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淳于氏,覆灭

淳于典被人拿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就在长安城外,被锦衣卫踹下马来,接着一顿毒打,被拖着进了长安城。

这事儿引发了一阵哗然。

那可是淳于氏的家主啊!

当年曾能与帝王抗衡的存在,竟然被几个锦衣卫拖死狗般的拖走了。

舆论哗然。

……

“郎君,淳于典被锦衣卫抓了。”

杨新相正在喂鸟儿,“被抓了了?”

一群麻雀在前方啄食他丢下的粟米,压根就不怕人。

杨新相拍拍手,回身问道:“什么罪名?”

“没说。”

孙岩面色冷峻,“郎君,能让锦衣卫出手拿人,定然是淳于典想跑。”

“他把两个私生子搁在老夫这时,老夫就知晓他想做什么。老夫早已派出了百余人扮作是马贼在半道等候……没想到,锦衣卫却先出手了。”

“郎君,淳于氏知晓杨氏不少事。”

“特别是当年对付孝敬皇帝那些事。”杨新相说道:“锦衣卫出手,淳于氏定然完了。淳于典若是聪明,就该知晓守口如瓶。否则……他那两个私生子也难逃一死!”

孙岩捂额,“门阀家主从不乏勇毅。”

“为家族而死,淳于典有这个勇气!”

……

皇帝此刻正在看那封书信。

花花在边上,好奇的看着卧在太子身边的剑客。

太子正在看奏疏,压根不敢分神。

良久,皇帝放下书信,说道:“那么,淳于典此次定然是想遁逃。”

“是。”花花说道。

“陛下,锦衣卫同知捷隆求见。”

捷隆进来,恭谨行礼,“陛下,淳于氏罪证确凿,当如何?”

太子缓缓抬头,看到皇帝冷冷的道:

“抄家!”

……

锦衣卫随即大举出动。

丽妃亲自带队,令人围住了淳于家。

里面的人不肯开门,而且听着有人在喊结阵。

“破门!”丽妃冷冷的道。

淳于家的大门厚重,但梁靖却带着金吾卫来了。

大朝会后,皇帝令梁靖接管金吾卫,世人都愕然。知情者却感慨不已,都说皇帝知人善用。

梁靖当年乃是恶少头目,而影响长安治安最大的一个群体便是恶少。

这叫做以毒攻毒。

“梁大将军!”丽妃微微颔首。

皇帝的女人不但出来做事儿,而且连羃(上四下離)都不戴,卫道士们为此痛心疾首。几个老臣子还上了奏疏劝说。

可皇帝却说道:“故作神秘,难道戴着羃(上四下離)便不是人?毛病!”

得!

人皇帝自己不计较,外人计较什么?

这事儿最终以卫道士们的愤怒而告终,但却意外引发了长安女人们的效仿。

羃(上四下離)早些年是西北一代百姓遮挡风沙的东西,传到长安后,就变成了贵女们遮挡容颜的工具。

不管是美是丑,把羃(上四下離)戴上,顿时就隔绝了外界的目光。

男人们满意了,女人们却不爽,说不自在。

现在皇帝的女人带头,那大伙儿还等什么?

有贵女也学着不戴羃(上四下離)出门,回来后男人大为不满,夫妻吵了一架,女人说陛下都不在乎,你在乎个什么?

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引发了长安贵人们的关注。

男人们赞同女人继续戴羃(上四下離),女人们大半反对。

赞同的那部分女人大多长得丑,或是老。

梁靖拱手,“见过娘娘。”随后他回身,“拉了来。”

一辆用两匹马拉的大车缓缓驶入巷子,上面竟然是一根木头。

“撞木!好!”丽妃赞许的点头,心想难怪皇帝都说梁靖是个机灵的,令他执掌金吾卫,长安治安想来会迅速好转。只看他此刻的应对,就能看出皇帝法眼无差。

军士们抱起木头冲向了大门。

呯!

呯!

呯!

轰!

大门被撞开!

里面数百人正在拿着兵器在列阵。

“放箭!”梁大将军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暗器。

一波箭雨进去,接着军士们端着长枪列阵冲杀……

锦衣卫的人在一旁游弋封锁。

双方配合默契的绞杀了这伙人。

随即抄家。

户部来人了,竟然是尚书曹颖带队。

“老夫来看看这些狗贼的下场!”

曹颖笑吟吟的道,可随即说道:“那些钱财都是有数的,谁若是私藏……”

梁靖脊背一冷,“赶紧去传话,谁若是偷藏了东西,耶耶打折他的腿!”

自从执掌户部之后,曹颖就成了长安著名的守财奴,据闻连皇帝想从户部弄钱都得和他较量一番。

一个锦衣卫进来,走到丽妃身边,低声道:“淳于典咬死不说。”

赫连燕蹙眉,曹颖却说道:“世家门阀的家主都有为了家族而献身的必死信念,否则无法传承那么些年。”

丽妃回到了锦衣卫。

“娘娘,咱们已经动用了最狠的刑罚,不过担心弄死他,故而留着力。”捷隆禀告道。

刑房里,两个锦衣卫一个拿着尖刺,一个拿着锤子。

尖刺是往手脚指甲里捅和钻,而锤子则是捶打。

淳于典的脚指甲已经被锤子砸扁了,每一次砸下去都会换来一声不像是人发出来的惨嚎。

“是个硬汉。”丽妃说道。

两个锦衣卫停手行礼。

淳于典喘息,惨笑道:“我知晓皇帝不会留下淳于氏任何一个男丁……杀父之仇啊!不共戴天,他不灭了淳于氏,死后没脸去见孝敬皇帝。既然如此,那便死吧!”

丽妃随即进宫。

皇帝和皇后正在下棋,闻言皇后说道:“世家门阀的家主都有一等觉悟,不,是骄傲。为了这份骄傲,他们宁死不屈!”

皇帝拈着一枚棋子,说道:“宫中定然有人配合。”

“丽妃当年留下的人,我已经令人扣住了。怡娘正在清查此事。”皇后说道。

丽妃看了皇后一眼,心想皇后进宫之后看着不显山露水,仿佛是无为而治,可一旦出手,那叫做一个快准狠。

周氏女,果然不凡。

拷打在继续,宫中人最先开口。

“当初有人查探先帝的行踪,随后德妃便堵在先帝必经之路上,和先帝说了会儿话。”

主持宫中清查的是怡娘,太子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子怒气。

“德妃说陛下的身体不大好,她很是担心,不过她以前知晓一个方子,对陛下的病情兴许有帮助……”

那位老爹孝顺,定然会上钩。

“陛下便问了她,随后德妃支支吾吾许久……”

怡娘说道:“德妃瞧准时机便惊呼,殿下万万不可啊!”

皇帝仰头看着上方。

这是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那些人把孝敬皇帝的性子都摸清楚了,知晓他孝顺,故而用宣德帝的病情来做引子,果然把他勾住了。

“随后……”怡娘恨恨的道:“德妃该死!”

可德妃早已成了骸骨。

……

马宏忠再度进了长安城。

原因很简单,马溪突然请人给他带了个口信,说是要参加今春的科举考试。

原先马宏忠对儿子的学业并不是很热衷,因为家大业大,他更希望儿子能回家接班。可现在家中的田地卖掉大部,奴仆们也散了,家中就剩下钱财和宅子。让儿子回家坐吃山空显然不成。

马宏忠准备做生意,但骨子里根深蒂固对阶层的态度,让他不想让儿子成为一个商人。

商人可鄙!

商人重利忘义!

这是历朝历代对商人的看法。

当今皇帝也曾有过这等话:豪商无国。

这一巴掌抽在了豪商的脸上,但对于普通商人们而言,也跟着颜面无光。

进城后,他就看到街道两侧都是人。

“这是干啥?”马宏忠令随从去打探。

随从打探到了消息,回来兴奋的道:“阿郎,今日是要处置淳于氏!”

“啊!是今日啊!”

淳于氏的案子闹得关中沸沸扬扬的,马宏忠在家中也知晓了一些。

“当年德妃污蔑先帝,便是淳于氏的手段。”马宏忠感慨的道:“当初淳于氏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凄凉。回头记得提醒老夫告诫大郎,这人啊!不可嘚瑟,要知足常乐。千万别被欲望给牵着走,否则,迟早会栽个大跟斗。”

淳于氏人口庞大。

男女各自排成一排,一眼看不到头。

“说是男的斩首,女的尽数流放。”

随从兴奋的脸都红了,马宏忠问道;“你这个刁奴为何高兴?”

随从脱口而出,“看着贵人倒霉,小人就不由自主的高兴。”

马宏忠踹了他一脚,唏嘘半晌,这才去了国子监。

“阿耶,你怎地来了?”

马溪在上课,告假出来。

“廋了!”马宏忠看着儿子,心疼的道:“可是学里吃的不好?”

“好着呢!这阵子我跟着他们操练,故而结实了许多。”

“是吗?好事。”马宏忠捏捏儿子的胳膊,心满意足的道:“为父此来是问你,你的学业按理难过科举这一关,上次你也说要在国子监多读一年。怎地改主意了?”

马溪说道:“前阵子有个人告知我,说今年科举怕是会有些变故,让我若是能参加便去。”

“那人是谁?”

“一个少年。”

“莫不是哄你的?”

“我看到教授们对他颇为亲切,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马溪认真想了想,“就像是看着自家的子侄一般。”

“这话怎么说的。”马宏忠不解,“难道是某位教授的子侄?”

“可能吧!”马溪说道:“那少年说,若是能过了科举这一关,有人会要我去做事。”

“去哪做事?”

“说是……那边!”马溪指着东面说道。

“那不是皇城吗?科举出来的士子谁能马上进六部?”马宏忠说道:“那多半是说让你去东边为官。东疆啊!那地方可荒凉。哎!为父在想,若是不行,你还是回家吧!”

“回家作甚?”

“为父去做生意,你就成亲,只管生孩子。”

“绝对不妥!”

“为何不妥,去东疆便是个大坑!”

“兴许那坑里有好东西呢?”

“做梦!”

皇宫的东边,好像是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