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陷入到困境之中的还有陆抗,原本他的计划是从巴丘北渡长江,进入到云梦泽,凭借着云梦泽复杂而泥泞的道路,从而甩开魏军骑兵部队的追击,争取到战略上的主动地位。
但突然出现的魏军水师,却彻底地打破了陆抗的计划,反而将吴军分割为了两北两截,首尾不能相顾,没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结局了。
尽管陆抗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召回了近三分之一的船只,但仍有三分之二的船只被摧毁或沉没,数千人伤亡或下落不明,北渡的计划彻底失败。
魏军的的舰队并没有靠岸,一直地停留在江心附近的位置,尽管从这个距离上来说,战列舰完全可以攻击的岸上,但魏军水师却没有再发起攻击,而仅仅只是封锁了江面。
毕竟用石弹和猛油火弹攻击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吴军遭受到攻击之后可以很快地退守到安全的地带,魏军最大能破坏的也仅仅只是一些岸边的船只和码头上的东西,反正魏军也没有在巴丘登陆的计划,所以这种攻击完全是一种徒劳的行为,王濬压根儿就没打算用。
王濬现在需要执行的任务就是封锁长江水道,不让吴军有机会渡江,不管是从南往北渡,还是从北往南渡,一律是禁止的。只要魏军水师横在这江中,吴军就会永远处于南北不能相通的处境。
这样一来,就大大地缩小了吴军的活动范围和迂回空间,陆抗怕目的地是江陵,江陵是荆州的州治,也是一座军事重镇,防御完善,粮草充足,但它唯一的不利之外就是处于长江的北岸,如果魏军能够做到对长江水道的严密封锁的话,陆抗根本没有机会前往江陵的。
陆抗收兵之后,虽然是船只尽毁,但人马损失却也不大,只是步协所率的前部七千人,却断了音讯,从此陌路,想要再见,亦不知何时了。
但现在最困难的却不是与步协的联络,而是身处巴丘的这支军队又该何去何从呢?
巴丘虽然一座军事重镇,但却也不是理想的栖身之所,毕竟巴丘城太小,又没有太多的粮草军械储备,陆抗想要在此久守,根本就没有可能。
然而北渡的计划失败之后,前往江陵之路就变得渺茫起来了,因不管从哪条路前往江陵,长江水道都是他们绕不过去的一个坎,这次在巴丘损失了这么多的船只,以后吴军再想渡江,也恐怕也没那个能力了。
再加上魏军游弋在长江之中的战船,江陵城估计也成为了陆抗一个永远也无法再到达的目的地了。
逃离武昌之时,陆抗几乎是舍弃了全部的辎重,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轻装而行,从而摆脱魏军的追击。
这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如果吴军拖着笨重的辎重物资上路的话,走不了多远就会被魏军的骑兵给追上,所以那怕局面再困难,陆抗都必须要保证军队的机动性。
这也就产生了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就是吴军每名士兵只能携带十天的干粮,如果十天之后,还无法获得补给的话,那么整支军队就会陷入到粮荒的地步。
身为主将,陆抗当然清楚粮草对军队的影响,如果一旦粮尽的话,整支军队就会陷入到分离析之中,民以食为天,军队也不会例外。
按陆抗的计划,他们一路急行军的话,十天之内到达江陵是绰绰有余的,只要能到达江陵,所有的困难就会迎刃而解。
但现在他们在巴丘受阻,无法渡江,前往江陵似乎成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事,究竟如何来解决这么一个困局,陆抗一时之间也踌躇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果无法抵达江陵,那么先前整个的西迁计划就完全泡汤了,魏军不仅是用水军舰队来封锁了长江水道,而且石苞的追兵就在身后,距离他们并不太远,陆抗派出去的断后部队根本就无法阻挡魏军的追击,先后已经有两支断后的队伍全军覆灭了,而他们起到的作用,也仅仅只是迟滞了魏军几个时辰而已。
根据最新的消息,魏军追兵已经到达了浦圻,距离巴丘也不过百十来里,以魏军骑兵的进军速度,追上他们也不过一天左右的路程,如果吴军一直滞留在巴丘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施绩这个时候道:“既然前往江陵无望,倒不如南下长沙,前往荆南各郡,先找一个落脚点再说。”
荆南原先是四个郡:长沙、武陵、零陵和桂阳,后来吴国夺了荆州之后,将荆南四郡又析分出衡阳、湘东、临贺三个郡,如今荆南地区号称是荆南七郡。
不过荆南七郡虽然地盘很大,但无论人口还是经济,都比不过南郡一个郡,大多的地盘处于蛮荒和原始的状况,能不能养活得了这么多的军队还是一个疑问。
但更重要的是,一旦放弃了南郡,整个荆州的局面恐怕就难以挽回了,正因为如此,陆抗听完施绩的建议之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荆南非久留之所,亦无法常驻,倘若魏军杀来,更难抵挡。”
施绩道:“荆南与交州相邻,倘若战之不利,我们亦可撤往交州。”
陆抗苦笑着摇了摇头,逃往交州的可能性,他们先前就已经是否决了的,毕竟交州路途遥远,荒凉偏僻,就算他们能逃到交州立身安命,也不过是苟且偷生,这对于志在复国的陆抗来说,几乎是不可接受的。
因为他们一旦逃到交州,那就再无回到荆扬的可能了,陆抗撤离武昌到江陵的计划,就是为了能够保证自己在荆州有一块立足之地,并借助着云梦泽复杂的地形与魏军展开周旋。
而且留在荆州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可以获得蜀军方面的支持,可吴军一旦南逃荆州甚至是远遁交州,那就和姜维的军队失之交臂,这一点陆抗是不能接受的,毕竟他还有复国的梦想,不愿意轻易地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