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9章 怨声载道

寻阳是长江北岸的一座小城,隔江与柴桑相望,距离武昌也仅仅只有三百多里的水路,朝夕可至。

本来这座无名的小城一直以来都是籍籍无名的,但随着诸葛恪移驻于此,寻阳陡然间成为了吴国仅次于建业和武昌的存在,毕竟太傅诸葛恪可是吴国的重臣,兼任着丞相、荆扬二州牧、都督中外诸军事等职务,诸葛恪到那儿,那儿就是行政中心,吴国朝廷的公文奏章,雪片一样地向寻阳涌来,前来拜会的官吏更是络绎不绝。

诸葛恪自从新城兵败之后,便退兵濡须口,在江渚上停留了数月,调养身体。

这次的新城之败,让诸葛恪是颜面扫地,先前东兴之战所积累起来的声望,此刻化为了乌有,诸葛恪心情简直是糟透了,他迟迟不肯回建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怕遭到别人的非议和指责,那怕现在诸葛恪位高权重,无人敢当着他的面来指责,但背后被人戳脊梁骨,也是一件比较难受的事。

更何况诸葛恪一向自负聪明,视天下英雄为草芥,可这次新城之败败得如此之惨,吴军士卒十死六七,诸葛恪脸上带是挂不住,所以他干脆不回建业,留在江渚调整心情。

可吴国的皇帝孙亮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还没有到亲政的时候,所以朝廷的大小事务都需要辅政大臣诸葛恪和滕胤来处理,而滕胤只不过是卫将军兼职尚书事,朝廷的真正大权则决于太傅兼丞相诸葛恪。

诸葛恪长期留驻江渚不回建业,可苦了那些官吏,他们只能是一次次地往返于建业和江渚之间,大事小情都得奏明诸葛恪,由他来决断,舟船劳顿,苦不堪言,自然是埋怨之声四起。

再加上这一次诸葛恪出征魏国失败,劳命伤财,损失惨重,吴国也平添了不少的寡妇,自然让民怨沸腾起来。

战场之上的事,永远也是成者王败者寇,东兴大捷之后,诸葛恪声名鹊起,威震江东,吴国上下,无不交口赞誉,都认为孙权有识人之慧,选了诸葛恪来做辅政大臣,真是太明智了!

但新城之战后,诸葛恪的声望立刻是一落千丈,人们似乎都很快地忘记了东兴之战的胜利,而只记得新城兵败之过,诸葛恪也瞬间从神坛上跌落了下来,成为吴人诽怨的对象。

有些话也自然会传到诸葛恪的耳朵里面,诸葛恪是勃然大怒,他为朝廷竭心尽力,鞠躬尽瘁,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打仗这个事,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就是常胜将军,打了胜仗你们歌功颂德,大肆褒扬,打了败仗却是人人怨恨,这些人也太不厚道了吧。

所以诸葛恪是大为光火,暗底里派人去调查这些谤言是谁传出去的,然后大肆抓捕了一批人,上百人被处以极刑,斩首示众,上千人被流配交州,不毛之地。

诸葛恪处理这件事倒是雷厉风行,该捉的捉,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以现在诸葛恪的权势,不管涉及到那个层面上的人,一律照抓不误,照杀不误,诸葛恪绝不能让自己的声名,毁在这些搬弄口舌是非的口中,不管是杀一儆百,还是杀百儆万,诸葛恪下手都是极快极狠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这些流言蜚语对他造成的影响。

铁血的手腕倒是可以让人噤若寒蝉,但百姓和官吏对诸葛恪的怨言却是有增无减,只不过没有人再敢再明面上编排他了,在暗地里,人们对诸葛恪已经是失败透顶,也怨恨之至。

诸葛恪对这个铁血的镇压手段却是十分的满意,杀戮之后,公然敢站出来埋怨诸葛恪的人已经是绝迹了,至于背后是不是还有人敢继续议论,反正诸葛恪已经是听不见了,可如果一旦让诸葛恪派出去缉查的人拿住,就会被就地正法,诸葛恪倒想看看,是他们的嘴贱,还是人头重要?

诸葛恪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的,声望这个东西,就是靠人口口相传捧出来的,立之不易,毁之却很容易,诸葛恪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声名就这么毁于一旦,所以宁可用铁血的杀戮手段,也要挽回自己的声名。

诸葛恪也并不担心会激起民变,毕竟人永远是一种健忘的动物,只要时间隔的久一些,人们自然会淡忘这些血腥往事的,只要诸葛恪找机会对魏国再打上一两个胜仗,那么他在东吴,依然是神一样的存在。

朝廷召到回建业的诏书是一道接着一道,名义是皇帝孙亮签发的,但诸葛恪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知道什么军国大事,这背后肯定是有人在窜唆着,所以孙亮才会下旨来召他。

诸葛恪本来是对这些诏书爱搭不理的,但一封封的诏书不断地发来,搞得诸葛恪都有些心烦了,正准备打道回建业呢,手下的一个谋士叫张约的劝阻道:“朝廷之中,不满太傅的人甚众,太傅此次回建业,必定是凶多吉少,倒不如以屯田养病为由,前往寻阳,暂不回朝,只要太傅手握重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朝中的那些宵小自然也就奈何不了太傅。”

诸葛恪一听言之有理,自己这几年当上了太傅丞相辅政大臣,朝里面眼红的人比比皆是,都恨不得取诸葛恪而代之。这次诸葛恪兵败之后,这些人蠢蠢欲动,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这些诽谤诸葛恪的流言传出来,肯定会这些人有着密切的关系,只是这些人出身名门士家,地位崇贵,诸葛恪派去的人不得不停止详查下去。

这些人的手段和伎俩诸葛恪可是清楚的很,完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权力之争,永远是充满着尔虞我诈,一个不留心,很可能就会掉入到了敌人的陷井之中,万劫不复。

诸葛恪听从了张约之计,没回建业,反倒是称病前往了寻阳,到那儿养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