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命令给各城的守军带来了不小的希望,现在死守城池无异于自取灭亡,唯一不同的,就是先死或后死的问题,乐成的失守证明,没有任何一座城池能挡得住并州军的攻势。
在这种悲观和绝望的情绪之下,冀州军士气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还好大撤军的命令下达了,他们也终于不用在纠结于是否与城池共存亡了。
至于离开城池撤军途中是不是会受到并州军的攻击,是不是会有人丧命,这个问题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毕竟遭遇到并州军袭击而死亡那是一个概率的问题,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强吧,只要他们能撤军到信都,生存的机率就会大大地增加。
吕昭下达的命令在时间要求上十分的明确,二月初十卯时,早一刻不行,晚一刻也不行,不管是提前还是延误,一旦被吕昭发现,一律严惩不贷。
吕昭作为镇北将军冀州牧,可是拥有着持节的权力,二千石以下官员的生杀大权,尽在其手中,想要处死谁,吕昭直接就能下令,所以这个命令一出,任何人也不敢试图去挑战吕昭的底线。
所以接到命令之后,各城的太守和守将都不敢有半分的懈怠,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撤离的事务,当然就算没有吕昭的命令,他们都巴不得撤退呢,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和并州军决死一战的想法。
常山太守杜奇在撤退之事表现的最为积极,乐成失守之后,他最担心的就是真定会成为并州军下一个攻击的目标,因为真定和井陉关相距不远,而井陉关是并州军从并州东进冀州的重要通道,如果从幽州南下的并州军想要接应从并州东进的并州军,打通井陉关无疑是最佳的选择,那么毫无疑问,真定将会成为并州军南下的一块绊脚石。
真定城防和乐成几乎一样,同等的驻守兵力和防御配置注定真定和乐成一样不堪一击,现在真定城中人心惶惶,士气萎靡不振,杜奇甚至担心,真定城陷落得要比乐成更快。
守肯定是守不住的,撤也没胆量撤,援兵更是没半点念想,杜奇真心感到这才是一种绝望啊!
还好吕昭的命令来得十分及时,否则杜奇觉得恐怕还没有等到并州军攻来呢,真定的守军就已经是率先崩溃了。
两天的时间,对于杜奇来说已经是足够了,他还巴不得让撤退的时间更早一些呢,继续地呆在真定,可真是一种煎熬。
吕昭的命令是要他们在撤退时候,放火焚毁城池,什么都不能留给并州军,就算他们得到了城池,也不过是只是一座空壳而已。
既然要放火烧城,那么城中的百姓肯定是不能留下的,要将他们随军迁往信都。
可大部分的百姓不愿意迁走,他们在真定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产业,如今真是一走了之的话,将会彻底地沦为赤贫的流民,一无所有。
可杜奇那管这些,撤退是上司的命令,放火烧城也是上司的命令,他只愿奉命行事罢了,至于百姓的死活,可就不再是杜奇的考虑范围了,愿意随军迁移的,杜奇可以考虑让军队保护他们,不愿意迁走的,杜奇也管不着了,反正撤退之时,该放火的时候,一刻也不会耽搁。
到了二月初十,一大清早真定的军队就已经完成了集结,并且挨门挨户地驱赶百姓离开家,整个城内怨声载道,哭喊交加,但杜奇却是不为所动,他率先到达了东城门,给城门的守军下达了卯时准点开门的命令。
卯时一到,真定的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第一批的先头部队率先出城,拉开了大撤退的序幕。
由于裹挟着大量的民众,真定守军撤退的速度并不太快,长长的队伍就如同是一眼也望不到边的长龙,徐缓而行,其中夹杂着孩子的哭叫声,老人的咒骂声,既嘈且乱。
军队的秩序本来就没有那么的严格,再加上数以几万计的难民潮,让原本就混乱的秩序变得更加混乱,杜奇原计划在两个时辰之内就完成的撤离,硬是拖了三个多时辰,到现在还有许多的人滞留在城中。
坚持不肯离开的百姓人数也占到不少,他们对冀州军的宣传置若罔闻,似乎并不相信冀州军会焚城,无论冀州军采用什么样的手段,他们都坚持留在城中,坚决地不肯出城。
手下的军官无奈地向杜奇禀报,杜奇阴沉着脸,就是因为这一小部分的人的存在,让撤军行动到目前都无法完成,现在大部分队伍已经离城,时间拖延的越久,形势便越发的不利,于是杜奇不再管这些人的死活,下达了放火的命令。
为了达到最快的时间就将真定城付之一炬,杜奇事先就已经在城内选好了十几处的放火点,并堆放了大量的引火之物,放火的命令下达之后,早就守在放火点上的士兵毫不犹豫地点起了火。
大火迅速地在城内蔓延起来,而放火之后,残余的冀州军也火速地按照既定的路线进行了撤退,只剩下那些不肯离城的百姓,在绝望之中疯狂地呼喊着。
他们试图去扑灭大火,但城中一旦火起,大部分的房子都是木头建的,根本就救不了,而且十几处同时点火,整个真定城彻底地就沦为了一片火海。
那怕他们这个时候再想逃跑,也已经是来不及了,疯狂的烈火已经封死了大部分的道路,这些不想离城的百姓最终和他们的房子沦为了灰烬。
杜奇是最后一批离开真定的,他一直呆在城门口上,一直看到真定火起,这才算是真正的放心离开了。
至于那些在火中挣扎的百姓,杜奇可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事实上,他已经给过他们不止一次的机会了,只是这些人没有好好去珍惜,如此葬身火海,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这些愚民,还真是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