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山是一座南北走向的山脉,刘渊沿着山脉山走向的方向前进,倒也不会迷路,只要出了雁门郡,便会进入到拓跋鲜卑的势力范围,到时候,他们便安全了。
但是这么一条路,刘渊走得也是万分的艰辛,遭到了并州军的围追堵截,损失惨重,到达雁门郡的时候,四万左右的匈奴兵,死伤了接近一半左右,刘渊本人也中了一箭,差点儿就把小命给交待在了并州。
曹亮既然下令了围歼刘渊的决定,又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地走脱呢,除了派牵弘率左卫营拿下离石和黄河渡口,截断刘渊的退路之外,越骑营和锐骑营的攻击,对刘渊堪称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彻底地重创了刘渊,而先登营和陷阵营的拦截,让刘渊每一步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先登营和陷阵营在机动作战方面,或许不如骑兵,但是他们在刘渊北上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却让刘渊吃足了苦头,在这吕梁山的大山之中,处处都是战场,处处都可以伏击,搞得刘渊是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经常看到山头上草木晃动就疑神疑鬼起来,生怕中了并州军的埋伏。
在平原地带,或许骑兵还有着优势,遇到步兵的拦截,可以加速冲过去,但在这山峦起伏,道路曲折的地带,一遇到并州军的伏兵,刘渊就得绕道而行,正面刚怼,别说是现在这般的残兵败将,就是十万大军毫发未伤之时,也未必能顺利地突围出去。
在这山沟里面绕来绕去,缺衣少食,饥寒交迫,匈奴军是疲惫不堪,到了夜里,好不容易刚刚能躺下歇息一下,突然杀声四起,并州骑兵追至,他们就得连夜而逃,屁滚尿流。
这一路行来,满是血泪。
不过终于抵达了雁门郡,距离目的地已经是近在咫尺了,匈奴人总算是能松下了一口气,只要他们能逃出雁门郡,逃出并州军所控制的地域,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但是想越过雁门郡也并非是一件易事,雁门太守乐綝早就接到了曹亮的命令,在雁门关一线严阵以待,截断了刘渊的北逃之路,刘渊必须要越过雁门关这一道坎,才能算是真正地平安脱身。
刘渊当然没胆量正面去攻打雁门关,这座要塞城池多少年来屹立不倒,让多少胡人铁蹄在此饮恨,刘渊此刻想要拿下雁门关逃往塞外,试如登天。
所以刘渊决定选择雁门关西面的马邑城作为突破点,雁门太守乐綝手中的兵力有限,他只能是重点防御雁门关,其他的要隘就无法做到面面兼顾,所以马邑城驻防的兵力相对来说是比较少的,这也是刘渊逃跑的最大机会。
不过就算是千余人防守的马邑城,也给匈奴人带来了极大的障碍,由于一路的长途跋涉,匈奴人几乎丢光了一切的辎重,那些笨重的攻城器械,此时去徒手攻城,难度可想而知。
但此刻匈奴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如果他们不能突破这道关隘,结果就只能是在这儿等死,行百里而半九十,只差这最后一步了,那怕是垂死挣扎,匈奴人也要拼尽全力。
战斗进行的异常的激烈,没有云梯,没有其他的攻城器械,匈奴人只能是踩着肩膀,搭着人梯,向着城头攻去。
并州军则是凭险据守,死死地扼守险要,用弓箭木石对攻城的匈奴兵进行打击,很快马邑的城下,就已经堆满了匈奴人的尸体,并州军顽强的防守,让匈奴人几近绝望。
这时,身后又传来了并州骑兵追来的消息,这一路之上,越骑营和锐骑营的追击就从来也没有停止过,匈奴人每次留下来断后的人马,几乎是无一生还,全部都会被并州骑兵给吃掉。
刘渊没有办法,也只能是采用这种断尾求生的方式来阻挡并州军的追击,牺牲掉一小部分人,来换取大多数人的安全。
只不过能担任断后任务的,必定是刘渊手下的嫡系亲信,最为精锐的精兵悍将,只有这些人,他们才肯为刘渊卖命,舍弃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刘渊的安全,如果换作是其他的部落军队,只怕为求活命,早早地就投降了,起不到半点断后阻击的作用。
每损失一支断后的人马,刘渊的心就在滴血,这些勇士,可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对他忠心耿耿,是刘渊复仇的最大倚仗,而现在,他们非但没有能够复仇成功,反倒成了丧家之犬,狼狈逃窜,甚至能不能逃出一条活路来都是一个问题。
曾经心高气傲睥睨天下的刘渊在此战之后,完全是心如死灰,打败仗他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败得如此惨烈,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乘兴而来,败兴而逃,就是现在刘渊最为真实的写照。
就连一座小小的马邑城,如果在刘渊刚兴兵进入并州的时候,这样的小城,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可现在却成为了一只拦路虎,甚至能成为决定他生死的存在。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刘渊那怕再心高气傲,此刻也不得不低头,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刘渊心中一阵的悲凉,真是天亡我也,难道今日他将会死于马邑城下吗?
并州军的追兵已经渐渐地迫近了,乌韩斜主动地请缨去断后,为刘渊争取最后的一点突围时间。
刘渊轻叹了一声,拦住了他,这一路行来,所有断后的军队无一生还,乌韩斜主动请战,也是必死之局,但这一次就算乌韩斜送了性命,刘渊无法突破马邑,那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刘渊拦住了他,与其让乌韩斜去送死,倒不如集中起所有的人马来,和并州军拼个你死我活,匈奴人终究是一个血性的民族,刘渊的字典里面没有投降二字,就算是今日无路可逃,他也绝不会下马投降,和并州军拼一个同归于尽,刘渊也算可以告慰先祖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