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他们三人聚在了眼科医院门口的公共汽车站上。
历晓天从另外两人的神情中,已经判断出,他们下一步打算重回小庭桥,调查“眺望理发店”的所在。可是,现在这时间。
“都已经过四点”了。我爸妈还等着我吃饭呢,如果我晚回去,我妈又得呷嗦了。”他烦燥地说。
“哦,可怜的孩子。”叶韵颇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一脸轻松地说,“我没事,我可以晚回家,今天我爸妈都出门了。你呢?贝乐?你有空吗?”
贝乐耸耸肩。
历晓天想,他当然没问题,他本来就没有父母管,至于那个跟他生活在一起的发明家五叔,除了吃零食和搞发明外,恐怕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觉得“特别重要”,他才不会管贝乐几点”回家呢。有时候,历晓天真羡慕贝乐的孤儿身份。他还常常想,哪天要是我能跟贝乐一样,没人管,每天自由自在地生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那该多好啊!
“我没问题。”他耳边传来贝乐满不在乎的回答,接着,贝乐拍了下他的肩,“晓天,那你就先回家吧。我们保持联系。”
“你们真的要去吗?可广告上连个具体的地址都没有啊。”历晓天不甘心自己被撇下,他试图说服两位同伴改变主意,“什么叫砖瓦路?听上去像个编出来的假地址。”
“是挺奇怪的,但既然广告里说明是在小庭桥,那我们一定要过去找一找。也许住在那里的人会知道是什么地方。”叶韵道。
“没错,就好像我们那里有条弄堂很窄很小,根本没有路牌,外人根本不知道它,但住在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它叫铅笔弄。”贝乐说着,拿出一份地图。“如果这个砖瓦路真的是路名的话,那应该地图上有,让我先找找。”贝乐把地图摊在墙上,历晓天和叶韵一人压住地图的一边。三个人仔细在地图上查找起来。不一会儿,他们就找到了小庭桥,又花了几秒钟,真的找到了砖瓦路。“嘿,在这儿!还真的有这条路!”贝乐兴奋地叫道。
“可广告上面连个门牌号都没有,你们怎么找?”历晓天指指叶韵另一只手里的报纸。
“从地图上看,这条路不是很长,如果那上面真的有理发店,那我们一定能找到。”叶韵收起报纸,胸有成竹地说,“因为理发店门口肯定会有相应的标志,比如成排的毛巾,还有那个转来转去的广告灯。”
“对。应该有标志。”贝乐也这么说。
历晓天明白他们是铁了心要去了,他在犹豫是不是该跟他们同行。贝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晓天,你还是先回去吧,这样假如我们一旦遇到什么问题,需要查网络,你还可以帮忙。”
“可是。”
“得啦,不然你妈会着急的。”贝乐的语气里似乎带有几分羡慕。
历晓天明白他的心情,不过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比贝乐幸运。
“哦,那好吧。那我就等你们的消息。”他不太情愿地答应了。
贝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他。
“我知道你在家打电话不方便。你拿着,到时候,我们也许会打电话给你。”贝乐说。
历晓天想到了自己的手机。因为那里面有游戏,过年的时候也被老爸没收了。可恶的老爸!
“好吧。我等你们的消息。”他把贝乐的手机塞进口袋。
傍晚六点半,历晓天刚吃完晚饭,正在盟洗室洗脸,他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连忙匆匆扔下毛巾,奔进自己的房间。
老爸就在客厅里,他知道老爸很喜欢在晚饭后跟他聊上两句,问他一些学校里的事。若在平时,他随便应付几句也就得了,可现在,他真的没心情说些废话。
“晓天,过来。”他路过客厅的时候,老爸果然朝他招手,而此时他口袋里的电话正在不断发出震动频率。该死!他在心里骂了一声。
他慢吞吞地挨近老爸,心里却在焦急地想,不知道贝乐他们找我有什么事。老爸真是的!干吗非要跟我说话!要不我跟他说,过一个小时再聊?他看看老爸的脸,心想还是算了。
手机还在不断震动。还不知道老爸今天要跟我谈多久呢。
忽然,他想到了临别时,贝乐送给他的增臭纸。现在正是用它的时候!
他立刻偷偷将它拿出来,双手背在身后,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瞬间,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扑鼻而来。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贝乐的五叔可真够毒的!他得意地想。
“什么味道?”老爸在警觉地耸着鼻子。
“嗯,我刚刚吐过。”他只能撒谎。
“你吐过了?”
“我不舒服。今天体育课,我跑过步了,爸,我想。”他愁眉苦脸地指指自己的房间。
老爸已经捂着鼻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就算吐过也不应该那么臭啊!好啦好啦,你先去休息,等会儿马上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快快快。”老爸开始扇动报纸,企图驱散恶臭。
他如蒙大赦,飞也似的奔进了自己的房间。进屋后,他没忘记小心地关上房门。随后,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屏住呼吸将手臂上的“增臭纸”撕下来,放回到原来盛放它的小塑料盒中。
臭气消失了,他终于可以顺畅地呼吸了。
“喂,历晓天,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里传来叶韵焦躁的问话声。
他深吸一口气,才说话:“喊什么喊?刚刚我爸在找我说话!―好啦,说吧,什么事?你们找到那地方了?”
“找到了,可砖瓦路已经被拆平了。”
“啊!”这么说,白跑一趟楼?历晓天心道。
“不过,我们找到了那家理发店。”叶韵的语气似乎不太有把握,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对,应该就是那家理发店。他们说,那条路就是砖瓦路。我们也问过别人,前些天是有那么一栋独幢的小楼,可这几天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就是没了。”
“没了?”历晓天觉得她的用词很怪。
“我们一开始没找到它。后来,找了好一会儿,发现真的有个地方,地上丢着两块毛巾,毛巾的附近还有些碎头发。所以,我们怀疑那地方就是理发店。”叶韵道,背景里杂音很大,“你知道吗?在那个地方,我们还发现有一个凹下去的深坑。贝乐说,那可能是个地下室,因为坑的四边墙砌得很整齐。看上去,就像个小型的没放水的游泳池。”
“好奇怪啊!”历晓天惊叹道。
“还有大片的玻璃。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关键是。”电话里响起一阵杂音,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才重新在话筒里响起,“关键是,我们发现这栋楼不是被拆掉的,而是被整个烧毁掉的,那里有很多烟灰,柱子和墙上都是黑的。这里一定发生过火灾。”
“啊!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刚刚已经向附近的人打听过了,他们说在前几天半夜,看见过这里有火光。后来还有人打了119,消防队也来过。但等他们把火扑灭后,发现屋里没人,屋子里的东西也早就被搬光了。”
“这是在毁灭证据!”历晓天马上作出了反应,“这证明,住在这屋子里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要不然,他干吗要毁灭证据?”
“我们也这么想!”叶韵跟他一样兴奋,“可是,他现在跑了,我们得找到他!”
“好吧,你们准备怎么做?对了,贝乐在哪里?”
“他还在向附近的人打听情况,他让我先跟你联系。啊,等等,他来了。”电话里马上换成了贝乐的声音,“晓天!”
“晦,哥们!”
“叶韵都跟你说了吧。我们现在首先得找到这个逃走的家伙。”贝乐气喘吁吁地说,“我刚刚向附近的人打听过了,火灾是三天前发生的。但屋子里没东西,那说明,在火灾之前,他们就把东西都搬走了。我想,理发店里应该有理发椅之类的大东西,所以,他们搬家一定得用车。”
“那当然,没车怎么搬啊。你是想让我去打听搬家公司吗?”历晓天已经坐到了电脑前,“可是搬家公司很多,我一时半会儿肯定打听不到。”他在电脑上搜索起来。
“先找这家吧,我一会儿用叶韵的手机把这家公司的电话发给你。这是在附近的广告栏里发现的,好像是家正规的搬家公司。不过我想他也许不会找大公司。可不管怎么样,先问问再说。你问完之后,晚上上网来找我们。我九点半在网上等你。”
叶韵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在网上。别忘了上来喊我。”
“好的。没问题。”历晓天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手机传来一阵接收短消息的声音。他立刻记下了短信中的电话号码。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这家搬家公司的电话。
“喂!”一个声音沙哑的女人接了电话。
“请问,嗯。”历晓天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第一次打这种“侦查电话”,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嗯。”
“请说。”女人耐着性子催促道。
“嗯,我想问。”天哪,该怎么问呢?“对了,你们是力风搬家公司吗?”
“对。有什么事吗?”
“嗯。那个。”该怎么问啊?
“喂,请你快说好不好?我们这里很忙的。”女人已经很不耐烦。她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个跟她说话的人年龄不大,不可能是公司潜在的客户,所以语调也变得生硬起来。
“那个,我想问,前几天,有没有人请你们从小庭桥砖瓦路那边搬过东西。”
“什么?”女人似乎没听懂他的话。
“我是问,前几天,也就是这一个星期内,有没有住在小庭桥附近的人请你们搬过东西?”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女人好像很戒备。
“那个。”历晓天正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说,忽然看见墙上的全家福。那是老爸坚持要贴在他房间的,为的是从小培养他的家庭观念。他顿时灵机一动说道,“我妈妈让我打电话来问的。”
“你妈妈啊。”那个女人听到这句话,口气软了下来,“你妈妈到底想问什么?是不是你们住在小庭桥想搬家?”
“对,对。是这样。我妈妈是在广告栏里看见你们的电话号码的。她有点不放心,因为我们家住的地方很偏僻,小庭桥这里都拆迁了,路也不好走。她想让我来问问,你们肯不肯来。”他真佩服自己竟能临时编出一套如此合情合理的说辞来。
那个女人态度积极了起来。
“来!我们当然来!我们天天都跑那条线。我们公司就在这附近。你跟你妈妈说,我们公司的司机对那里的地形很熟悉。再麻烦都难不倒我们。”
原来他们天天都到小庭桥来搬家!
“阿姨,我妈妈想问。你们前些天是不是给一家理发店搬过东西?因为我妈妈好像认识那家人,她说本来还看见理发店,最近却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
“理发店我们没搬过。我们前些天搬的是面铺,地方也很难找,这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我们的师傅搬东西很小心的。”
“你们没搬过理发店啊?”历晓天非常失望。
“没搬过。”
“可是。”他决定再胡说一次试试看,“可是,我妈妈听人说,就是你们公司替他们搬的,这是理发店的隔壁邻居说的。难道是搞错了?”
“是这样啊。你等等。”女人的声音消失了几秒钟,过了会儿,又响了起来,“喂。我问过了。那不是我们公司。我们这里的司机师傅说,前些天搬家的时候,他们是看见有辆放着理发椅的卡车从他们身边开过,但那肯定不是我们公司的车,估计是别的搬家公司吧。他们也没看到公司的名称,不知道是什么公司。唉,现在冒牌的小搬家公司多得很,你跟你妈妈说,搬家这种事可不能贪便宜啊!要是找的是垃圾公司,他们把你们的家具乱丢乱放,都弄坏了。你说最后损失算谁的?”
“嗯,谢谢阿姨。我会跟我妈妈说。”历晓天挂上了电话。
当天晚上九点半,贝乐如约出现在q上。
“我来了。”贝乐打字。
紧接着是叶韵发送来的滑稽猫头。
“嘿。还有我。”
历晓天连忙回复:“两位,辛苦啦。”他发送了一个小熊送包子的图片慰劳他们,贝乐立刻还了他一个傻笑的表情,叶韵则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给搬家公司打过电话了吗?”
“打啦。他们没有给理发店搬过家,不过,他们那里的搬家师傅好像就在前几天,看到过一辆装着理发椅的卡车从身边开过―嘿,我估计,就是那辆车。”历晓天字打得飞快。
叶韵回得也一样迅速。“那人有没有看到车牌?”
当我是神仙啊!历晓天在心里嘀咕道,随即打字回复:“没有没有没有,就算他看见了,他会告诉我吗?”
“。”叶韵打了一个遗憾的省略号。
贝乐打了一段字上来。
“现在,我们得找到这家搬家公司。只要找到它,我们就能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
“呵呵,对是对,可怎么找?现在都不知道那是不是搬家公司,万一凶手自己有车呢?”历晓天打字道。
叶韵发送了一个愁眉苦脸的表情。
“我看过电视里的警方探案节目,”历晓天继续啪啪敲着键盘,“他们要想找到一辆车的踪迹,就得找个人整天坐在监控录像前面,从早到晚地在电视屏幕里找这辆车的踪迹。我们行吗?我们还得上学呢。而且,也没有监控录像可以看。”
q上寂静了一会儿。
“可是不管怎么样,都得去找啊。我们好不容易发现了这条线索,怎么能就此放弃?”叶韵打字道,历晓天几乎能看见她脸上那认真严肃的神情,“我看我们接下来只有把本市所有的搬家公司都找出来,然后一一查找。”
“啊,那得多大的工程啊!”历晓天道。
“对,是很麻烦,不过,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历晓天发了个拼命摇头的表情。
“贝乐,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贝乐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没有回复。
“贝乐!”叶韵又喊了他一次。
“贝乐!”历晓天也喊他。
“贝乐!”
他们又喊了三四遍,贝乐才发了个笑脸上来。
“你上哪儿去啦?”历晓天问道。
“刚刚我在跟五叔说话呢。叶韵的话我看到了,那的确好麻烦哪。”
“那你说怎么办?”叶韵飞快地打出一行字来。
贝乐发了一个思索的表情。“先问个别的问题。晓天,你过去不是一直说,这个人是个变态杀人狂吗?现在你怎么想?”
“对,一开始我觉得是变态杀人狂干的,可后来发现五个死者中,有两个不姓牛,就觉得有点不像了。”历晓天啪啪猛敲键盘,“可是今天看见了那则广告,我又觉得他是变态杀人狂!他就是要杀姓牛的女生!那太明显了!”
“同感同感!”叶韵发了个点头的表情。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假如这个理发师是个变态杀人狂,他为什么要搬走呢?他的广告还留在报纸上呢!”历晓天道。
“他认为自己被发现了?”叶韵道。
“得了吧,除了我们,没人发现他!不然他就不会登那个广告了。”历晓天忽然想到一点,“对了,我们该去找找那家报纸,也许他们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可能。要不这个凶手也太笨了。他一定早作好了预防措施!就算我们找到报社也一定一无所获!!!”叶韵好像很激动。
“我也觉得找报社可能没什么用。他一定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但是还是得去问问。我已经跟我四叔说好了。明天下午他会去报社跑一趟。”贝乐道。
“四叔?你家人好多啊。”叶韵打了一句话,可历晓天和贝乐都没有理会。
“那搬家公司呢?”历晓天问。
“继续找啊。搬运理发椅的真的是卡车吗?”贝乐问道。
“对,我听得很清楚,那个女人是说有辆卡车从旁边开过,他们公司的司机师傅看见了。”
“如果是卡车,那可能还是一家搬家公司。”贝乐道,“我想,这家公司搞不好跟你打电话去询问的那家公司一样,也经常在那一带跑。所以,应该先在小庭桥附近找一找。”
“怎么找?”历晓天和叶韵打了同一句话。历晓天有点担心贝乐会提议他们用走街的方式,到小庭桥去挨家挨户问,那可等于是大海捞针,想想都觉得可怕。
贝乐仿佛看穿了两人的心思,他发了一个开怀大笑的表情,然后,打出一行字来,“放心啦,我们不必傻找。我们可以在那附近贴一些寻找搬家公司的启事,让他们自己来找我们。”
嘿,这倒是个好主意。
“关键是怎么写这张启事,得写得很有诱惑力才行!”叶韵道。
“我刚刚想了想,你们看这么写行不行。”一段文字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历晓天默念道,“我们是小庭桥的住户,近日想搬离此地,正在寻找搬家公司。我跟‘眺望理发店’的理发师很熟悉,他向我介绍说,为他服务过的搬家公司很好,所以我也想请这家搬场公司为我服务。可惜,理发师已经不记得搬家公司的名称和电话号码了。假如这家搬家公司的师傅正好路过,麻烦跟我联系。”
“怎么样?”贝乐问道。
“文字太多,谁有耐心看啊。”叶韵表示反对。
“那你给改改吧。”贝乐道。
叶韵答应了。不一会儿,一段新的启事跃人历晓天的眼帘。
“本人欲搬家,正在寻找前几天为‘眺望理发店’服务的搬家公司。请该公司员工及时跟我联系。”
历晓天道:“简短是够简短!不过怎么看都有点怪啊。谁搬家会贴这种启事啊。再说,要是让这个‘眺望理发店’的人看见了怎么办?”
“你别忘了,他已经搬走了。”叶韵提醒道。
贝乐也说:“只要有生意上门,他们不会想那么多,一定会跟我们联系。”
“假如没人来联系呢?”历晓天道。
“乌鸦嘴!”叶韵骂道。
接着,贝乐和叶韵两人同时发了个扔他鸡蛋的表情。
“好吧,那就试试吧。”历晓天无奈地说。
次日中午,他们先将电脑打印好的启事复印了一百份,随后等放学后,便拿着复印好的启事来到小庭桥,兵分三路,在不同的区域张贴。
“真的会有用吗?如果有人撕掉我们的启事怎么办?”在回家的路上,历晓天还在担心自己的辛苦会白费。谁知道,他话音刚落,贝乐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贝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即说:“有门。”
历晓天和叶韵连忙凑了上去,只听贝乐对着电话说:“我是。对,就是我贴的。这个,我爸妈不在。他刚刚出去了。您是。哦,居委会的啊。”贝乐眉头一皱。历晓天心想,坏了,那些启事没被搬家公司的人看见,倒被居委会的人先看见了。不用问了,他们一定是警告我们不能随便张贴启事。他再看贝乐的神色,正如他所料的,越来越阴沉,不知道那居委会阿姨说了什么,贝乐听了许久才说话,“。是,我知道这不对。不过。嗯,我爸妈他们不在。对对对,这影响环境。好,都撕了吧。”贝乐低声道,历晓天和叶韵对望了一眼,刹那间,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
不会吧!今天下课之后,长途跋涉跑到这个什么鬼小庭桥,花了一个小时贴那些破启事,现在都得撕了?那也太太太太太。历晓天心里的怨气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可正当他要开口大骂的时候,却见仍拿着电话的贝乐突然精神一振。
“什么?!您也看见理发店搬家了?您知道那家搬家公司?啊,那您告诉我吧。我记下后,就告诉我爸妈。”他向历晓天使了个眼色,后者慌不迭地拉开书包,翻出纸和笔,“这家公司的名字叫大力士。它的电话是。”贝乐报了一个电话号码,历晓天飞快地记了下来。他用眼角瞥见,叶韵已经在那里笑了,这时听见贝乐又问,“这家公司经常在那里搬家吗?哦哦,好的。那您知道小庭桥那里的‘眺望理发店’吗?不知道?好的。那副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什么人,您看见了吗?哦,好的,明白了,谢谢!”贝乐终于接完了电话。
“她怎么说?”历晓天立刻问。
“她说,她不知道‘眺望理发店’在哪里,但是那家公司搬运理发店的时候,她看见了。因为那辆车撞翻了一个路边摊,那司机居然不停车。后来,还是这个居委会的阿姨跑到车前面去才拦住了这辆车。她说那个司机态度很坏,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规的公司,她让我们千万不能找那家公司。”
“那副驾驶座又是怎么回事?”叶韵问道。
“她说副驾驶座上的人,她有点印象,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少年,大约十六七岁。后来还是这个少年出了钱,那个摆摊的人才罢休。”
“哇,英俊少年?!”叶韵顿时兴趣大增。
历晓天朝她做了个鬼脸。
这时候,贝乐已经接通了搬家公司的电话。
“喂,请问是大力士搬家公司吗?”
历晓天和叶韵一起将目光转向他,他们全神贯注地听着。
“啊,我是‘眺望理发店’的,记得吗?前几天,我们让你搬过家。对对对,就在小庭桥那里。是是是,不错。现在有件事要麻烦你,我有个表弟要来我们家,可是我正好不在。对,我去外地了。你能不能把他送到我那儿去?就是你上次搬家的目的地。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他一个人来的S市。对,他是从外地来的。他没有手机。我也不认识别的人。现在只有你认识我新搬的地方。我找不到别人。叔叔帮帮忙吧。运费我会付给你的。他是在。”贝乐越过历晓天,朝他身后的路牌望去,“他在信上说,他会在同仁路和中山路交界的地方等我。要多少?两百块?太贵了吧。”贝乐面露难色,叶韵立刻翻出钱包,在他面前晃了晃,贝乐看见了,“那,一百八怎么样?对,我知道很远。”
很远?难道理发师搬得离原来的住处很远吗?历晓天心道。
这时又听到贝乐在说:“过江。嗯,我明白过江还得出过江费。那。这样吧,你只要到同仁路,找到我表弟,把我的新地址告诉他,让他自己去就行了。当然,不会让您白跑的。到时候,你向他要五十块。”他以询问的眼光望向历晓天和叶韵,两人都点头表示同意,他接着说,“对,就五十块。你就说我碰到他后,会补给他。对了,他姓张,他叫张杰。”司机可能终于同意了,贝乐又客气了一番,才按断电话。
他把电话塞进口袋后,三个人面面相觑,同时露出笑容。
“马上就能找到他了!”叶韵兴奋地叫道。
“是啊!”
“哦耶!”
叶韵伸出手,历晓天和贝乐同时跟她一击掌。
他们在同仁路和中山路的交界处等了将近半小时,一辆破破烂烂、肮脏不堪的小卡车才终于慢悠悠地在路边停下。从车窗里探出一个乱蓬蓬的脑袋来,“喂,谁是张杰?”那人的嘴里叼了根香烟,所以说话口齿不太清楚。
“我是张杰。”贝乐向他走了过去。
“你是不是有个表哥姓王?”
姓王?历晓天一愣,按照他们的推理,他应该姓裴啊,但随即就想明白了,八成那理发师搬家的时候用的是假名。
“对啊。你是我表哥的朋友?”贝乐答得很自然。
“也算吧。呵呵,他不在家,说是没法联系上你,让我跑一趟,告诉你他现在的地址。嗒,这就是。”司机摸出一张破纸片来,但当贝乐伸手去接的时候,他又缩了回来,“你表哥说,让你给我一百块钱。到时候,他会补给你的。”
一百块!妈的,真是睁眼说瞎话!历晓天盯着司机那张贪心的脸,真想一拳打过去。
“好,好吧。”贝乐似乎也没想到五十块会突然变成一百块,他朝两位同伴投来求助的目光,叶韵翻开钱包,给了他一张百元大钞。
“给你。”
贝乐把钱交给了司机,司机接过钱,捏了捏,等他确认那不是伪钞后,才笑着把地址递给贝乐,“他们是谁?”司机随口问道。
“我同学。”
“我以为就你一个人呢。呵呵,那我走啦。”司机发动汽车。这时贝乐问他:
“我表哥就一个人吗?他在信上什么都没跟我说。如果就他一个人,我就带同学一起住过去,如果我姨妈也在的话。”
“搬家的时候,他跟他妈在一起。至于你姨妈现在在不在家,我就不清楚了。呵呵,不过,”司机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我劝你还是不要带你同学去。你姨妈大概是过去被火烧伤过吧,我怕他们看见她,晚上会做噩梦。”
司机说完,笑着开车走了。
“这家伙真是个浑蛋!”历晓天望着卡车远去的背影,狠狠跺了下脚。
叶韵却耸耸肩道:“别管他了,还是看看地址吧。”
贝乐早已经迫不及待展开破纸,上面果然写了一个地址。
对于他们来说,川河路就像小庭桥一样陌生,不过,当他们辛辛苦苦赶了一小时的路来到川河路的时候,却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这条路好像就是洞川北路。”叶韵指着那条跟川河路交界的横马路叫道。历晓天抬头一看,不远处的路牌上果然清晰的写着“洞川北路”四个大字。历晓天不会忘记,就在前不久,他们才刚刚去过洞川北路的牛琳的家。怎么回事?变态杀手居然搬到了牛琳家附近?这是巧合吗?他朝贝乐望去,贝乐却问了他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今天怎么跟我们在一起混那么晚?你不怕你爸查你岗?”
这么一问,历晓天心情立刻好了。
“今天我爸出差了,他要到下周才回来。”
“那你妈妈呢?”叶韵问道。
“她去参加同学聚会了,谁知道几点回来。”历晓天笑嘻嘻地回答。
贝乐也笑了。
“那就好。因为我们今天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我们先得确认理发师是不是住在川河路,还得知道,他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这里离牛琳家太近了。”
“难道你怀疑他想对牛琳家的人。”
“我不知道,可我觉得有点太凑巧了。而且,牛琳是目前为止的最后一个死者。牛琳死后,他又搬到了牛琳家的附近。”
“他会不会是为了牛琳才搬到这里来的?”历晓天道。
贝乐没回答他,但叶韵却神秘兮兮地说:“你们记得吗?牛琳的妈妈想离开S市去西安,会不会她想躲什么?!”
历晓天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心里一亮。
“难道你觉得她是在躲那个杀手?”
“我看很有可能呢。”叶韵道。
一阵冷风吹来,历晓天哆嗦了一下。
“得啦,瞎猜也没意思,还是先确认地址吧。”贝乐又翻出口袋里的破纸看了看道,“他住在川河路38号23室。”
“这里是4号。应该就在这一排。”历晓天看了一眼最近那栋楼的门牌号。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很快就找到了38号。
这是一栋面街的旧工房。门口没有铁门,似乎谁都能进去。他们三人陆续进人楼道,摸黑爬上二楼。当他们来到23室门口时,那扇门突然开了,他们顿时感到进退两难。还是贝乐机灵,他随即向三楼走去,历晓天和叶韵紧跟而上。
尽管他们很快就越过了23室的门口,但历晓天还是用眼梢瞄到了从门里出来的人。那是一个身材偏瘦的少年,穿一身黑色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