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沉声地道:“为了全局,牺牲掉局部的利益也是在所难免的,如果陈玄伯不幸殉难,也是死得其所。”
司马师再度地陷入了沉默之中,与陈泰麾下的五万人相比,自己统率的十二万大军才是根本所在,如果因为救援陈泰而让这十二万的主力大军有所折损,这才是司马师不能承受之重。
在这一点上,钟会看得很透彻,曹亮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可怕到什么程度呢,他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必然给司马家予以重创,从并州到幽州再到冀州,曹亮带给他们的“惊喜”,从来就没有断过。
谋定而后动,这是曹亮最大的特点,先前司马师一直寻机与曹亮进行决战,但他却一直隐藏踪迹,避而不战,这就证明,曹亮在没有把握获胜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地露面的。
而现在兵马还是那些兵马,但战场上的形势却出现了逆转,曹亮在这个时候出手,又准又狠又辣,直击司马军的要害,如果曹亮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可能出手的。
所以,钟会才提议主动的放弃陈泰部,避开并州军的圈套,这样便可以达到保存主力的目的,只要司马军的主力尚存,重整旗鼓之后,完全有机会再收复失地的。
但如果主力军团受到了重创,非但陈泰没能救得回来,反而把司马师的力量消耗殆尽,那么接下来的冀州局面,必然会更为艰难,甚至有丢掉天下的危机。
小不忍则乱大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极是考验领军者智慧,舍得舍得,没有舍那有得?
司马师陷入了犹豫之中,说实话,他也是赞同钟会的想法的,如果司马懿在世,也会让他这么做的,但陈泰的生死,五万嫡系子弟兵的性命,却又让司马师无法无视,钟会作为下属,他可以畅所欲言地提出任何的建议,而最终拍板的却是司马师,一旦他做出决定,必然会受到千夫所指,难啊,实在是太难了!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地冲进一人来,大步流星地来到了钟会面前,横眉冷目,怒气冲冲,钟会抬头一看,不是旁人,正是镇南将军胡奋,但见胡奋向着钟会怒叱道:“陈玄伯与你有何深仇大恨,竟要如此陷害于他?你是何居心?”
胡家和陈家乃是世交,胡奋的父亲胡遵和陈泰的父亲陈群,交情莫逆,胡遵娶得就是陈群的妹妹,所以胡奋和陈泰乃是姑舅兄弟,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
胡奋刚刚听说陈泰遭遇到了并州军的袭击,而司马师已经下令各营的军队集结,胡奋救表哥心切,第一个便将所属兵马给集结完成了,可迟迟没有等到司马师出发的命令,所以他径直跑到了中军帐,想要问问司马师何时准备出兵。
刚到中军帐外,他便听到了钟会的话,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顾礼仪,径直就冲入了帐中,横眉怒对钟会,大声地质问起来。
钟会也没想到胡奋会突然闯进来,微微地一怔,不过他终归见过场面的人,没有丝毫的慌乱,一脸从容地道:“在下与陈玄伯向来无怨无仇,又何谈陷害二字,在下不过是就事论事,为大将军的大计考虑。”
胡奋重重地冷哼一声,道:“陈玄伯和五万将士为朝廷浴血而战,如今身陷困境,我们这么多人马,却见死不救,自顾逃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我们他娘的还是人吗?大将军若听钟会之言,必寒了众将士之心,只怕以后皆是贪生怕死之辈,只为自己生死考虑,不顾别人疾苦,再无人肯为大将军舍身卖命,誓死而战!”
司马师再度陷入到了沉默之中,钟会的建议是从战略全局上进行考虑的,舍小保大,争取将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可是胡奋说得也在理啊,现在陈泰所部被并州军围困,如果他们见死不救的话,寒了的可不止是陈泰以及麾下五万将士的心,恐怕就连所有的司马军将士都痛心不已,这一次司马师可以牺牲陈泰所部,那么下一次同样可以牺牲别的人,只为利益考虑,长此以往,谁还肯为司马师来卖命啊?
胡奋见司马师默不作声,立刻是单膝给司马师跪下了,沉声道:“大将军若不肯出兵救援陈玄伯,那末将自愿率部曲前往白鹿山,还请大将军恩准。”
胡奋也是救陈泰心切,看到司马师犹豫不决,干脆请命率自己的部曲前往白鹿山,不管司马师最终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反正胡奋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去救陈泰的。
这时,大帐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将领,不过他们都没有胡奋的胆量,敢肆无忌惮地去闯中军大帐,只能是停留在帐外,不过帐外的对话声他们倒都是听得一清二楚,显然钟会提出建议是放弃营救陈泰,大军向南撤退,以避免与并州军相接触。
众将闻之,一个个顿时是义愤填膺,那可是活生生的五万袍泽兄弟,说放弃就放弃了,简直就是太没人性了。
战场之上,何谓士气,同仇敌忾,互相扶助,便可以最大程度地来激励和鼓舞士气,现在被围困在白鹿山的司马军将士,恐怕是望眼欲穿地等待着主力大军的救援,而如果他们最终看不到援兵的话,将会是何等的失望啊。
推人及己,如果自己身陷困境而无人伸以援手的时候,自己的内心又将会是何等的崩溃,战场之上,最需要的就间守望相助,如果人人看到困难就主动退缩的话,那么这支军队最终也将会彻底地失败掉,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听到胡奋在帐内主动向司马师请命救援时,众将也在帐外山呼:“末将愿率本部人马前往白鹿山,请大将军恩准。”
帐外至少也有几十名的将领,几乎包涵了司马军所有的营将,他们齐声高呼,嗓门洪亮,掷地有声,群情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