖账嘛!
我气得奋力拍了记桌面——桌子依然稳稳当当,反倒是我自己的掌心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作痛。我“嘶”的抽了口冷气,搓揉几下通红的掌心,眼睛瞄向摆在一旁的手机。
迟疑一会,我摸过手机,拨响了Reborn的号码。
铃声没响多久,电话就通了。
“什么事?”
Reborn的风格一向简单利落,直切主题。我捏了捏手机上的玩偶小挂件,试探道:“或许……你知道针孔摄像头吗?”
Reborn的呼吸清晰可辨地一顿。
“就是那种内置储存模块,有接收器就可以无线传输的。”明知他看不见,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搓手,“这东西体积很小,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把它跟眼镜做成一体呢?我、我是说,用眼镜作为它的伪装……”
我越说声音越低,要在现实层面实现这个技术,总觉得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Reborn几乎是立马反应了过来:“你想录指环战?”
“是,我想录下来——”
话至一半,我却忽然卡了壳。
录下来,防止赖账?
可有什么用呢?只要他们想,不用费多大力气就可以随意篡改事实,将我们置于死地——对Xanxus而言,这场指环战不过是走个表面形式而已;只要指环战一结束,很快九代目与他就会大肆宣扬自己的战果以稳固继承人的位置。
录像对于这场指环争夺战来讲,改善不了我们的处境。
……但我总觉得它能派上用场。
不是为了在指环战中起到帮助,而是为了在指环战之后有所作用。
脚边的垃圾桶最上层堆叠着几张大小不一的包装纸——是奈奈阿姨买的礼盒装调料,调料拿出来包装纸便没了用处,被撕成几片后拆下来丢进了垃圾桶。我视线落在上面,脑海隐隐约约浮现了一点模糊的念头。
这个念头极为朦胧,颤巍巍的一团,像刚刚破土的新笋,才冒了点头,又被Reborn的话打断:“我知道了,我联系人做给你。”
——原来真的可以做出来?!
连贯的思绪一下被凿出个大洞,我一时之间满脑子只有惊诧的感叹,等挂断电话再想接着之前的思路细究,却怎么也摸不到那团念头了。
我泄气地搓揉几把手机挂件玩偶,柔软弹性的触感稍稍纾解几分了郁闷。正在这时,奈奈阿姨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从背后响起:“咦,小纲走了吗?”
我扭过头,瞧见奈奈阿姨手上正提着一篮子蔬菜。她进了客厅后把篮子随意往桌上一放,眉眼之间含着隐隐的担忧:“最近小纲一直早出晚归,虽然注重学习是件好事,妈妈我也很高兴,但也得好好吃早饭啊。”
“是、是哦。”我眼观鼻鼻观心,心虚附和。
奈奈阿姨长长叹了口气,而后挽起衣袖,打开冰箱柜门驻足片刻,像是在考虑要拿什么食材似的,不一会偏头问道:“小唯,早饭给你煎个培根、烤片吐司吧,冰箱里还有点牛奶。”
我下意识估算起时间。
家光不在家,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鉴于昨天的争执,我现在并不是很想碰见他,但只是吃个早饭的时间……应该不至于撞上吧?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奈奈阿姨动作很快,不过几分钟,煎得酥脆的培根与烤得松软的吐司便纷纷出炉,被摆在洁白的陶瓷盘中放上了桌。
好闻的油脂香气渐渐弥漫到了整个客厅。
一看就很好吃。
培根上覆盖着金灿灿的薄薄一层油花,我谢过奈奈阿姨,把叉子戳进培根卷了卷,刚递到口边,她突然扔下一颗炸弹:“小唯昨天,跟家光说什么了吧?”
“哐叽”一声,是叉子脱手掉进盘里的声音。
我维持着松手的姿势傻了眼。
“孩子他爸昨天从小唯家回来后,很郑重地跟我道歉了。”奈奈阿姨垂着眼,笑得很平静,颊边泛起一个浅浅的酒窝,“明明之前从来没有这么严肃地谈论这个话题过。”
奈奈阿姨的眉眼柔和而温润,像是秋天不急不躁、温度凉爽的晚风。她脸上的神态在某些时候几乎可以说是与阿纲如出一辙,很容易就能叫人分辨出他们是一脉相承的母子。
就连察觉的理由,也与阿纲昨晚讲的一模一样。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声带仿佛一瞬间被冲击的丧失了语言功能;与此同时,一个难题又重新被端在了我面前。
要怎么对奈奈阿姨坦白我昨晚狠狠痛斥了一顿她丈夫的事实?
这能说吗?这不太能说吧?用什么语言美化……不是,修饰一下比较好?
大概是我只会开合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的模样太像一只呆头鹅,奈奈阿姨看着看着,反倒安慰起我来:“不要露出这副表情,我没有一点要责怪小唯的意思。”
“只是,嗯……”她撑着下巴,视线自然垂落在洗得发亮的陶瓷盘上,怔忡须臾,忽地抬眸笑了笑,“你想听听我跟家光的故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晚上还有一更!
吊带袜天使要发表新作动画了 我狂喜乱舞 泪洒太平洋
呜呜呜 做得好 做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