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杨使君好大的官威

外面有人喊道:“有刺客!”

钟会站在大门外,对那些赶来的军士淡淡的道:“稍安勿躁。”

为首的将领喝道:“我等护卫使君!”

那是老夫的弟子,在玄学的地盘,用得着谁来护卫?

钟会拎着狼牙棍,“晚些再来。”

将领大怒,“晚些来作甚?”

“为那三人收尸!”

呯!

大门关上了。

关闭之前,院子里的张栩对将领微微点头,示意无需担心。

气浪猛地炸裂。

杨玄伸手挡了一下眼前。

随即放开。

在场的人都是如此,唯有安紫雨,手指尖的戒尺滴溜溜的转动着。

这是在为宁雅韵掠阵吧!

如安站在那里,手中的长剑依旧如故。

神色如故,身上看不到一点受损的痕迹。

他伸手挡住了两个弟子,微笑道:“老夫如安。”

宁雅韵微微颔首,“老夫宁雅韵。”

“老夫一生动手的机会不多。”

“老夫最近数年,也未曾寻到对手。”

“诚然寂寞。”

“没错。”

“你这等修为,按理当煊赫一方,不该无名。”

杨玄插嘴,“你多久没好生看看这个世间了?”

如安挠挠头,“好像……快十年了吧!”

这就是个方外人!

“章茁令你来杀我?”

“章茁命令不了老夫。”

“那咱们有仇?”

“老夫是草原人!”如安盯着杨玄,“老夫如今的弟子,老夫以后的弟子也将会是草原人。你灭了基波部,可否止步?”

杨玄摇头,“不能!”

“为何打打杀杀?”

“你为何不问章茁?”杨玄觉得这老头就是个神经病,“三大部屡屡犯境,在陈州,在北疆烧杀抢掠时,你为何不劝他们停步?”

“老夫劝不动!”

“那么,你觉着自己能劝动我?”

“老夫出发前觉着可能劝得动,如今觉着,不可能!”

“那么,你说个什么?”

“劝不动,那就杀了你!”

“狗娘养的!”杨玄口吐芬芳,“基波部灭了,下一步就是镇南部与驭虎部,我将扫荡这片草原,让它成为我大唐的牧场。你,有意见?”

“有!”

长剑骤然一动。

嗤!

一声尖啸。

安紫雨手中的戒尺飞了过来。

叮!

戒尺腾空飞起,安紫雨伸手抓取,握住。

陈化面色难看,“师父,这也是个好手!”

宁雅韵和安如之间的胜负没看出来,但安紫雨能用戒尺接安如一击,虽说落了下风,可实力却显露无疑。

杨玄笑了笑,没回头的招手。

一群教授矜持的上前。

“诸位教授,放个气势给他们看看。”

杨玄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恶霸,正好遇到一个地痞流氓来找茬……身后一群好手啊!

这个比,怎么能不装?

内息迸发,气势骤然而起。

方觉身体一震,“师父,这些人,我一个都打不赢!”

刚进来时,师父三人觉得这群人手握麈尾,一脸云淡风轻傻笑的家伙很蠢,弄不好就是脑子有问题。

可此刻这些傻子突然亮出了身份。

“你等……何人?”安如面色凝重。

“玄学。”宁雅韵淡淡的道:“老夫玄学掌教宁雅韵。”

安如猛地甩甩脑袋,“当年师父曾说过,大唐长安国子监中,有一群脑子有毛病的家伙,本是闲云野鹤,却差点把自己饿死,运气好被皇帝招安,进了国子监教书。就是你等?”

杨玄嘴角抽搐,心想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咳咳!”宁雅韵干咳两声。

“没想到你等竟然来了北疆,时也命也。老夫此刻就一个要求,放了老夫的两个弟子,老夫,束手就擒。”

杨玄微微摇头,“陈州不是逆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如安笑道:“老夫拼死一击,他,拦不住!”

他指着宁雅韵,自信之极。

宁雅韵微笑道:“要不,你试试?”

“试试?好!”

尖啸声骤然而起。

剑光闪烁。

内息迸发之下,杨玄只觉得那一股利风扑面而来。

宁雅韵伸出手去。

就如同是推人出门。

很自然。

也很从容。

气浪碰到了他的掌心。

掌心猛地翻覆。

就如同是镇压着什么。

呯!

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洞。

宁雅韵抬头,“死,还是活?”

杨玄说道:“您,随意。”

他的嘴角在抽搐。

特娘的!

宁雅韵以往隐藏了实力!

不,先前他就在隐藏实力。

这样的好手,值得笼络啊!

这一群好手,伪帝竟然步步紧逼,直至把他们逼到了北疆。

杨玄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而伪帝亏大发了。

如安的身体摇晃了一下,面色突然一红,然后一白。

“你先前隐藏了实力?”

宁雅韵微笑道:“来者是客,开头,主人总是要让着客人些。不过,若是客人不知趣,那么……”

他握拳。

衣裳无风飘动。

看着恍若神仙中人。

“低头!”

一拳缓缓而去。

杨玄下意识的低头,等发现宁雅韵是威逼安如低头后,不禁讪讪一笑。

长剑挡在身前,安如暴喝:“退!”

“师父!”

陈化二人面色涨红,刚冲上来一步,戒尺遥遥飞来。

呯!

陈化倒飞了出去。

而方觉刚想出手,就被扑面而来的气浪击退。

呯!

长剑崩裂!

安如伸手,握住了宁雅韵的拳头。

他的长袖往上缓缓退去。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

嗤!

衣袖开始碎裂。

布屑飞舞,让杨玄想到了卷轴里看到的乞丐装。

宁雅韵凝气,骤然发力。

安如的膝盖在打颤,摇摇晃晃的,几欲跪下。

宁雅韵猛地收拳,化拳为掌,重重的冲着安如的头顶拍去。

就如同是巨浪,猛地拍击下来。

让人不禁仰头看去,被威势逼迫的屏住呼吸。

安如抬手。

就如同是举着千斤重的东西,缓慢无比。

呯!

两只手碰在了一起。

宁雅韵喝道:“老夫,让你,低头!”

那只手缓缓往下压去。

安如的手一点点往下退。

直至隔在了头顶之上。

那只白皙的手依旧在施压。

他的脖颈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脑袋努力的往上抬,一张老脸,皱纹尽数舒展开,嘴巴张开,一口气吸进去,随即脖颈膨胀,青筋崩的令人心悸。

“哈!”

安如的头缓缓上抬,弓步弯曲的那条腿渐渐伸直。

“米粒之珠!”

宁雅韵冷哼一声,曲肘!

安如的那条腿缓缓弯曲回去。

脖子上的青筋仿佛要冲破肌肤的阻隔冲出来。

那双眼睛瞪圆,眼角突然裂开,一缕鲜血溢流下来。

他的鼻翼急速的张合着,一声闷哼,鲜血流淌。

耳朵,缓缓流出鲜血。

他张开嘴,噗的一口血喷出来。

这特娘的!

杨玄看的目瞪口呆。

这不是七窍流血吗?

宁雅韵从容的道:“在国子监这些年,老夫一直在闭门弹琴修炼,长安高手如云,可无人来国子监寻老夫的麻烦。”

杨玄想翻个白眼,心想国子监那不是一个学校,而是一个宗门。谁若是进去找茬,你去一群人是群殴,去一个人也是群殴,一群人殴打你。

谁特么没事儿会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好对手难得!”

宁雅韵缓缓施压。

安如的脑袋缓缓低垂下去。

突然,他的身体猛的一低。

宁雅韵的力就一下失控了。

安如右脚后提,右肘猛的往身后锤击。

呯!

宁雅韵提起右脚,挡住了安如的脚,安如的身体摇晃,那肘就偏了。

宁雅韵一巴掌拍在安如的脊背上,令他重重的跪下。

杨玄听到了膝盖骨和地面碰撞时发出的声音,不禁头皮发麻。

宁雅韵接着一掌,就拍在安如的头顶上。

安如低头。

双膝跪地,低头。

杨玄突然发现周围没人了。

安如就是冲着他跪下,低头。

宁雅韵,好心思!

杨玄颔首,“拿下!”

张栩过来,和一个虬龙卫配合,把安如给捆了。

陈化哀号:“师父,章茁是个骗子,我们不该来!”

方觉也哽咽道:“他说杨狗身边尽数都是战阵猛将,没有好手。可这里是什么?不是没好手,是有一窝好手!”

“一窝这个词,老夫不喜!”宁雅韵淡淡的道。

方觉突然双手在地上一抓,人就贴地飞掠过来。

直至宁雅韵身前,伸手去抓他的脚踝。

“老大!”

安如厉喝。

方觉右手猛地重击地面,止住了身形。然后缓缓抬头。

宁雅韵的拳头就在他的眼前。

劲风吹的他闭上眼睛。

方觉崩溃了。

“我投降!”

……

城中,来自驭虎部的几个商人,实则是密谍聚在玄学山门的斜对面,低声说话。

“那三人便是可汗说的好手?”

“是好手。”

“看着就像是老农。”

“你知道个屁!那老头当初一柄长剑逼得可汗像是一条狗般的逃窜求饶。”

“啧啧!这等好手,老夫有个儿子,从小就喜欢修炼,只是不得名师……”

“这老头我知晓,穷的要命,你真想让孩子拜师,就送些钱粮去,让孩子跪着……记住,跪下就别起来。老头不忍心,定然就收了。”

“果真?”

“咱们俩多年的交情,你觉着,我骗你有好处?”

“若是能成,回头我让你半分利!”

“一言为定!”

二人击掌。

吱呀!

大门打开了。

几个商人起身看去。

安如师徒三人被捆的扎扎实实的,被几个护卫挑着出来。

……

透过大门,能看到温文尔雅,恍若神仙中人的宁雅韵。

以及,杨玄。

“杨狗无损!”

杨玄连毛都没掉一根。

“掌教这等修为,当初就没想过……”

杨玄觉得这话不对,作为玄学掌教,宁雅韵首要职责是管理玄学子弟,而不是炫技。

“掌教也太谦逊了些。”

一直以来,杨玄觉得宁雅韵就是个宅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就在值房里弹琴。

仿佛琴才是他的娘子。

宁雅韵微笑:“修为对于老夫而言,只是累赘啊!”

直至回到了家中,杨玄依旧记得宁雅韵那云淡风轻的微笑。

“阿宁!”

“子泰。”

周宁正在看书,闻声飞也似的把书收在身后。

杨玄定下了规矩,每日看书不超过一个时辰,免得伤眼睛。

杨玄进了书房,“你可知晓掌教的修为吗?”

周宁茫然看着他,“怎地问这个?”

“我就问问。”杨玄坐下,随后把那卷书拿起来,见是医书,就瞪眼。

“我就是看看。”周宁笑道,然后想了想,“掌教的修为……好像没怎么展示过。你不问,我都忘记了掌教还有修为的事儿了。就觉着,这是个琴师。”

“琴师?”

“是呀!”

“这位琴师今日雷霆一击,把章茁弄来的好手硬生生的打压跪在我的身前。”

“那好手是来作甚的?”

“呃!就是来打探消息的,被人发现了。”

“是赫连燕的人吗?”

撒一个谎得用十个谎言来弥补,杨玄点头,“是啊!”

他突然发现,从成亲之后,自己好像撒谎的本事越发的厉害了。

难道成亲就是为了修炼谎言吗?

“来人!”

外面进来花红。

“晚饭我和赫连燕一起。”

“我呢?”杨玄不满的道。

“夫君想一起吗?”周宁似笑非笑。

“小玄子,飞啊!”朱雀叫嚷道。

“不了。”

杨玄笑了笑,看到了外面的姜鹤儿。

姜鹤儿脸蛋红红的,小嘴张开,一脸急切。

“坐久了就起来走走。”杨玄起身,“记住,身边时刻留人。”

“知道了!”周宁觉得从发现怀孕后,杨玄就变得越发的唠叨了。

比阿耶还唠叨。

阿耶知晓了这话,怕是会吹胡子瞪眼睛吧?

好像,阿耶没胡子哎!

我要不,查查是什么问题?

杨玄出去,“何事?”

姜鹤儿低声道:“长安来了内侍。”

“不是寻卫王的?”

“不是,是寻郎君的,说是有陛下的旨意。”

特么的!

刚灭了基波部没多久,伪帝就派人来了。

几个意思?

关键是,皇帝这是想干啥?

干掉我?

不至于!

不说老岳父在长安蹲着,就黄春辉在,皇帝就不敢冲着我下毒手。

否则老黄一怒之下,说不得就会干些事儿。

皇帝觉着自己是瓷器,我是瓦砾。

瓷器和瓦砾……能碰撞吗?

不能!

杨玄去了州廨。

两个内侍平静的等待在值房外。

一丝不苟。

“杨使君。”

“二位中贵人。”

双方见礼。

一个内侍说道:“杨使君好大的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