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里报道说,下午要来强台风,但司徒云康还是在午餐之后出发了。现在,他迫切想找到那个被阿奇称作“隐士”的独眼老人,因为强薇告诉他,这位神秘的老人在陈奇的父母失踪后,曾经奉陈奇祖母之命推算过陈奇父母所在的方位。但有趣的是,这个从来没有出过错的老人那一次却算错了,他推算出来的位置跟陈奇父母最后的陈尸地点不同。听强薇说,过去陈奇很看不起这个老人。
“阿奇以前叫他江湖骗子,可后来就叫他隐士爷爷了。每年春节前,阿奇都会去看他,去年我帮阿奇一起准备的礼物,有茶叶、饼干、鱼和肉,东西可多了。”
司徒云康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陈奇又改变了看法,这种转变是不是跟老人的那次“错误”有关?假如老人推算的方位在某种程度上说服了陈奇,那是不是意味着,陈奇父母殉情的第一现场不是在被发现的地方?以此类推,如果有人搬动过他们的尸体,那么他们是不是殉情而死就是个问题了。所以司徒云康现在很想知道当年隐士推算出的方位到底在哪里?
隐士的居所在F区与E区的交界处,虽然强薇提供了一个地址,但是对农村的情况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郊区的农户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远,想要用名牌号找到人,恐怖很难。于是司徒云康首先联系了隐士所在F区G镇铁桶村的村委会,在确定隐士的确住在该村后,他跟村委会商量,是否可派人到G镇去接他,村委会主任倒很热情,一口应承了下来。
于是,一吃完午饭,司徒云康就出发了。可谁知下午三点左右,他的车开到半路,村委会主任又给他来了电话,说下午要来强台风,村里事情太多,不能来接他了,这让他颇为失望,犹豫了一番后,他最终还是决定按原计划继续赶路。
为了排遣有点郁闷的心情,他给朋友王汉阳打了个电话。
“嘿。在于吗?”
“在看言情小说。”王汉阳的声音听上去很悠闲,司徒云康知道,前一天下午王汉阳刚刚打赢了一场大官司,所以现在心情应该很不错。
“什么言情小说?”司徒云康随口问道,一边转动方向盘,他是第一次来F区,所以只能依照前面的路牌向前开。
“不就是你让我搞的东西?”
“陈奇的自白书?”
“应该是杜森要他写的。”王汉阳笑道,“这是杜森的老套路了,让嫌疑人尽情发挥,然后从中找到嫌疑人的破绽。我看了一遍,写得挺有文采,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写他跟那个漂亮女孩的恋爱史,呵呵。看他写的东西,感觉嫌疑人就是个小孩。”
司徒云康抬头看见前方的路牌上清楚地写着“栋梁路”。独眼老人所在的农宅应该是跟栋梁路交界的大明路23号。所以,首先应该开进栋梁路,然后再找大明路。
“你说什么,陈奇是小孩,没搞错吧?他已经27岁了。司徒云康一边把车转进栋梁路,一边反驳王汉阳,“小孩”这两个字让他觉得有点刺耳。王汉阳什么时候也变得跟强薇一样有“母爱”了?
“我谈的是自白书给我的印象。从行文上看,他很乐意用笔描述他的恋爱史。尽管杜森指名要看他的恋爱史,但写得如此细腻的,我想杜森也是第一次看见。里面不仅有心理描写,还有很多对话。老弟,我觉得很像在看小说。”王汉阳笑道。
“看来可读性挺高。你是不是从中看出了什么?”
“我闻到了性欲的味道。”
“恋爱跟性本来就息息相关。”车窗外吹来一股强风,司徒云康赶紧关上车窗。
王汉阳喝了口水,继续说道:“陈奇的女朋友拒绝跟他亲热,他在这方面的需要很强烈,却得不到满足,这也不难理解,毕竟27岁了嘛:另一方面,他看上去还是个孤僻的人,社交能力有点弱,没什么朋友,当然他这种人也不懂得如何走出家门找乐子。”
“你想说什么?”司徒云康已经预感到王汉阳马上要说出跟方智闻差不多的观点。
“我是想说他们的一夜情简直是水到渠成。如果是那个女孩在追求他,那她很会掐时间。不过这也难怪,她跟踪了他长达一年的时间,早就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王汉阳悠哉游哉地说出了这番话。
“我跟你的观点不同,我觉得她很勇敢。”司徒云康不想听王汉阳随意评价强薇。
王汉阳低声笑起来。
“joe,你就是这样,一旦遇上大美女,你的判断力就会出问题。我告诉你,看完自白书后,我托我在w市公安局的朋友查了一下,陈奇不是在自白书中说,她离家出走后去了w市吗,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里跟人发生冲突?”
“为什么?”司徒云康有点不安。他知道王汉阳接下去说的话,不会是他想听的,而他也知道王汉阳说话向来都是有根据的。
果然,王汉阳用跟方智闻差不多的语调说道:“老板娘怀疑她跟自己的丈夫有染才打伤了她。其实,她高中毕业去w市旅游的时候就认识了那家饭店的老板,他们之间经常在网上聊天。那个老板曾答应她,如果她以后离开s市,可以到w市去找他,这个男人还答应在经济上援助她,这些电视里都没说,那是因为李继文坚持不公开,他想保住他继女的名声。”
又一阵强风刮过,司徒云康忽然发现整条狭窄的栋梁路只有他一部车在向前行驶,两边的树木都已经被风刮得东倒西歪,一个破旧的塑料袋被卷在半空中,落到他的车前面。
“那么……她跟那个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有点分心了,他意识到天气要变。
“嗯,这一点,老板和她都否认了。但是老板娘却坚持说,那天晚上看见她丈夫进了强薇住的小屋,一呆就是两个多小时。”
“呆在一起不一定要做什么。”
“我又查了一下那个老板,他今年30岁,情史很烂,还有前科,罪名是猥亵。虽说是小罪,但足以反应一个人的人品。joe,你我都知道,性方面的恶习往往会追随一个人的一生。我才不相信他呆在那个美丽女人的房间,仅仅是为了跟她聊天。”司徒云康注意到王汉阳刚刚还叫强薇女孩,现在却突然改口称她“女人”。
刹那间,他有种冲动想立刻调转方向把车开回去,一直开到强薇的家门口,他想把她叫出来,好好问一问她到底还瞒了他些什么,他可不想当傻瓜。但这时,车窗外的风声让他冷静了下来。
要变天了,他再次预感到。
“你说的没错,一个男人是很难改变自己的性癖好。”他平静地说,“但是,这是那个男人的问题,与她无关,不能因为她跟一个有猥亵前科的男人呆在一起,就肯定她跟那个男人有染,这只是你的猜测。而且,这跟本案无关。”
“呵呵,joe,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但我得提醒你,你的委托人可能在耍你。她不仅漂亮,而且懂得利用自己的漂亮,而且她有耐心,愿意花时间钓鱼,我相信她有很多备用胎,我不希望不久之后,你也成为其中一个……”
“哈,好了,老王,如果她真的只是在利用陈奇,她就不会为他找律师,她是爱他的。”其实,他有更充分的证据为强薇辩驳,但是在电话里,他不想多说了。
“呵呵,随你怎么说了……”王汉阳并没有被说服,司徒云康还想为强薇辩解,但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车前方,原本一个人都没有的大路上,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个挎着竹篮的中年妇人,车窗外已经狂风大作,那个女人用~只手挡在领前,艰难地朝马路对面走,她是不是没看见他的车?司徒云康想到这里,立刻狂按喇叭,那中年妇人似乎被吓了一大跳,惊恐回转头来,并开始左躲右闪。
司徒云康握紧方向盘,想要避开她盲目的躲闪,但好像车有点不听使唤,他只看见那个女人在车窗前面的狂风里逃窜,他还听见,手机里王汉阳的叫嚷:
”Joe,Joe,怎么不说话?……”
他想回答王汉阳,又想拼命踩刹车,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听到“碰”的一声怪响,他的车撞到了树上。
司徒云康还是第一次经历在台风下艰难行走的滋味。车撞上树之后,他便再也无法将其启动。打电话找拖车,电话没有信号,无奈,他只能暂时将它弃在路边,步行前往他的目的地,隐士的农宅。
可惜,开车时对公里数的感觉一旦用在行走上,就奕民了两种概念。他只觉得栋梁路比他想象得要长得多。他本希望一路上可以看见出租车或者公共汽车,但是乡间道路上除了被风沙卷起的树叶,塑料袋和尘土外,另无他物。
他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碰巧在路边看见两个急匆匆赶路的庄稼汉,他向他们打听大明路的所在,之前他已经走过好几个岔道口,都没发现大明路的路牌。那两个男人朝前方一指,唧唧呱呱了一阵,虽然他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根据他们手指的方向,他猜测大明路和栋梁路的交界处,应该不远。
说是不远,结果又走了将近半小时才到。而且即使到了,他也不敢肯定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否已经是大明路,因为他没看见像样的路牌,只看见田地里一个类似茅房的小屋土墙上用红色油漆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大明路”,旁边还有个红色的大箭头。四周没有人可以问路,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隐士的地址是大明路23号,可是,他却连1号都不知道在哪里,所有的农宅都淹没在一片绿油油的田里。
不过好在这时候他发现他的手机又有了信号,于是他立刻拨通了拖车公司的电话,接着又打了个电话到铁桶村。很幸运,村委会还有人,对方得知他的具体位置后,告诉他,只要一直朝前走,看见一个饲料公司后,朝公司旁边的小路走进去,第三户就是隐士的住所了。
司徒云康打完电话后,很是高兴,因为村委会的工作人员说,”很近很近,走走就到。”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所谓的“很近”其实比他想象的要远得多。他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看到饲料公司的大门,他按照村委会工作人员在电话里的指引,摸索到第三户农家,这时他才终于看见简陋的木门上有个模糊的门牌号:大明路23号。唉,他想,真不知道这里的邮递员是怎么送信的。
“咚咚咚”,他拍响木门,心里还有点担心屋里的人会对他说,隐士已经搬家了,如果真是这样,他想他很可能会当场昏迷过去。
还好,门一开,他就心中一喜,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独眼老人。
“你找谁?”老人操着沙哑的本地口音,口蠛却很清晰。
“请问是不是黄师傅?”司徒云康不知道隐士的真名实姓,强薇只告诉他,老人姓黄。
“鄙人是姓黄。你是……”隐士用独眼友善地望着他.
“我是陈奇的朋友,特来拜访。”司徒云康气喘吁吁地说,经过三个多小时在台风中的奔波,他现在已经精疲力竭,再也走不动路了。
“陈奇?”隐士好奇地歪头研究了他两秒钟,忽然把木门大开,说道,“进来吧,他也在。”
他也在?司徒云康不太明白隐士的意思,但他还是跟着老人进了屋。一走进宽敞的农家院子,他就看见堂屋的门敞开着,正对着门的八仙桌前坐着两个男人,一胖一瘦,胖的那个大约四五十岁,另一个二十多岁,两人的面前各放着一杯冷茶,桌上满是狼藉的干毛豆壳,他们是谁?司徒云康暗自思忖。
“请进,请进。”隐士把他让进屋,立刻就给他作了介绍。“他们两位是警察,你说你是陈奇的朋友?陈奇就在屋里。”
看来是警察带着陈奇一起来找隐士了,真巧啊!
“你好,我是D区刑侦科的杜森,怎么称呼?”胖胖的警官站起身,向他伸出了手。
原来这就是王汉阳所说的神探“杜森”,司徒云康禁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胖警官。
“我是司徒云康,一个律师。”司徒云康跟他握了下手,说道,“我不是陈奇的朋友,但我的委托人是强薇。”
“啊,强薇小姐的帮手,你好。”杜森朝他笑了笑。
隐士给司徒云康倒来杯冷茶,客气地招呼他:“请坐请坐,今天天气不好,你还这么远从市里赶过来,不容易啊。”
司徒云康看到椅子,连忙坐了下来,这才觉得腿酸得不行,他突然好想念家里的大浴缸和软底拖鞋。
“我看你很累,你是怎么来的?司徒律师。”杜森重新坐下,一对小眼睛在他身上转来转去,手上却没停,司徒云康这才发现,原来胖警官吃的是晒干的毛豆。
司徒云康喝了口茶,喘了口气,道:“我是从栋梁路走过来的。”
“啊!”屋子里的一起发出惊叹。
司徒云康也很佩服自己,他想这得多亏他有多年健身房锻炼的经验。
“那条路可够长的。”杜森笑道。
“是啊是啊,赶紧休息休息,律师先生。”隐士从一个旧塑料袋里抓了把晒干的毛豆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饿了吧,吃点这个,上个星期晒的,还挺新鲜。”
“哦,谢谢,说真的,我是快累死了。”
“你没开车来吗?”杜森问道。
“很倒霉,车撞上了树。”司徒云康笑着抱怨,接着又问,“陈奇也在吗?”他很想看看强薇的这个男朋友。
“他啊,今天出门大概吹到风了,有点发烧拉肚子。现在在楼上躺着。我刚刚去看他,他已经睡着了。”隐士向他解释,随后又问杜森,“警察同志,你们今晚要带他走吗?要是这就带着他走,我给他包点药。”隐士摸索着口袋,好像在找钥匙。
“是想走,可这天气,恐怕走不了了,你这里有空房间吗?”杜森问道。
听到这句,隐士立刻露出腼腆的笑容。
“房间是有,就是条件差点,跟外面的旅馆不能比,如果不嫌弃就住下吧。对了,律师先生,”隐士的独眼又朝他转过来,司徒云康觉得每次正面看到隐士的独眼,他都会吓一跳,“你也住下吧,晚上要起大风下大雨,没法走路。”隐士道。
司徒云康连忙点头。
“好好好。”他想,只要有地方住,能吃顿饱饭,就别无他求了。
他答应住下,隐士似乎很高兴,笑着说道:“律师先生走那么多路,一定饿了,饭菜马上就好。”说完,他就走进了隔壁的厨房。
这时,杜森站起来,跟上了隐士的脚步。
“来来来,黄师傅,我来帮你。”杜森道。
厨房的门开了,从里面飘来一股大灶煮饭的香味,司徒云康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十多分钟后,菜烧好了,司徒云康帮着小警察一起把桌上的干豆壳收拾干净,杜森和隐士把饭菜端上了桌。司徒云康一看,农家的晚餐还挺丰盛,有水煮毛豆,红烧鱼,烧鸡,炒青菜和蘑菇土豆汤。
“没什么菜,烧鸡和鱼都是警察同志带来的。唉,真客气啊,我也好久没吃鸡啦。”隐士在司徒云康面前说得好筷子后,偷偷咽了下口水。
“呵呵,这些都是陈奇要求的,他说你这里买东西不方便。”杜森坐了下来。
“那要不要叫陈奇一起来吃饭?”司徒云康问杜森,他很想见见这个人。
回答他问题的是隐士。
“我给他煮了点薄粥,这就去喂他,他的肠胃现在不能吃太多,疾病以减食为汤药嘛。”隐士把一块鱼夹到司徒云康的碗里,又对杜森说,“我也顺便给那个警察同志送饭。”
杜森点头表示谢意。隐士脚步轻快地走上楼去。
原来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警察,现在此人大概正在楼上看着陈奇,这样也好,司徒云康想,陈奇和隐士不在饭桌上,他跟杜森说话也方便些。
饭菜的香味飘进司徒云康的鼻孔,他再也忍不住了,终于不顾一切地大口吃起来。农家的米饭里有股青草气,吃起来格外香,待他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一碗饭后,才发现杜森正好奇地看着自己。我的吃相一定很难看,司徒云康想。
“对不起,我饿坏了。”他不好意思地承认。
“哈哈,看得出来。”杜森笑着喝了口汤,道,“其实我早知道你了。”
司徒云康一惊,但没开口。
“我知道你去过陈奇的家,还找过钟思慧。”
“您的消息真灵通。”司徒云康往嘴里塞了口饭后,反问杜森,“您是不是派人在监视我的委托人?”
杜森没有否认。
“这是必要的措施。”杜森一边喝蘑菇汤,一边问道,“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司徒律师?”
语调软绵绵的,没有恶意。
“跟你们一样,为了寻找真相。”司徒云康爽快地说,见杜森没接口,他又道,“我看了案件简报,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杜森问。
“死者被发现时,口唇及皮肤发红,还有大小便失禁现象,我问过我一个当法医的朋友,他说这很像中毒的症状。如果被害人的真正死因是中毒,那陈奇就不是凶手。”司徒云康说完这句,便放下饭碗,静待杜森的反应。
但杜森把一块鸡肉放入嘴里,津津有味地嚼起来,没有开口。
司徒云康只好说下去。
“假设死者是被毒死的,那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是什么毒药。因为毒药发挥作物的时间各不相同。假如是长效毒药,那下毒可能发生在几个小时之前。”
“是氰化钾。”杜森淡淡地说。
“也就是说……”
“是三分钟之内就可以让人畜毙命的毒药。”
“这样的话,陈奇就不是凶手。”司徒云康立刻说。
“何以见得?”杜森嚼着青菜问道。
“因为被害人对陈奇有一定有防备心,他不会吃下陈奇给他的任何食物,更不会吃下陈奇给他的任何食物,在他活着的时候,更不会面对陈奇张开嘴。而且,如果是陈奇下毒的话,就不必使用筷子之类的用具,这是多此一举,所以我想,在陈奇拿着筷子进入现场时,被害人已经死了。被害人一定是被一个他信任的人毒死的。”
“你的话不无道理,但是陈奇到过现场,谁也不知道他是否还隐瞒了什么。”杜森又吃了两片蘑菇才说话。
司徒云康明白杜森的意思了.杜森是怀疑陈奇在保护真正的凶手,这样的话,陈奇即使不是主犯,也可能是从犯。司徒云康眼前突然闪过强薇的影子。她现在一定是警方密切关注的对象。李继文死后,她是最大的受益人,嫌疑人又是她的男朋友,假设陈奇想保护什么人的话,除了她以外,不会再有别人了。但是他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强薇是凶手就不会帮他那个忙了。
“你仍然没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司徒律师。”杜森在跟他说
“我认为凶手想诱惑陈奇杀人。”
“哦?”杜森感兴趣地望着他。
“简报里说,陈奇进门时拨现李继文在酣睡,我一直在想,他怎么肯定李继文在酣睡,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鼾声吗?”
杜森的小眼睛在眼眶里滴溜转,司徒云康想,陈奇在审讯中肯定提到过这点。
“我让强薇去出事的盥洗室找过了,结果在浴缸的下面,最里面的地方,发现一个很旧的电动玩具。它叫睡宝宝,只要上发条,它就会发出鼾声,每次鼾声大约能持续3分钟。”
杜森皱起眉头,把脸转向身边的小警察,目光严厉。
“强薇跟我说,那个玩具不是她家的。我认为是凶手为了让陈奇以为李继文还活着,故意放在那里的。这说明凶手知道陈奇会去。如此一来,这次事件就不是要谋杀李继文磊么单纯了,也许凶手想一箭双雕,把陈奇也害了。可陈奇只是个与世无争的数学老师,我想来想去,只有陈奇父母的死可以成为谋害的理由。强薇说,陈奇以前曾经调查过父母的死因。所以我来到这里,想跟陈奇的隐士爷爷聊两句。其实,杜探长来这里的目的大概跟我也差不多吧?”
杜森没否认他最后的问话,回头问身边的小警察:“你们是怎么查的现场?”
“我们只查了可疑物品,他们的盥洗室下面有很多杂物。”小警察露出羞愧的神色。
杜森别过头来,对司徒云康说:“玩具的事,是我们的疏忽。不过,假如鼾声停了,陈奇还没到,或者陈奇把筷子扎入李继文的喉咙后,鼾声还在响,这都会让凶手的计划落空,所以,假如玩具真的是凶手放的,他一定知道陈奇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但是……他为什么能如此精确地计算时间?”说到最后那句话时,杜森好像在自言自语,再度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后,他才问司徒云康,“司徒律师,你对案情简报还有什么心得?”
“我不认为陈奇承认杀人,是想要保护凶手。”司徒云康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假如陈奇真的想保护凶手的话,应该首先弄清楚被害人的真正死因,然后再决定如何撒谎。信口胡说根本起不到保护的作用,尸体被解剖后,什么谎言都会不攻自破。所以,他现在说自己用筷子扎入被害入的咽喉导致对方死亡,只能说明,他认为没有第二个凶手,他自己就是凶手。一般情况下,如果现场没有血,没有打斗痕迹,其他房间还有别人的话,是很难联想到死亡的,再说还有睡宝宝。至于死者最后为什么会张大嘴,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者在服毒后出现呼吸困难,于是想张大嘴帮助呼吸,直至死亡。”
“呵呵,有点道理。”杜森点头,又问,“那如何解释抽水马桶里的刀和强薇的照片?”
司徒云康耸耸肩。
“这点我至今没想明白。”他坦言。
这是最让他觉得费解的地方,他很想问问杜森是怎么看的,但这时,他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端着饭碗的隐士出现了。
“他又睡了,烧还没退。”隐士面露忧色。
“麻烦你啦,黄师傅。”杜森客气地说。
“哪儿的话,陈奇就跟我自己的亲人一样,这孩子对人不错,每年来看我。”隐士在八仙桌前坐下,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隐士虽然相貌有点吓人,但司徒云康却很喜欢他说话的口气。隐士并没有因为陈奇现在是杀人嫌疑犯,就减少一丝一毫对这个小朋友的关怀。
“黄师傅,我们下午跟你说过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杜森把一块烧鸡腿夹在隐士的碗里,和蔼可亲地问道。
“唉,都是陈年往事了,我本来不想再提。生死由命,知道理由又能怎么样?你说是有人谋杀了他们,其实这有什么分别?还不都是老天爷的意思?”隐士津津有味地啃着烧鸡腿,司徒云康发现隐士的嘴里只有一半牙齿。
“这事的真相也是陈奇的心愿.,老人家。”杜森以温和又有威严的口吻劝道。
稳士默默扒了两口饭道:“刚刚在楼上,陈奇也求我。唉,我很喜欢这孩子,说话不多,但心善。我认识他的担母,他祖母就带他来过,那时候他还趴在井口替我打水,结果掉下去了,费了好大工夫才把他拉上来,小孩子被救后,就知道笑,把他祖母吓得,呵呵呵,没来由生了一通气,又哭了一场。”
隐士唠叨了半天,又吃了两口菜,说,“我当初算出来他父母应该是死在医院附近的草丛里。”
“什么医院?”司徒云康立刻问。
“白云医院。”隐士的独眼痴迷地望着饭碗里的鱼块,说道,“那时候都说我错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心想错了就错了吧,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但陈奇这孩子很固执,一直来问我,我当时就随口说了一句,我说你父母的附近应该还有一个亡魂.这孩子就像发疯了一样到处找。唉,我看他这情形,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跟他说这些了,我希望这孩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以尽天年。”
另一个亡魂?司徒云康的兴趣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您是说,他们陈尸的地方还有另一具尸体?”
“我只能看见本来的情形,如果有人搬动了,改了地方,算不出来啦,呵呵,我也不是神仙哪。”
“黄师傅,能带我们去找找你本来算出来的地方吗?”杜森问道。
隐士叹了口气道:“好啊,只要能帮上陈奇的忙,我走一趟倒没关系。”
“放心吧,我们有车,我让他们明天上午到。”杜森回头又命令在旁边吃饭的小警察,“明天让唐青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