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夜袭。”
所有人都起来了。
大家都聚集在后院,齐齐看向杨玄。
谁指挥?
主公在许多时候只是一个精神象征,一尊神像,供大伙儿有个效忠的目标。至于具体事务,文事有文官,武事有武将。
主公蹲着看戏好了,不行再带几个美人。
这就叫做术业有专攻。
曹颖不错。
在老贼看来,曹颖这个智囊显然是有些生疏,自信心不足。但随着经历的事儿多了,曹颖也渐渐找到了信心和感觉。
上次元州拉面下毒事件中,君子曹就表现的完美无缺。
曹颖干咳一声,清清嗓。
“左边。”
发声的是杨玄。
他指指左边,“贾仁在墙根蹲着。”
呃!
贾仁不敢拒绝,悄然摸了过去。
杨玄继续安排,“老曹在边上捡漏。”
老夫不该是主将吗?曹颖:“……”
“老二跟着我。”
王老二点头,看着夜空,觉得外面全是肉。
真香!
怡娘问道:“奴呢?”
“怡娘跟着我。”
杨玄的安排让大伙儿没看到一点亮光。
蹲在墙根的老贼担心对方从右侧摸进来。
曹颖反手拎着横刀,一肚子的幽怨。
这等时候主公无需和下属争夺指挥权啊!
杨玄拿着弓箭。
低下头,仿佛在倾听。
周围的气氛越发的诡异了。
连陈曲那只最近发情而欲求不满的狗也不嚎叫了。
老贼仰头望天,再看向杨玄。
曹颖在他的侧面,也看向了杨玄。
怡娘刚想轻声说话。
杨玄猛地抬头。
不见他如何作势,长弓已经举了起来。
他毫不犹豫的松开手。
咻!
墙头的黑影刚窜起来,箭矢就到了眼前。
他本是想冲下去,箭矢到来时,惯性驱使他一边挥刀格挡箭矢,一边依旧往下冲。
不过冲变成了落。
竟然还能捡漏?蹲在墙下的老贼下意识的一刀。
叮!
箭矢被格飞,黑影也被老贼一刀砍杀。
“啊!”
惨叫声刺破了夜空。
第二个黑影几乎是闻声冲了上来。
杨玄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箭矢。
松手。
箭矢闪电般的飞掠而去。
老贼已经傻眼了。
郎君怎地知晓对手会从这边来呢?
第一次成功偷鸡让他毫不犹豫的跟着杨玄的箭矢方向飞掠到了相应的墙头下。
叮!
箭矢被弹飞。
黑影飞掠而来。
老贼一刀偷袭。
黑影早有准备,冷笑,回首格挡。
一刀阴测测的从侧面捅来。
“啊!”
黑影发誓从未遭遇过这等陷阱。
正面箭矢突袭,等你信心满满的格挡时,背后来一刀。
好吧,这一刀也没问题。
但没想到侧面还有一刀。
有几人能不翻车?
衣袂破空的声音传来,一个黑影越过墙头。
箭矢飞来,黑影屈指弹去,横刀往身后劈砍。
叮!
箭矢被弹的不知何所踪。
身后一刀被格挡。
这是个高手!
“老二!”
“吃肉了。”
王老二兴奋的扑了过去。
黑影一刀劈飞想偷鸡的曹颖,冷笑着一拳。
王老二大喜,毫不犹豫的和他对了一拳。
呯!
王老二一个后空翻。
黑影却径直倒飞向墙头。
终于轮到老娘了!怡娘抽出软剑,紧紧跟着黑影。
往日这等威胁黑影不过是一刀罢了。
可此刻王老二的内息还在他的体内闯荡,他勉强挥刀,软剑毒蛇般的狡猾,猛地转个弯。
黑影的脸上多了一道血口子。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把那些内息压下。
身后一刀。
侧面一刀。
身前一剑。
黑影身体旋转。
铛铛铛!
所有攻击全数被挡开。
还有谁?
他觉得天色有些灰暗,抬头一看。
王老二头下脚上,一拳照着他的头顶轰来。
黑影心中生出了惧意,准备硬拼一招后就带伤远遁。
他鼓起内息,奋力一拳。
张弓搭箭,杨玄此刻的眼中只有黑影。
箭矢掠过夜空。
呯!
黑影和王老二对拳的同时,箭矢悄然灌入了他的胸膛。
黑影倒在地上,胸膛插着一支箭矢,大口大口的吐血。
死的好冤!
王老二落地,冲着杨玄说道:“吃肉。”
“大晚上吃什么肉?不消化!”
杨玄板着脸,怡娘却笑道:“奴这便去弄些酒食。”
叩叩叩!
有人敲门。
坊卒闻声而至。
曹颖干咳一声,把头发弄的凌乱些。
开门,门外的坊卒问道:“我等听到打斗和惨叫声……”
收尸的来了,曹颖侧身,“家中方才进了几个贼人。”
几个拎着兵器的坊卒走了进来。
三具尸骸挺在那里。
晚些一锅子煮羊肉出炉。
吃一顿羊肉,随即睡觉。
没人说话。
躺在床上,曹颖觉得有些发热。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爬起来,披上衣裳出了房门。
“月色……真美。”
他唏嘘着。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
老贼蹲在墙根,也在仰头望天。
二人也不问对方大晚上不睡觉想干啥,就是望天。
“郎君的箭术是杀人箭。”老贼挠挠头,“犀利无比。”
“是啊!”曹颖说道:“今夜郎君指挥若定,换了老夫也不能再好了。”
“你无耻的嘴脸让老夫恶心。”老贼干呕了一下,“今夜换了你,除去王老二之外,谁都会带伤,最多能斩杀二人。”
曹颖换了个话题,“你想要什么?”
“做官,光宗耀祖。”老贼的眼睛在夜色中发亮,“郎君让老夫看到了希望。”
“做些掉脑袋的事怕不怕?”曹颖负手问道。
“怕?”老贼笑道:“老夫怕个屁。老夫纵横地底下多年。那些名声赫赫的贵人,猛将,美人,进了棺木中都一个德行……枯骨一堆,臭不可闻。所以老夫就悟出一个道理,这人呐,活着如何风光富贵是一回事,死了都一样。任你弄再好的棺椁都一样。”
“你不怕报应?”曹颖觉得盗墓真的是个邪门的职业。
“所以老夫没有妻儿。”老贼眸色黯然。
曹颖叹道:“当初你就该改行。”
老贼说道:“祖宗留下的基业,弃了不孝。”
艹!
曹颖眼皮子狂跳。
“好好干,不过有句话想告诉你。”曹颖说道:“知晓今夜来的是什么人吗?”
老贼摇头,“老夫只是个盗墓的,不管这些。”
“以后你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曹颖转身回去。
“为何?”老贼觉得不妙。
曹颖伸个懒腰,打个哈欠。
“淳于氏最是记仇,你就算是投靠了杨氏或是谁,也逃不过一死。”
老贼枯坐了一夜。
凌晨,他急匆匆的出去。
恶少们的消息最是灵通。
老贼花点小钱就打探到了自己所需的消息。
“淳于山说是儒雅,可谁不知晓淳于氏最狠毒?得罪了谁都好,得罪了淳于氏,就算是投靠过去也少不得秋后算账,那人……狠着呢!”
老贼晃晃悠悠的出去,正好遇到杨玄和韩莹等人。
“这是迷魂了?”曹颖笑着问道。
老贼走过来,苦笑,“郎君想作甚?”
聪明人!
曹颖说道:“你知道的,皇帝与一家四姓联手,左相与王氏、国子监联手,长安城中暗流涌动。”
“那和咱们有何关系?”
“郎君是国子监的学生,和王氏有交情。对了,皇后杨氏与太子妃淳于氏都出自一家四姓,而她们的对头是贵妃。”
老贼哆嗦了一下,“郎君救过贵妃。”
“是啊!”曹颖笑的和老狐狸一般,“一旦输了,咱们死无葬身之地。”
契约一定。
韩莹福身,“见过郎君。”
杨玄觉得这女人就是个疯子,为了证明自己,不惜把自己变成赌注。
“我若是不能让你扬眉吐气,你可会后悔?”
韩莹摇头,“既然决断了,奴不悔。”
“你还不如一个女人。”曹颖对老贼说道。
“可对手是一家五姓啊!更遑论还有一个皇帝,特娘的,皇帝一人就能一巴掌拍死咱们。”老贼六神无主。
“我们的事业很大。”曹颖淡淡的道:“兴许能反败为胜呢?”
“就在靠近朱雀大街的地方寻一个大宅院,大一些。”杨玄对韩莹说道:“不要怕花钱,所有的钱都丢出去,扩建一家全新的元州拉面。”
韩莹问道:“多大?”
“长安城最大。”
“钱不够。”
“我来想办法。”
韩莹福身,“奴等着郎君。”
她带着汪顺去了。
刚到县廨没多久,就有人来报。
“杨少府,南阳公主要出门。”
杨玄起身,“老赵,召集人,跟我来。”
南周驿馆内。
张菁迈动着大长腿进了后院,见年子悦双手托腮坐在亭子里发呆,就有些心疼。
“公主。”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那双明眸中的灵气渐渐回归。
“那个杨少府还是没来吗?”
“应当快来了吧。”
年子悦叹道:“可有人跟着会不舒服,张菁,可有法子令那个杨少府睁只眼闭只眼吗?”
张菁摇头,“那人倨傲,怕是难。”
年子悦蹙眉道:“一个少府就能倨傲?”
“我打听过,这位杨少府是乡下来的,机缘巧合救了贵妃,所以青云直上。”张菁眼中多了些不屑之色。
对于这等幸进之徒,年子悦也颇为看不起,“那么他必然贪慕富贵,我有办法啦!”
“什么办法?”张菁好奇问道。
年子悦挑眉,“你忘记了我在宫中号称什么?”
“投壶无敌!”
年子悦拍拍手,“为了自由,我便出手一次。请了他来,投壶。等他输的面无人色,欠下我一大笔钱时,他自然不敢约束我。你说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于是杨玄到了驿馆时,就看到了带着羃(上四下離)的南阳公主。
“公主无聊,想投壶,杨少府,可会?”
“会!”这玩意儿他当年练箭时,为了熟悉手感和箭矢的弧线,杨略让他每日练习投壶。
年子悦看了张菁一眼。
张菁问道:“加些彩头才有意思,杨少府可敢?”
杨玄抬头:“……”
朱雀叫嚣,“赢光她们的亵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