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亮已经将并州军的总指挥部移到了下博,这是距离信都只有几十里的一座小县城,由于不在冀州军防御体系之内,这座城池两年前就被冀州军弃守了。
如今这座城池遭到过人为的破坏,残垣断壁,了无人烟,那怕是城内,到处可见荒草凄凄。
曹亮没有进城,这下博城确实也没有驻扎的条件,他吩咐将大营扎在下博的城外。
下博的东南方向,就是武邑,这座城池里的守军已经撤退了,整个城池浓烟滚滚,烈火熊熊,隔着十几里都清晰可见。
不光是武邑,但凡冀州军撤退的城池,都将其付之一炬,可见冀州军手段之残酷,为了达到坚壁清野的目的,不惜纵火焚烧曾经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来打造的城池,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防止这些城池落到并州军的手中。
是置之于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还是他们认为这一战已经是必败无疑了,所以他们才大肆破坏,奉行自己得不到的敌人也休想得到的原则。
如果真是这样,司马师的援军还有到达的必要吗?
根据洛阳传回来的消息,司马师已经在积极地调动兵马了,预计很快就会出兵冀州,吕昭收缩防线,重点防御信都的动作,显然也是为了配合司马师的行动。
此次冀州军的突然撤军,倒是有些让人猝不及防,恐怕事先谁也没有想到冀州军就因为乐成的失守,突然之间变成了惊弓之鸟,将冀州北部除了信都之外的所有城池都统统放弃,仓皇撤离诸城。
曹亮确实没有准备,如果真有准备的话,这些冀州军恐怕连一个人也别想活着回到信都。
但饶是如此,并州军的快速反应能力还是杀得冀州军狼狈不堪,骁骑营截杀了常山的军队,越骑营截杀了中山的军队,屯骑营则是截杀了渤海的军队,常年的作战经验让并州骑兵在处理这些突发事件时显得游刃有余。
骁骑营虽然没有能达到全歼常山军的目的,但他们却顺路歼灭了好几支零星的冀州军,而且文钦在处理难民的问题上面,也遵循了曹亮的原则,没有滥杀无辜。
尽管这样的举动很可能是未能全歼常山军的原因,但曹亮对文钦却是极力地进行了褒奖,在曹亮看来,打一场胜仗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维护并州军的形象,不能为了获胜就不择手段,草菅人命。
平民是无辜的,他们被牵涉到这场战争之中已经很悲惨了,如果曹亮能拿下冀州的话,第一要务就是恢复冀州的秩序,恢复冀州的经济,但如果人没了,那还谈什么恢复?
所以曹亮对各营人马的要求,就是尽可能地保护平民,绝不允许滥杀俘虏,司马军在冀州大地上倒行逆施,敛兵聚谷,坚壁清野,奉行焦土政策,这样的举动,不但无助于他们坚守冀州,反而会激起冀州百姓的极大愤慨。
得民心者得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司马师不明白这个道理,手下的钟会吕昭更是残暴狠辣,无视百姓的疾苦,如此的所作所为,纯属自掘坟墓,终有一天,他们会自食其果,品尝到官逼民反的滋味的。
所以,从表面上来看,似乎骁骑营没有像屯骑营那样大获全胜,让一些漏网之鱼逃回了信都,但骁骑营不滥杀平民这件事,必然地在冀州广为流传,让原本不稳定的局势变得更加地不堪起来。
并州军提出的降者免死的口号,已经从很大的程度上动摇了冀州军的军心,只要将这种口号贯彻执行下去,那么整个由平民被强征而来的冀州军,渐渐地会由被动转为主动,更多的人将会前来投降的。
乐成之战,守军真正战死的,也不过才两三千人,其余一万七、八千的人,最终选择了缴械投降而不是顽抗到底,这就足以证明,冀州军是可以轻易地瓦解掉的。
吕昭主动地将其他要塞城池的兵马撤往信都,却无形之中帮了曹亮一个大忙,这大概也是羊祜的功劳吧,正是因为他两天之内就拿下了乐成,等于是给吕昭制造了很大的压力。
攻打一座郡城,并州军只需要两天的时间,那么其他防御等级和乐成相差不多的南皮、真定、卢奴以及防御等级更低上不少的下曲阳等城,那也绝对坚守不了多长的时间,只要并州军按照打乐成的方式,就可以轻易地在极短的时间内各个击破,彻底地攻破整个的冀北防线。
所以吕昭才会主动的将各城的人马撤向了信都,以免产生更大的损失。
但其实吕昭的担心是多余的,羊祜之所以能两天之内拿下乐成,采用的方式是投石车饱和攻击法,不计代价地狂砸了数万枚石弹,才最终得以速胜。
这样的攻击方式虽然有效,但对后勤补给的依赖性太强,如果不是乐成距离范阳前进基地较近且前进基地之中石弹贮备充足,这样的饱和式攻击法还真是难以为继。
打下一座乐成,几乎就将并州军贮备的石弹消耗一空了,所以并州如果再接着攻打另一座城池的话,估计羊祜就得采用别的方法来攻城了,或许得等石匠们把石弹再生产出来并运输到前线,才能继续地使用这个方法。
但每一颗石弹的雕琢都是费时费力的工活,那怕是手艺精湛的石匠一天也制作不了几颗,几万或者说几十万颗的石弹,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短时间内石匠们根本就制不出来。
但吕昭不知情啊,光是听说并州军两天之内就攻破了乐成,他当即就懵了,感觉到自己先前所有的心血都付之东流了,为了避免更大损失,他不得不下令撤军,将全部的人马集中到信都去,加强信都的防守,确保冀州州城的不失。
可惜,大撤退变成了大惨案,几乎所有的人马在撤退之中遭遇到了并州军的拦截,损失惨重,他的撤军计划彻底地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