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道理倒是懂得挺多。”洛云舒瞪了他一眼，心神一动便收回手中的剑。
上前一步，她接过奶兔子看了看，然后在储物袋里掏出一颗过期灵力早就散了不少的丹药，喂了进去。
“这东西太小，吃下它后，伤口会有好转，但日常还要灵力的滋养。”
“谢谢，神仙姐姐你真好。”铁牛看着兔子身上的伤好了不少，立马破涕为笑。
洛云舒嘴角僵硬，这小孩笑得真丑，傻里傻气的。
“你说过，若是我能救活兔子，你的一半命可就是我的了。”
铁牛闻言抬眸，一边顺着兔子的毛，一边点头。
“铁牛说话算话的。”
“那你还想让着兔子活吗？”洛云舒对上他的眼睛，不想错过其中半点变化。
“想。”铁牛垂眸，婴儿肥的脸鼓了起来，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成串的开始往下掉，两只小手开始比划，“铁牛的命，一半给爷爷，一半给你，正正好，不多也不少的。”
“小孩子的思想，以后你便知道今日承诺有多么可笑。”洛云舒当着铁牛的面，伸出一个手指，虚虚地点上铁牛额中，神识一动，打下了一道印记，“可要记住你我今日的话，反悔可是要遭报应的。”
见铁牛脸上没有反悔的迹象，洛云舒掂了掂手里的兔子，“这兔子，我先带回去，等养好了伤再给你送回来。”
“行！”铁牛眼睛一亮，答应的很快。
洛云舒见他情绪丰富的包子脸，没忍住摇了下头，“你这孩子真傻，一个兔子就把自己给卖了。”
“神仙姐姐是好人，卖给你不亏的。”铁牛连连道。
好人？
洛云舒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是好人的。
被夸的开心，索性好人做到底，将铁牛的柴随手收了起来，替他送回了家。
两人告别后，洛云舒提溜着兔子回了惊竹堂，刚进去便看到了里面明显格格不入的人。
洛云舒持续一路的快乐戛然而止。
“大木头，你怎么舍得从青云天移地方了？”洛云舒脚步一顿，几步走到楚乘舟的位置前，见对方不理自己，上下看了他一眼，眸中带着丝念怀，叹了口气，“真是活着像块木头，死了往那儿一躺，跟个棺材板似得，怎么看都让人心烦。”
楚乘舟闻言唇瓣抿紧，轻掀眼皮，淡淡道：“是掌门师兄让我过来看着师叔祖的。”
“看着我？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能被人欺负了不成？”洛云舒无语。
楚乘舟摇头，一脸正经，“大约是怕师叔祖为老不尊，欺负了旁人。”
洛云舒闻言嘴角一僵，将手里的兔子塞到楚乘舟手边，转身便走，“帮我养着，养死了有你好看的。”
“师叔祖什么时候回去？”楚乘舟背着一把重剑，手里捧着小白兔，快速起身跟上她追问道。
“回去？”洛云舒瞪了他一眼，沈化的事好不容易有了着落，她再着急回去，也不是现在啊。
“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洛云舒侧头斜了他一眼，挥手强调道。
“师叔祖什么时候走？”楚乘舟不以为意的点了下头，换了一种问法跟上洛云舒，坚持不懈。
洛云舒有些不耐烦，停下步，转头看向楚乘舟怀里的小兔子，然后伸手往上点了点，“这东西好了后，就差不多回去了。”
楚乘舟一愣，低眼仔细看了遍，道：“不过是只普通的幼兔，师叔祖是在青云天待得太闲了吗？”
“你不懂”洛云舒理了理手腕上的衣袖，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有你感谢我的时候。”
“师叔祖开心便好。”楚乘舟假笑应和。
“真是块儿朽木，笑得渗人。”洛云舒见此后退一步，抖了抖袖子颇为嫌弃。
楚乘舟闻言笑容一顿，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勾起的嘴角。
洛云舒带着楚乘舟在苍州城内逛了逛，本想着让对方付钱买些之前看上的东西，万没料到楚乘舟比她还穷。
亏得还是青云天剑峰的长老，只是表面风光罢了。
楚乘舟似乎看懂了洛云舒的眼神，他动作自然的拿回自己的储物袋，解释道：“前些日请人铸了个剑鞘，多少花费了些。”
“这次回去，想必掌门师兄会补贴点的。”
洛云舒看着他将储物袋重新挂回腰间，没忍住眼皮一跳，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等这次回去，我一定让乘风给你剑峰多拨些灵石。”
楚乘舟眼睛一亮，回手一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剑，递给洛云舒道，“此剑应还值些钱，师叔祖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便拿它去吧！”
“可以吗？”洛云舒看了眼楚乘舟，面露狐疑，“你真舍得？”
“嗯。”楚乘舟的表情不像作假，继续道：“记在账上，让师兄报销，到时还可以换个新剑穗。”
洛云舒恍然，没有拒绝，接过他的剑，拿去换了想要的东西。
两人就这样一走一停的，很快到了天黑。
洛云舒的右眼皮从太阳落山那刻开始，就一直乱跳。
她不由得停下脚，心思一动，瞬间道了声不好。
楚乘舟看着人从自己眼前消失，急急忙忙的模样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没来得及问，紧忙追了上去。
他修为弱于洛云舒，虽不会跟丢，但跟上却还有点困难。
夜伴稀星，遥远的小村落里火光冲天，屋舍破败，周围无一丝人声。
洛云舒一人面朝着火光漫天的农院，脚下零零散散地倒了几个已经看不清模样的人，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楚乘舟赶到时，便见此情景，微微蹙起剑眉，快速扫了眼四周，确认安全后，上前，“师叔祖？”
话落，洛云舒从火光中回神，懊恼的抬起手，看到上面沾染的血迹，皱了下眉，“我手上好像沾了血。”
楚乘舟闻言看了眼她伸出的双手，有点奇怪，说道：“师叔祖手很干净，没有血。”
“没有？”洛云舒指尖微动，将手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面露迷茫，重新确认，“真的没有吗？”
楚乘舟点头，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洛云舒半信半疑的放下手，身体僵硬的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
“那便是我眼花了，看来上了年纪不服老，还是不行啊。”她将手掩在袖中，叹了口气，侧身看着地上倒下的人，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他们非要来送死。”
“害我徒增杀孽，师父在天有灵，应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嗯，他们死有余辜。”楚乘舟顺势道，“师叔祖不必介怀。”
洛云舒用衣衫蹭了蹭手心，收回视线，看着白天还好好的屋舍，一点点烧成灰烬，微微动了动眼皮。
地上的人，燃烧的火。鲜血，火焰，红色，无边的红色在黑暗中迸溅。
扭曲，刺激，兴奋……一瞬间无数情绪涌上了洛云舒的心头，她用力压制住自己想要勾起的嘴角，和心中无限的躁意。
“乘舟，去查查这些人的身份？”洛云舒抬起已经微红的手，将已快扩散的火势熄灭。
接着她手指用力弯曲收回袖中，想了想又道，“然后派些宗门的人，去东南方向寻个人。”
“什么人？”楚乘舟有些诧异。
“是个半大的男孩子，身边或许还跟着个老人。”洛云舒思索片刻，继续道：“那孩子名唤铁牛，眉心这处有点红痣，莫要认错。”
“等寻到人后，不必多做其他。远远观察，将他们身边发生的所有事，一一向我汇报即可。”
洛云舒说了一堆，再看楚乘舟一副动都不动的样子，忍住心里的异样，呼吸微微加重，挑眉问道：“可是听懂了？”
楚乘舟摇头，但拿出一块留音石，老实回答：“虽是不懂，但都记了下来，师叔祖放心。”
“如此便好。”洛云舒提了口气，微微握紧双手，“希望事情没我想的那般复杂。”
“你暂且待在苍州，处理好一切后，再回青云天。”她看向楚乘舟道。
“留在苍州，那……师叔祖呢？”楚乘舟心生疑惑。
“自然是回青云天。”洛云舒声音有些急切，但见到楚乘舟木头脸上，微微露出的不愿，还是耐心劝说，“乘舟放心，你在苍州的这些时日，所有的花销都有宗门负责，师叔祖会同你师兄说的，付你双倍。”
话落，楚乘舟板着的一张脸终于露出一丝动容，过了许久才又道：“如此，乘舟不会辜负师叔祖。”
“好。”
…………
“爷爷，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总不肯放过我们。”铁牛趴在老人的身后，脸埋在他的脖子里红着眼闷声问道。
“我们是不是又要搬新家了？”
老人一手挎着包袱，一手快速地扒开一片草丛，躲了进去，“嘘”了一声，捂住铁牛的嘴，静息待了片刻，见周围安全后，才长长舒了口气，“等你长大，什么就都明白了，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