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舌头听说地底还有上千部“A53型磁石电话机”,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抬手抹去额上的冷汗说:“我的娘啊,幸亏不是偶然因素,刚才我真以为我犯下了一个难以挽回的巨大错误,后老悔了,要是把唯一一部磁石电话给鼓捣坏了,那我罗大舌头可就要变成历史的罪人了。”
司马灰见罗大舌头刚才有些得意忘形,就泼冷水让他冷静些:“你趁早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只有伟人才犯得下巨大的错误,你罗大舌头算老几,真是二百斤面蒸个大寿桃,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大个的废物点心,还他娘妄想成为历史的罪人?咱以后谦虚一点行不行?”他又问胜香邻:“你能肯定苏联人在煤炭森林中,确实铺设了数量众多的A53型磁石电话机吗?我听着怎么跟埋地雷似的?”
胜香邻说:“咱们应该到煤壳间的裂缝里仔细搜寻,在地形深陷低洼的区域里,都有可能找到第二部磁石电话机,我现在仅是猜测,等有了结果我再同你们解释原因。”
司马灰点头同意,带着其余三人在附近展开搜索,果然没走出多远,就在一株炭树根上发现了线路,寻着电线找过去,很快就在一堆煤屑中找到了第二部“A53型磁石电话机”。
司马灰看事情总算有了眉目,就勉励胜香邻道:“今后好好干,将来我提拔你。”
胜香邻说:“你别冒充革命老干部了,快摇通这部电话,看看能得到什么回应。”
这时通讯班长刘江河早已迫不及待地摇通了话机,但听筒里没有任何声音,他惟恐自己手拙,忙问司马灰:“是不是这部电话机也出现故障了?”
司马灰察上前检查了一下说:“不会,苏联生产的设备和器材都很耐用,完全是基于核战争之后的适用理念,构造简易坚固,要确保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正常运转,不应该接连两部都出现故障,可能是另一个点的磁石电话机还未接通,也可能是线路被人故意截断了。”
胜香邻说:“你别胡乱分析了,这部电话底下也有探钎凿入煤层,所以我觉得A53型磁石电话机并不是用于通话联络。”
司马灰听得不解:“军用便携式磁石电话机的存在,就是为了指挥所与前线建立直接联络,不能接通电话还要它来做什么?苏联人总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在这地下一万多米深的大煤壳里,进行架线演习。”
胜香邻提醒众人说,你们还记得罗大海审问工程师田克强的时候,曾提出过一个问题——物探分队是做什么的?其实物探就是“物理勘探法”,原定协助咱们行动的克拉玛依钻探分队里,配有一个工程师和技术人员组成的物探小组,当时我也感到很奇怪,“罗布泊望远镜”是深度钻探工程,通过重型钻探设备挖掘原生洞窟,从而窥探各个地层结构的不同物质,直接获取岩心样本,这种任务完全不需要物探专家参与,但是看到电话线路连接着凿入煤层深处的长钎,我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苏联人很可能在地底布置了无数部A53型磁石电话机,这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物理探矿系统,使用的原理是“地场深空透测法”,也被简称为“地网”,他们一定是想探测煤炭森林最深处的未知区域。
毕竟隔行如隔山,司马灰与罗大舌头、刘江河三人又都是土包子。对什么“地场深空透测法”闻所未闻,也根本理解不了,使用“磁石电话机”也能寻找矿脉?既然“罗布泊望远镜”已经通到了地底,再继续挖开这座大煤壳子不就是了吗,他们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折?
胜香邻知道要探明“罗布泊望远镜”里的一切谜团,探险队剩下的四名成员就要紧密配合,现在必须让每个人都清楚,究竟面临着什么样的状况,只好耐心解释说:我所做的探勘测绘工作,主要是绘制各种以高等深线标注的地形图,等深线地图大多是根据物探分队提供的“极化率”数据作为参照,所以我懂得一些物探原理。简单来讲,物探中的电磁法,就是将探钎和磁罐埋入地下,再由跑极的人员背着线架子把电话线与探钎连接,手摇“磁石电话机”发电后产生的电流,会通过探钎传导入地底,并在地层中产生电磁波,物探分队则利用仪器读取反射出的“极化率”数据,转给测绘员将这些数据绘成图表,以此推测地质结构轮廓,以及矿层矿脉的分布情况。
罗大舌头和刘江河都听得俩眼发直,一时半会儿还真搞不清楚,干张着嘴,半句话也接不上来。
司马灰倒是明白了几成,虽然原理根本不懂,但也能知道这些“A53型磁石电话机”,相当于在这座大煤壳子里铺设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地网”,通过它就可以隔空探测出地底深渊里的详细情况。
胜香邻见只有司马灰的脑子还算开壳,就说:“我再作个很直观的比喻,如果说这些A5型磁石电话机和它的线路是无数条感应神经,那罗布泊望远镜的洞道底部,就是个大脑中枢,神经网以它为中心,以放射状向四周分布,透视探矿系统获得的数据,都会反馈到罗布泊望远镜里,那里可能会留有一些仪器,甚至还可能存在一部向地底供电的高功率发电机。”
罗大舌头恍然道:“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咱们摸着线路往前找过去,就能找到罗布泊望远镜那个一万多米深的大窟窿了,根本用不着摇通磁石电话机,其实就算挂通了也不会有人接听,可老头子先前嘱咐的那些事又是什么意思?”
胜香邻道:“我想宋教授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或许罗布泊望远镜里确实存在一部可以摇通的磁石电话机。”
司马灰说:“苏联人挖掘的洞道,抵达这里之后就停了下来,转为使用什么大地电磁法进行探测,这一定是因为他们觉察到了煤壳下的未知区域十分危险,不敢直接深入,所以我估计下边就是地底极渊,咱们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不用顾虑太多,先找到罗布泊望远镜,然后再做计较。”
众人当即带上背包和步枪,寻着附近铺设的电话线路向前攒行。这座蕴藏荒漠地底几千米处的煤炭森林,是远古时期沉入地下的茂密植物残骸形成,由于植被生长覆盖于起伏不平的山地,因此沉入地下后也呈波浪状分布,基本上仍保持着古森林的原貌,只不过全部残骸都化为了漆黑的煤炭岩脉,煤炭森林内部的沟谷裂缝又构成了一片洞穴网,地形崎岖无比,塌方的区域间也找不到线路所在,但陷落处埋设的“A53型磁石电话机”数量很多,接连找到几部之后,就能掌握线路的总体走势和分布规律,此时有了具体的参照物作为指引,总算不再像先前那样没头没脑地乱走。
“A53型磁石电话机”的线路,最多可以铺设“20000延长米”,在这结构复杂的古树煤层间,逐步找过去也不是片刻之功。刚行到途中,忽觉地面有些颤动,震得煤屑纷纷掉落,伴随着阴森的冷风,就听那煤层深处有一阵阵沉闷的声音传来,仿佛是栖息在黑暗深渊中的某个生物正在移动。
众人听得头皮子都跟着发乍,立刻停住脚步蹲下身来,罗大舌头叫苦道:“这好像是要地震了,怎么又他娘的让咱赶上了,最近出现的偶然因素确实太多了。”
司马灰摸出赵老憋留下的发条金表,他先前已按宋地球配戴的手表校过时了,此刻一看时间,竟和在溶洞里遇到“黑暗物质”的时间完全一样,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那天地间大劫残留下的灰烬究竟是些什么,心中不禁有种莫名的恐慌涌现。
胜香邻对司马灰说:“那些黑雾般的浓重尘埃,可能是由于地压作用产生的特殊现象,它具备一定的周期性,间隔大约四十八小时。要是宋教授还在,他一定能解释其中原因,不过煤炭森林周围存在频繁的上升热对流,应该不会波及到这里,你也不用对此事过于担心。”
司马灰说:“你还记得1953年遭遇航空事故的”伊尔-12空军运输机“吗?当时机上全部乘员的手表指针,都永远停留在了一个位置,你现在看看这块怀表现在是几点钟?”
胜香邻看到表盘上的指针,也觉心惊肉跳:“12:30分!”
司马灰说:“53年那次无法解释的航空意外,以及溶洞中出现的黑色尘埃,很可能都与地底极渊里存在的东西有关,比较走运的是现在时间并没有停止,说明咱们所在的区域暂时还算安全……”
通讯班长刘江河有些好奇地问:“万一时间停下来不动了,咱们身上会发生什么事?”
司马灰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希望咱们永远都用不着知道,因为我当初也曾问过老宋这件事,他的回答就是如此。他还说1953年在库姆塔格出事的空军运输机,是多亏有晴空湍流把它推离了航线,又有驾驶员丁得根处变不惊迫降成功,否则那架伊尔-12将会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