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医

那人抬着眼,咬着嘴边的毛笔,似笑非笑的看着容敛衣。

容敛衣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出现,她轻咳一声,扬起一抹笑:“神医呀,医药堂可住的惯?”

她一边说,一边默不作声的向后退去。

“承蒙仙尊,自是住的惯。”神医拿下嘴中的毛笔,微微一笑。

他单手将容敛衣压下,容敛衣被迫止住脚步,只得转过头来,看向他。

容敛衣还未曾碰到门的边角,她也不气馁,只是在争取下次出去。

他随意的将毛笔插入发中,笑眯眯的凑近了容敛衣:“呦,这不是旧疾复发的折柳仙尊吗?”

容敛衣心知不妙,又听他说:“怎的旧疾复发了,还活蹦乱跳的?”

宋随阳这句话可是问对了,因为容敛衣压根就没有旧疾复发。

“宋随阳。”容敛衣开口,她一脸义正言辞,“看破不说破,这种事情,你不清楚吗?”

宋随阳轻嗤一声,他松手,眼眸之中有些复杂。

宋随阳抓了一把头发,眉眼之中满是烦躁。

他一把将容敛衣拉入帘子内,将药童与商岭的视线,隔绝的一干二净。

“容敛衣,你那点小心思,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你一介仙尊,不觉有些过分吗?”宋随阳向后退去。

容敛衣轻嗤一声:“那我又能如何,他不愿见我,我就没有脾气,不能请君入瓮,逼他出来吗?”

容敛衣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这般是故意的。

但就算她身处高位,也同那个远在云端的,压下自己感情的仙尊不同。

她有自己想见的人,也有自己会念的人。

荀鹤归不愿踏上宗门,她可以放任他走,也能接受他为了离开,甚至自废修为。

但她不接受,荀鹤归为了躲她,躲了她百年。

宋随阳抿唇,他向后一摊,摊入自己一团糟的药方之中:“真搞不懂你们师姐弟二人。”

他嘟囔道。

“也就只有你师弟,对那些事情,深信不疑,甚至给你寻了灵脉,千里迢迢的给你送上伏廊之巅。”

容敛衣把玩起他的药材:“那我赌赢了,他来见我了,不是吗?”

宋随阳嗫嚅了半响:“是,你的确是赌赢了。”

“那便行了,我要的也只有结果。”容敛衣道。

宋随阳接不下去,他看了容敛衣许久:“那你可知,他因为你,找了多久的灵脉吗?”

容敛衣的指尖顿住了,她一时之间,竟是不敢开口。

灵脉并非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而是百年难有的稀罕物,一条灵脉能培养出多少修者,没人计算过。

一些早早被挖掘出的灵脉,早就被伏廊之巅这种大宗门分配好,再找出一条灵脉,哪怕是一天孱弱的灵脉,也难如登天。

可荀鹤归依旧是不远千里,将其送上了伏廊之巅。

容敛衣知晓这人会为了求的师姐的骸骨,一步一跪跪上伏廊之巅。

自然也会因为关心则乱,真的以为伏廊之巅,不给她任何的灵石,压制她□□的修为。

容敛衣不自觉蜷缩双手,她闭上眼,轻轻道:“真傻。”

宋随阳见不惯她这幅样子,一巴掌就上了她的头:“行了,若不是他傻,怎么可能轻易被你骗上伏廊之巅。”

“轻些,我要被你打出脑震荡了。”容敛衣稳住头,轻轻的看向他。

宋随阳不以为意,随即大手一挥,豪气万千:“若是你傻了,我定然给你医治的完完整整的。”

容敛衣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了,你那位小师妹,也进了医药堂,但她的情况不大好。”宋随阳拿下发间的毛笔,写了一张药方。

他登上梯子,眯着眼瞧着那些字,捣鼓了半天,才将一个小瓷瓶给她送去。

“小师妹?哪位小师妹?”容敛衣接住瓷瓶,看着上面的名字。

“你不知道?”宋随阳将毛笔放在耳边,“胧月长老带回来的小弟子,她不是一直黏着你吗,好像叫什么,什么沈春意。”

容敛衣赫然起身,她系好狐裘:“她出了何事?”

“你真不知啊。”宋随阳身上都是墨点,他从梯子上跳下,本就散乱的头发,不堪重负散开了。

他随意拢起头发:“我带你去瞧瞧,沈春意被魇兽魇住了魂魄,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穿过横廊,越过凯凯白雪,宋随阳走在前头,长靴在前踩出痕迹,容敛衣跟在他的身后,看向远处。

“你来伏廊之巅多久了。”容敛衣看着四周,草药茂密生长,被宋随阳打理井井有条。

一时之间,容敛衣有些恍惚。

在宋随阳来之前,医药堂寸草不生,有的几位医修也良莠不齐。

伏廊之巅的弟子,小病不怕,若是大病,还得去外求医问药。

宋随阳是个江湖郎中,那时的宋随阳天不怕地不怕,说了一句帝君药石无医。

帝君勃然大怒,宋随阳保不住项上人头,只得向宗门求助,只有伏廊之巅愿意接纳他。

于是伏廊之巅的医修实力突飞猛进,在仙尊的帮助之下,宋随阳入道了。

虽是资质不行,却也能多活几十年。

“十年了吧,那时你就是所谓的仙尊了,一晃也过去了不少年。”

夜色有些黑了,宋随阳打着灯笼,迈入门槛之时,暖炉早已不热,被容敛衣丢在了一旁。

少女笔直的躺在床上,安静的很,看起来并无异常。

她唇色苍白如纸,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四周灯火通明,烛火在她的脸上跳跃不止。

“沈春意的魂在哪丢的?”

魂魄离体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只是时间拖的俞久,会更加麻烦。

只怕沈春意在外受了惊吓,发个烧是小,若是时间久了,回来后魂魄有损,痴傻可就完了。

“医药堂的后山,平时也没人去招惹那魇兽,也就沈春意不清楚,也不知她去哪做什么。”

“喂,容敛衣,你去做什么?”宋随阳眼睁睁的瞧着她,提着剑满身戾气的向外走去。

“让它吐出来,如何吞的如何吐出来。”容敛衣微微侧头,偏头看向床上气若游丝的少女,眼眸微暗。

宋随阳看着她,提着剑就走,微微侧头:“你说你,对谁对这般上心,那你那个小弟子呢?”

容敛衣微微一顿,宋随阳又道:“我知晓你不愿收他,宗主将他交与你,记入你的名下。”

“人家在凡间也是个娇生惯养,爹疼娘爱是大少爷,在你手上,一丝余光都分不到,你当他心中无怨吗?”

容敛衣提着剑,背对着他,顿了几秒,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见,那人迎着风雪,走入一片晦暗之中。

宋随阳轻啧一声,他低头看向灯笼,懒洋洋的靠在一旁,大声道:“喂,你可快些回来,荀鹤归这几天就会到。”

容敛衣回了他一句:“知道了。”

“嗤,果然是听见了。”宋随阳啐了她一句,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破性子。”

“容敛衣。”系统蓦地开口,“旁人都看得出来,你对商守不上心。”

“那又如何?”容敛衣神色淡淡,“你要我对一个疯子好,而后还要承受被扑咬的可能性吗?”

系统顿住了,它组织了半响的语言,最后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容敛衣瞧着四周,神色寡淡:“我不想去赌,我也讨厌别人逼着我去赌。”

系统不吭声了,直到容敛衣踏入树林深处,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雪白。

容敛衣直直的通向一条狭窄的道路,干枯扭曲的树枝之上,是厚厚的积雪。

容敛衣缓缓阖上双眼,赫然抬起剑,直直的劈向了身侧!

赫然之间,鸟雀惊起,一颗足足有一人粗的大树,应声而倒。

“谁?”容敛衣剑尖未收,神色凌厉的看向树后。

躲藏于树后之人被吓了一跳,他呆滞转身,声音无力:“师尊,是我。”

容敛衣微微一顿,商守神色慌张,双手背在身后,带着做错事后,而有的不知所措。

“你为何在这?”容敛衣收起剑,“你不好生呆在医药堂,走出来作甚?”

不愧是主角,这都能乱逛遇见。

“医药堂药香味太重了,我不喜,便出来了。”商守死死的攥着衣角,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容敛衣。

容敛衣没空管他的少男心思:“后山有魇兽作恶,你不该乱跑。”

商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他呐呐点头:“是弟子的错。”

“的确是你的错。”容敛衣挽了个剑花,她没什么表情:“自己回去领罚。”

霎时,商守的脸色苍白如纸。

系统顿时就急了,它一张嘴就在那叭叭叭:“容敛衣,你看看人家,人家脸都吓白了,小主角迟早被你吓成阴郁主角!”

容敛衣不耐烦的掏耳朵,心道系统心疼他,那何人来心疼死在大雨之中的仙尊。

“是,师尊。”商守单薄的身子抖如糠筛,他蜷缩起双手,容敛衣见状,立刻拢紧了自己的衣裳。

至于系统,系统已经被气得不想说话了。

直到小主角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冷的面容发紫,走下山时,系统都没回过神来。

最后它痛苦的□□了一声:“你看你都,做的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