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百姓也早有耳闻,曹亮的军队也未必是洪水猛兽吃人恶魔,相反的,传言之中的并州军更是一支仁义之师,对百姓是秋毫无犯,爱民如子。
按理说这样的军队,长安的百姓应该是焚香祷告,夹道相迎的,但是这些百姓还是亡命而逃,实则不是为了躲避魏军,而是躲避战乱。
魏晋的军队一旦开战,势必会波及到整个的长安城,战乱之中,谁会去顾及老百姓的生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已经饱经战乱的民众早已是深受其害,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灾难的即将降临,他们只有躲得远远的,才能确保无性命之虞。
长安的百姓大部都是从洛阳被强迁而来的,其实他们在长安城内并无产业,对整座城也没有什么归属感,所以也就不用纠结留恋,该出走就出走,一呼百应。
这些百姓离城之后没多久,斥侯来报,魏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了霸上,距离长安城已经只有二三十里的距离了,甚至于站在长安城的东城墙上,就可以看到远远扬起来的尘土在漫天的飞扬,宛如刮来一场沙尘暴似的。
守军慌得赶紧地紧闭城门,如临大敌,他们清楚魏军骑兵的速度是相当的快,从霸上到长安,如此短的距离,恐怕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奔袭而来,所以这个时候不关城门,完全是自寻死路。
晋国的朝堂之上也彻底地乱成了一锅粥,是守是撤两派争执不下,司马昭也是左右踌躇,一时之间难以决断。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潼关的失守来得过于突然,而魏军奔袭的速度又是奇快,这就根本不给司马昭反应的时间,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呢,魏军就已经行将兵临城下了,司马昭这个时候想跑,也根本就跑不掉了。
和难民出城不同,他们不会遭到魏军的追击,而司马昭和这些大臣军队一旦离城,魏军又自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必定是舍命来追的,以魏军骑兵的可怕速度,无论是逃往何处,也是无所遁形的。
司马昭也没有料算到潼关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失守了,他登基还不足百日,现在正忙于处于改朝换代留下的后遗症呢,东部的防线有司马伦和司马亮、司马伷顶着,自然不用他太操心。
尽管司马伦和他是处于一种敌对的状态,但以司马昭对司马伦的了解,他根本就不可能主动地去投降曹亮的,所以那怕关系不睦,司马伦也会恪尽职守帮他守住临晋关的。
至于潼关和武关那边,有司马亮和司马伷来守着,那可是他最为信任的兄弟了,司马昭亲诏将他们调去了潼关武关,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担忧之处。
可是最让司马昭放心的司马亮刚刚到任没有多久,就出现了重大的秕漏,冒险偷袭,中了邓艾的埋伏,司马亮生死不明,潼关也丢了。
潼关的失守让司马昭是方寸大乱,司马昭之所以敢称帝,虽然有孤注一掷的赌徒心理,但更多的是来自于东部防线的倚仗,关中乃四塞之地,险要天成,只要将魏军挡在关外,司马昭的皇位那是坐得稳稳当当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但潼关失守之后,情况可就大为的不妙了,现在晋国的军队虽然号称还有二十余万,但分散驻扎于四塞,光是东线上,就投入了十几万的兵力,整个长安城内的守备兵力,不足两万人,形同一座空城,一旦魏军从潼关杀来,长安城根本就无可抵挡。
所以有些大臣便提议赶紧地撤离,百姓都知道趋利避祸,司马昭身为天子,又怎么可能置身于险地,趁着魏军未到之际,先行迁都,避其锋芒,是为上策。
但也有人不同意,认为天子迁都,那跟百姓出城躲避战乱完全是两回事,迁都往哪儿迁?这首先便是一个最为棘手的问题,没有合适的地方,离开长安之后,就跟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那是最不切实际的,到不如稳守长安,以观后效。
这两派争执不下,司马昭也全然没了主意,是走是留,犹豫不决,结果时间倒是虚耗了两天,无所作为。
而魏军抵达霸上的消息传来,所有人的都不吭声了,这个时候再讨论撤不撤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此刻离城,百分百地会被魏军骑兵给追上,死无葬身之地,坚守长安城已经成了不二的选择。
但光凭长安城的这一点可怜巴巴的兵力,能守得住长安城吗?
没人吭气就代表没有心里有底,就连一直叫嚷的坚守派此刻也是闭口不言了,偌大的长安城,只有两万人,这样的仗怎么打?
绝望和悲观的情绪在朝堂之上蔓延着,这些大臣一个个低头不语,暗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司马家的这艘破船刚一下海就触了礁,眼看就要沉没了,这些大臣之中的许多人恐怕都没有为晋国玉碎的心思,现在都在各自考虑自己的出路了。
司马昭脸色铁青,搞成这个局面真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称帝之时,司马昭意气纷发,睥睨天下,何等的傲气临人,可好日子才过了几天的光景,这就到头了?司马昭着实心有不甘,看众臣全然没了主意,只能是问计于贾充。
贾充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他只得道:“陛下勿忧,长安城内虽然兵力不足,但依靠城墙,兴许还能坚守一些时日,唯今之际,陛下也只有下旨召赵王和琅琊王以及诸路兵马进京勤王,与曹亮的军队决死一战。”
众臣偷眼去看贾充,心道贾充虽然出的主意不错,但谁也清楚陛下和赵王司马伦的关系如何,司马伦如果不落井下石,那就已经是能烧高香了,还指望司马伦来勤王,这日头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司马昭也全然没了主意,现在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他立刻下给司马伦、司马伷等人下旨,要他们即刻率兵回师长安,勤王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