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亡之后,荆州方面由陆抗、施绩、步协三巨头组成的荆州地方势力主持着荆州的地方军政,随着孙皓小朝廷的覆亡,荆州这边已经成为了残吴势力的最后一片天地了。
三巨头之中,左大将军陆抗自然成为了首席大臣,荆州牧施绩次之,而西陵都督步协再次之,两人皆以陆抗马首是瞻。
三人原本是分镇三地的,陆抗坐镇武昌,武昌是吴国的陪都,孙权便是在此称帝的,后来才迁都到了建业,但武昌之于吴国,依然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存在,事实在,在建业沦陷之后,武昌已经成为了吴国新的政治中心了。
荆州的治所是在南郡的江陵,一直以来,施绩也是镇守江陵的,而西陵都督步协,自然也是坐镇西陵的。
西陵是吴国的西大门,同时也是魏蜀吴三国的交界之地,战略位置格外的重要,自从夷陵之战后,吴国便将西陵作为一个防守的要塞之地,一直派遣重兵驻守。
原本互无交集的三巨头各自坐镇一地,相安无事,但随着建业的沦陷,荆州的形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处于战略前沿的江陵和西陵相对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原本最为安全的武昌形势却变得芨芨可危起来,有鉴于此,陆抗特意地邀施绩和步协各自带兵相援武昌,共商大计。
在陆抗的计划中,将以武昌为中心来组织荆州保卫战,武昌北据长江,东接柴桑,西连江陵,南靠巴丘,如果能做好这四塞防御,必可使武昌安稳如山。
而在这四塞当中,柴桑关成为了重中之重,因为魏军攻取了建业之后,必然会西进柴桑,柴桑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魏军的首攻目标。
陆抗以前担任的就是柴桑督的职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柴桑的险要并不在柴桑关,而是彭泽湖,只有守住彭泽湖,柴桑关的山水之险才有作用。
所以陆抗特意地将武昌水军的大部分拨给了步阐,由他率船队东进柴桑关,与魏军决战于彭泽湖,只要步阐的水军能够扼制住魏军的进攻势头,便可以确保柴桑不失。
在最初的几个月时间里,步阐连续地和魏军水师交锋多次,一直保持着不败之势,稳稳地守住了柴桑,这让陆抗放心了下来,吃了一颗定心丸。
但谁也未曾想到,几个月的平静之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噩耗,水军战败,柴桑沦陷,武昌的东大门失守了,这对志在打造武昌保卫战计划的陆抗来说,不吝是一个最为沉重的打击。
尤其是步阐所率的水军,几乎是荆州吴军的支柱力量,陆抗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败得如此之惨。
按陆式所述,步阐的水军之所以失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魏军使用了投石车来发射猛油火弹和石弹,步阐事先没有做出防备,以密集的阵型去迎战,所以才会遭遇到毁灭性的打击。
投石车?猛油火弹?
陆抗不禁是感慨万千,建业之战失败之后,陆抗根据所掌握的情报,对魏军的投石车做了严格的防范,他甚至下令吴军所有的战船,非必要时候,不得靠近岸边两里之内,尤其是敌情未明的区域,一定要与岸边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
但日防夜防,陆抗还是没能防得住,曹亮居然将投石车安装到战船上,这种超乎想像的创造,足以颠覆任何人的三观了。
如果魏军的投石车在岸上的话,他们还是有防范机会的,但如果魏军将投石车安装到了船上,那吴军真得没有什么机会了。
吴国多少年来凭借着长江天险划江而治,与魏国分庭抗礼,最大的倚仗就是来自于水军,但现在这份倚仗没了,整个吴国也变得残破不堪,陆抗也是愁眉不展,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
这时一直闷不作声的施绩突然说他有办法,陆抗不禁面露一丝喜色,急急地道:“施兄有何高见,不妨直言。”
施绩看了一眼陆抗,又看了一眼步协,步协依旧沉浸在丧弟的哀痛之中不可自拔。
施绩缓慢地道:“如今水军尽丧,柴桑失守,荆州的形势已经是危如累卵,一旦魏军水陆两路进逼武昌,以我们此时手中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抵挡魏军,荆州危矣。依某之见,不如举荆州而降,方可化解危机。”
步协闻弟之死,伤心欲绝,哀恸不止,对今日的议事也是心不在焉,但此刻听了施绩想要投降的话,不禁是大吃一惊,怒嗔道:“逆魏杀吾弟,某与之不共戴天,岂肯降乎?”
陆抗脸上也略带不悦之色,道:“施兄何出此言?逆魏大举犯我江东之境,害二帝之命,我们身为臣子,当以死节尽忠,报效社稷,如何能因敌势强大而屈膝投降,为天下人所耻笑?”
施绩不慌不忙地道:“陆兄,步兄,你们别急着否决,某之所方言降者,并非是降魏,而是降蜀,蜀国乃与我国为盟,如果得蜀国出兵相助,可得荆州之安宁。”
陆抗面露出沉思之色,道:“施兄是想要借助于蜀国的力量来对抗魏国?”
施绩微微一笑道:“然也。如今荆州局势危在旦夕,仅凭我们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和魏国大军相抗,所以必须要借助于蜀国的国力量,方有机会守住荆州。不过蜀国没有好处的话,也是不会轻易出兵的,所以某才有降蜀的打算,蜀人垂涎荆州之久矣,若我们许之以荆州,蜀人必心动矣。”
施绩的这个计划,还真不是现在才想到的,当初孙綝当政之时,残害忠良,杀戮宗室,把整个江东都搞得乌烟瘴气的,局势危急,当时施绩就曾经秘密地联络蜀国,向蜀国献出荆州之地,希望能够借助于蜀国的兵马,杀孙綝,清君侧,维稳吴国的大局。
只不过后来张布丁奉陆抗他们诛杀孙綝成功,施绩的这个计划才没有施行下去,如今施绩提出这个方案,相当于是故伎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