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过河,兵临城下

大军缓缓开进,骑兵们在前面撒欢,把仅有的百余南周斥候围在中间,一边怪叫,一边逗弄。

“将士们很是欢喜啊!”

韩纪笑道。

“打了胜仗,自然该欢喜。”赫连荣说道:“下面,得看锦衣卫的了。”

“难!”赫连燕说道:“南周军拆掉了上下游的桥梁,且有骑兵巡查沿岸,锦衣卫的密谍有消息也传递不过来。”

这是当下的一件麻烦事儿。

但秦王压根不着急,带着儿子到了颖水边,指着上游一棵大树说道:“当年为父便是在那棵大树下垂钓。”

那一年,他还只是个初露头角的北疆新人。

此次他却以秦王的身份兵临颖水北岸,眺望汴京。

对岸,守军列阵。

“那是秦王!”

“是啊!还带着个孩子。”

对岸的南周军发现了秦王父子,有人撺掇,“弄了床弩来吧!给他一发。”

“蠢货!”有人冷笑,“床弩拉过来秦王看不见?再有,真要射杀了秦王,你觉着咱们谁能活?”

“秦王麾下怕是会屠城。”

众人打个寒颤,看向出主意那人的眼神不善。

那人讪讪的道:“我就是一说。”

这是对岸有人喊道:“来个人。”

这边一个将领过去,“何事?”

“降了吧!”

“不降!”

对岸的大嗓门文官指着武将,笑道:“我知晓你定然想降。”

秦王看着文官和对岸都嘴皮子,问道:“去探路的人可回来了?”

姜鹤儿说道:“他们寻到了当地水性好的渔民,往下游去了。”

“好!”

是日,北疆军就在北岸扎营,大晚上生起篝火烤肉吃,肆无忌惮到了极点。

一河之隔,对岸的守军却彻夜难眠,唯恐北疆军突袭。

木桥拆的只剩下了一座,数百弓箭手在桥头死守,比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为险要。

这座桥,按照上面的说法,是和北疆军沟通的通道。

……

“陛下,孙石来了。”

孙石到来的消息震动了朝堂。

“那条老狗又来了。”

方崇咬牙切齿的道:“此刻他可还敢行什么新政吗?”

第二日上午,年胥召集群臣议事。

“迁都吧!”

孙石很干脆的道:“颖水守不住。”

韩壁在留给他的书信中分析了颖水防线的问题,主要在人心散乱。

“为何守不住?”方崇冷笑看着老对头,“颖水就一座桥梁,数百悍卒把守,还有劲弩,就算是宁雅韵也不敢过。”

“颖水多长你可知晓?”孙石问道。

呃!

方崇楞了一下。

“此处不能过,别处也不能过?”孙石说道:“难道你能把整条颖水都看住了?”

方崇:“……”

“迁都吧!”孙石摇头。

……

半夜,秦王突然召集了麾下议事。

群臣睡眼惺忪的进了大帐,就见里面除去秦王之外,还有一个穿着水靠的男子。

秦王指着男子说道:“这是当地水性好的义士,他带着斥候在下游二十余里的地方找到了能渡河的浅水区。事不宜迟……”

秦王目光转动,“江存中!”

“臣在!”

“你率五千骑马上出发,一人双马,一路疾行,务必在明日上午渡过颖水,绕过来,对当面之敌发动攻势。”

“领命!”

江存中出去了,晚些,后营隐隐传来了战马的嘶鸣。

“孤令人准备的羊皮筏子可有了?”秦王问道。

“有了。”

这东西随军工匠弄了不少。

“都拿来,明日夺桥后,一座桥渡河太慢,用羊皮筏子协助。”

“是!”

秦王微笑道:“明日孤便带着你等去看看汴京城!”

……

第二日凌晨,河面上有些雾气。

下游二十余里处,十余南周骑兵懒洋洋的沿着河岸在巡逻。

“看着那雾气,就像是仙境一般。”一个军士指着河面说道。

“难道你想去做神仙?”有人笑道。

军士摇头,“北疆军就在对面,我只想保命。”

“陛下还在汴京呢!”

“那又如何?说是和彭靖等人闹作一团。”

到了这个时候,君臣都不顾尊严,把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

众人叹息。

“那是什么?”一个军士指着对面。

薄薄的雾气被撞开。

一骑冲了出来,马背上身穿玄甲的北疆骑兵冲着他们狞笑了一下。

“敌袭!”

无数骑兵从雾气中冲了出来,冲进了河中。

五千骑兵一人双马,轻松渡过颖水。

十余南周骑兵,仅有三人逃脱,其中,说保命的那个军士就在其中。

“出发!”

刚过河,江存中随即带着骑兵们出发。

他们的早饭都是在马背上吃的。

……

秦王起了。

他带着儿子沿着河边缓缓散步。

很是惬意。

对岸的守军却如临大敌。

“看,他们颇为疲惫,可见昨夜没怎么睡。”秦王指着对面的守军说道,随后吩咐道:“准备钓竿,孤教阿梁学钓鱼。哎!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

年胥也没怎么睡。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南周历代皇帝轮番呵斥他,说他昏聩,以至于大周灭亡。

“陛下!陛下!”

年胥睁开眼睛,外面天都亮了。

但他也就是睡了半个时辰。

“何事?”

年胥沙哑的声音中听着有些急躁。

“陛下,孙公求见。”

“又是迁都吗?”

年胥蹙眉。

晚些,孙石被带来。

“陛下,当把颖水守军撤回来。”

孙石的眼睛中密布血丝,“颖水绝不可守,当死守汴京。”

“召集人商议吧!”

这事儿不是皇帝能一言而决的。

君臣聚首,大伙儿看着都是没睡好的模样,有人甚至黑着眼圈,看着格外好笑。

“弃守颖水?”方崇咆哮道:“老夫看你孙石是想投敌吧!”

孙石冷冷的道:“拿什么来戍守颖水?大军何在?”

他指着外面,“如今外面人心惶惶,老夫来之前去了颖水边,看着那些将士士气低落,人心散乱。这等局面如何能守?”

“那些贼配军呵斥几声,自然精神抖擞!”方崇反驳道。

彭靖也加入了战团,“放着颖水天险不守,却坚守汴京,荒谬!”

“何来的天险?”孙石驳斥道:“上下游可供渡河之处有多少,你等可知?”

“沿岸都有军士巡查……”彭靖冷笑。

“陛下!”

一个内侍进来。

“今日凌晨,北疆军在颖水下游处过河了!”

呯!

边上金瓜武士的手一松,中空的金瓜掉在地上,还翻滚了几下。

彭靖还保持着举手呵斥孙石的姿态,却呆呆的看着内侍。

……

五千骑突然出现在了守军的侧翼。

“列阵!”

守将高喊。

五千骑以一波弩箭为先导,随即冲进了守军阵中。

十息不到,守军崩溃。

对岸,秦王挥手,“出击!”

十余弩车到了唯一一座桥的对面。

“放!”

巨大的弩枪飞过,有的钉在了桥上,大多却飞了过去,在数百守军中间穿了过去。

接着,弩阵发威。

“放箭!”

一排排弩手隔岸放箭,利用自己弩弓比对手射程更远的优势,轻松覆盖了守军。

守军甚至都没顶起盾牌,而是一哄而散。

“艹!”

指挥的北疆军将领骂道:“早知晓弄那么大的阵仗作甚?冲过去就是了。”

骑兵率先过桥,接着是步卒。

河面上,吹好气的羊皮筏子放下去,带着北疆军将士渡河。

羊皮筏子太多,覆盖了当面的颖水。

正在教儿子钓鱼的秦王把鱼竿一丢,叹道:“这还怎么钓鱼?”

韩纪来了,“殿下,过河了。”

“走吧!”

秦王被簇拥着过了颖水,吩咐道:“围住汴京城,不过,不急于攻打。”

……

皇宫中乱作一团。

“快,令人关闭城门!”

“陛下,迁都吧!”

年胥也失去了方寸,“当如何?当如何?”

他问道:“孙卿何在?”

谢引弓说道:“先前奴婢看到孙公出去了。”

孙石此刻已经出了皇宫。

他看着熟悉的皇城,微微摇头。

到了皇城外,他上马,对老仆说道:“你在此等候,对了,告知娘子,就说……她说的对。”

城中此刻大乱,那些百姓纷纷往家中跑,有人却想逃出城去,被守军拦截。双方爆发了冲突。守军有人失手砍杀一人,顿时惹来了骚乱。

“快跑!”

孙石赶到时,守军面色煞白,地上躺着十余人。

“老夫要出城。”

“孙公!”

“可以吗?”孙石问道。

没人拒绝。

孙石伸手,“给把刀。”

有人解下长刀,连着刀鞘递给孙石。

孙石上马。

“孙公,外面如今兵荒马乱的,城中安全。”守将喊道。

“多谢!”

前方的溃兵越来越多。

孙石一人一骑,就在人潮中逆行。

前方已经出现了北疆军的骑兵,那些溃兵越发慌乱了。

呛啷!

孙石拔刀。

“大周立国数百年,养士数百年,今日,到了我辈报答恩情之时。”

他喊道:“老夫孙石,谁愿意跟着老夫去杀敌?”

他举目四顾,惨然一笑。

没有人!

所有人都在逃跑。

一个将领策马逃窜,见到孙石后说道:“追兵来了,孙公快跑!”

孙石摇头,“老夫也想逃,可子瑞在看着老夫呢!”,他抬头看着天空,“子瑞,慢些走。老夫这便来!”

追兵看到一个老头举着长刀,咆哮着冲过来。

“放箭!”

噗噗噗!

大乾十六年,北疆军渡过颖水,乱军中,射杀南周前首辅孙石。

随即。

大军兵临汴京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