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有个堂妹叫做周婉,今年才十六岁。周宁远嫁北疆后,此女最得周勤的喜爱。
“你想纳那个岁数能做你孙女儿都有余的女子为妃?”
李元斜睨着李泌,“说实话,朕一直觉得帝王当无耻,可你的无耻还是令朕自叹不如。”
“你身边的女人做你重孙女都有余。”李泌反唇相讥。
李元身边的两个侍女看着都不到十八岁,正是青春好年华,可却服侍着浑身散发着老人气息的李元,还得强颜欢笑。
“你是想恶心那个孽种?”李元问道。
“前日到的消息,那个孽种回到了长安。朕问了钦天监的官员,前几日便是登基的大好日子,想来那个孽种此刻已经称帝了。”
李泌的眼中多了恨意,“朕远离关中,无法给他一击,只能剑走偏锋。那个孽种登基,周氏女必然是皇后。如此,朕纳了她的阿妹为贵妃,不但能令那个孽种怒不可遏,更是提醒他,莫要忘了周氏父子在朕的手中。”
“你以为和他做了连襟便能阻止他起兵攻伐蜀地?”李元摇摇头,“天真!”
“朕不指望他会息兵,可朕却希望他怒不可遏之后,马上就来。”李泌淡淡的道。
“什么意思?”李元一怔,“你这逆子贪生怕死,能让你这般大无畏,除非是……你在关中有布置?”
“关中先期回去的那些人吃的大亏,家中的奴仆被阿能孽种卷走了许多。等明年开春,许多田地无人耕种,损失惨重。朕派去的人和他们联络,那些人都愿意联手,把那个孽种赶下来。”
李泌坐下,“可长安城中有北疆军进驻,那些人不敢动手。若是那个孽种被此事激怒,率军出征,长安必然空虚……”
“那些人随后发动,断了那个孽种的后路……”太上皇点头,“你的谋略终于是有些模样了,朕心甚慰。”
皇帝在和石忠唐、和李玄的争斗中节节败退,最终逃到了蜀地,令人对他的谋略和眼光生出了质疑。
但这个谋划却堪称是完美。
“等那个女人入宫,消息便会散播出去,关中会有人鼓噪,激将那个孽种。刚登基的帝王,父仇报不报?不报,大不孝!”李泌说道。
“周氏那边,周勤是个老狐狸,他就算是不知晓你暗中的布置,可也不会答应此事。”李元问道:“可有手段令他就范?”
“此刻,由得他吗?”李泌笑的狰狞,“朕的人已经往周家去了,若是周氏敢拒绝,朕便把他们父子下狱。谁能质疑?”
皇帝看上你孙女儿,想和她困觉,这是你一家子的荣幸。你拒绝一个试试?
“可世家门阀女不入宫中。”
“杨松成的女儿是朕的皇后!”李泌冷笑道:“杨松成当年坏了规矩,没想到今日却便宜了朕。可惜那个女人令人朕恶心,否则倒算是琴瑟相合。”
“你真是无耻!”李元摇头,“那女人好歹为你生了两个儿子,虽说木头人似的,但也未曾给你找麻烦。”
“女人,在朕的眼中不过是凑趣的玩意儿罢了。”
……
“伪帝此举,怕是想弄些什么。”周遵压着怒火,“恶心子泰他犯不着如此,丢人。那么他这是想作甚?”
“锦衣卫也不知。”花花摇头,“不过,此事必须要坏掉。”
“老夫知晓。”
周勤咬牙切齿的道:“让二娘子装死。”
话一出口周勤就摇头,“怕是不成。”
伪帝的身边不乏好手,若是他要较真,令人来查探,一旦查出了问题,周氏便是欺君。
来到蜀地后,周氏父子知晓自己是伪帝的眼中钉,行事谨小慎微,唯恐给伪帝借口。
“那……”周遵蹙眉,“就说失踪?”
“这个主意不错。”花花说道。
“可能送到哪去?”周勤起身转圈,“咱们家在蜀地的产业不能送,否则是自投罗网。可除此之外还能送到何处去?”
“必须是偏僻之地!”周遵捂额,“那老狗无耻,竟然想到了这等恶心人的手段。”
“他必然有后招。”周勤恢复了冷静,“无论他后续是想弄什么手段……就算是让二娘子自尽,老夫也不会让他得逞。”
这一刻,世家门阀家主的那种决绝展露无疑。
花花知晓,必要时,这对父子都能为了周氏去赴死。这也是世家门阀能传承多年的缘由。
“我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花花说道。
“哦!”周勤问道:“什么法子?”
“我们在蜀地有个隐秘地方,本来是不能对外……不过此事紧急,我与他们商议了一番,决定冒一次险。”
“那地方有危险?”周勤问道。
“那地方没危险,不过,有些犯忌讳。”
“那只管去!”周勤觉得所谓的忌讳不是事。
他的孙婿是皇帝,天下还有什么忌讳能大过帝王?
“如此,还请把那位娘子请来。”
稍后,换了一身粗布衣裳的周婉来了,看着颇为温婉。
“麻烦了。”周婉福身。
“客气。”花花上前,“这脸得遮掩一番。”
“我有脂粉。”周婉说道。
“用不着。”花花摸出个小瓷瓶,弄了些粉末在手中,抹在周婉的脸上。她退后几步,“海还成。”
一个看着平庸的女子就这么出现了。
“神乎其技!”周遵赞道。
“我们必须马上走!”花花行礼。
随即,周氏出来一辆马车,顺着出了巷子。
马车刚到大街上没多远,就遇到了一个内侍。内侍带着十余侍卫,看着气势汹汹。
“噤声!”花花对揭开一点儿帘布的周婉摇头。
随即马车一路出城。
“赶紧走!”
花花亲自驾车,顺着官道一路远去。
而在周氏,内侍正不耐烦的问,“敢问小娘子何在?”
“出门了,晚些回来。”
周遵在拖延时间。
直至下午,内侍终于忍耐不住了,“这不对吧!”
大家未婚女子除非是走亲戚,否则不可能在外过夜。可此刻天色都昏暗了,人呢?
周遵蹙眉,“去问问。”
有仆役去了,晚些回来禀告,“二娘子依旧没回来。”
周遵怒了,“去找!”
内侍冷笑,“这是藏着呢!”
消息传到李泌那里,他说道:“此事定然是有人探知了消息,石头。”
“陛下!”韩石头上前。
“查朕的身边人!”
“是!”
“另外,城门处严查周婉的踪迹。派人追出城去。”李泌有些喘息,怒火升腾,“务必要把那个贱人弄回来。”
“是!”
韩石头出去吩咐人办事,孙老二来了。
“干得漂亮!”韩石头赞道。
“什么?”孙老二愕然。“咱正准备来请罪呢!什么干得漂亮?”
“不是你把消息传给的周氏?”韩石头愕然。
“那个狗东西立功心切,跑的比老鼠还快。咱还没到周家,就看到他进去了。”
得知伪帝的谋划后,韩石头寻机出去找到了孙老二,令他冒险去周家传递消息。
“不是你?”韩石头眯着眼。
“你是说,此事解决了?”孙老二大喜。
“那边一直找不到人,会是谁?”韩石头喃喃自语,“此事咱只告诉了赵三福和你,不过伪帝身边的内侍们也听到了……会是谁呢?”
……
“甘妮娘!一群蠢货!”
锦衣卫百户罗辉暴跳如雷,胡须跟着跳动,看着很是凶狠。
这里是桐城城西的一家逆旅,周围大多是青楼,很是热闹,也方便打探消息。
十余锦衣卫低头,副百户简桦干咳一声,“那人就丢了纸团,消息是真是假还不得而知……”
“不论真假,被人摸到了咱们的藏身之处,这便是耻辱。”罗辉压低声音,“若是摸过来的是镜台的人,咱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隔壁青楼传来一声尖叫,罗辉趁机提高嗓门,“赶紧去查探。”
一个锦衣卫敲门进来,“百户,那内侍一直在周家,刚出来,一路骂骂咧咧的回宫。我听到他骂什么……桐城就那么大,等明日大索城中,抓到那个贱人,陛下定然要周氏好看!”
“此事为真!”罗辉面色铁青,摆摆手,“老简留下。”
其他人悄然出去。
简桦坐下,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看来,咱们挫败了伪帝的一次图谋,算是大功。”
“大功是大功,可消息是谁传来的?不弄清楚,你我晚上能安枕?”罗辉没好气的道。
“反正对方是善意。”
“我也是这般想的。”
“那么,先不搬?”
“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眼中,搬哪去?”
“究竟是谁呢?”
……
镜台的新衙门比在长安小了七成,而且经费也被削减了,为此密谍们不得不去寻找财路。虽然不至于坑蒙拐骗,但跟随李泌来蜀地的那些有钱人被这伙密谍用保护费的由头勒索了不少钱财。
赵三福对此默许了。
他的值房很是简陋,一人坐在里面,有些昏暗。
茶普通,水,普通。
赵三福一人坐在值房里喝茶。
叩叩叩!
有人在外叩门。
“进来。”
门开,一个密谍进来,跪坐在赵三福的对面,压低声音道:“消息已经传给了那些人。”
“嗯!”
赵三福抬眸,“去吧!”
密谍告退。
房门缓缓关上。
“子泰,这个见面礼,你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