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毌丘俭倒也没有信口胡扯,幽州南北窄而东西狼狭长,从最西面的代郡到最东面的乐浪郡,跨度还真不止一千里,如果真得从千里之外调兵,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个月的时间,还真不太够。
不过其实这也是毌丘俭的搪塞之辞,幽州大部分的兵力,是驻守在辽西一带的,虽然辽东郡乐浪郡一带也驻守着兵马,但为了防范高句丽人死灰复燃,这里驻扎的兵马是不会轻易地调动的,也就是说此次准备出征并州的人马,其实是不包括辽东一带的军队的。
如果毌丘俭仅仅是征调辽西一带的兵马,那一个月的时间,还是相当的充裕的。
毌丘俭这完全是欺负卫瓘初来乍到,对幽州的驻军情况不太清楚,所以才会这么说,其实自从接到圣旨之后,毌丘俭压根儿就没有调兵,幽州的军队自然也就没有集结。
在这一点上,其实毌丘俭真是有些小看卫瓘了,别看卫瓘只是而立之年,却是博学多才,晓畅军事,尽管他从来没到过幽州,但此次就任幽州监军以后,卫瓘就多方搜集情报,将幽州的情况大体摸了个透。
幽州的驻军大体有五万人左右,分别驻守在辽西和辽东,不过这个分派却不是平均的,辽东驻守的军队只有七八千人,而大部分的主力都驻扎在辽西。
所以毌丘俭提及从辽东调兵之事,分明就是在撒谎,辽东四个郡,只有七八千人驻守,平均到每个郡只有不到二千人,就这么一点兵马,还调个屁呀,再调辽东诸郡就空虚了,那岂不给高句丽人以可以趁之机吗?
所以毌丘俭提出从辽东调兵之事,卫瓘压根儿就没信,不过他也没有点破,只是道:“毌丘都督,平定并州叛乱,乃是朝廷的期冀,陛下的厚望,你我既食君之禄,必行忠君之事,自当恪尽职守,还望毌丘都督尽快地集结军队,征讨并州,清剿叛乱,不负陛下所望。”
卫瓘脑筋确实比较灵活,他也知道毌丘俭和司马懿的关系并不咋地,所以他只字未提司马懿,口口声声不是朝廷就是陛下,用天子的名头来给毌丘俭施压。
毌丘俭又如何能不知道他的用意,现在司马懿大权独揽,洛阳那边,基本上是司马懿的嫡系亲信,天子早已经沦为了傀儡,所谓的圣旨那个不是出自司马懿的意思,就连派来做监军的卫瓘,也毫无疑问是司马懿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颗钉子,卫瓘一口一个陛下如何长短,不禁让毌丘俭暗暗腹诽,这家伙真能装蒜。
不过明面上毌丘俭也无法反驳,只能是虚以委蛇的应了,答应尽快地集结军队,准备出征。
虽然说监军在到来在一定的程度上起到了督促毌丘俭的作用,不过这种作用依然是十分有限的,毌丘俭使用各种的借口进行推诿,总之,毌丘俭这边是能拖就拖,能推就推,眼看着四月将尽,幽州军还未集结完成。
不光是军队尚未全部集结,就连粮草、军械、物资、给养都没有凑齐,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幽州军现在是样样匮缺。
为此毌丘俭对卫瓘是大吐苦水,称幽州乃极北苦寒之地,粮草匮乏,物资短缺,军队集结不易,后勤补给更为困难,希望朝廷可以可以帮忙解决这些后顾之忧。
卫瓘清楚,这是赤裸裸的敲诈,虽然说幽州地广民稀,但再怎么说养活几万军队也不成什么问题,更何况以前军队的粮饷一直也是足额发放的,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幽州军粮草匮乏呀,怎么现在刚一说出兵并州,粮草物资就难以为继了,这分明是毌丘俭别有用心之举。
既然卫瓘此来是担任幽州监军的,督促和监管幽州军是他的权力,同样,他也有义务为幽州军提供必要的支持和保障,尽管他明白这是毌丘俭在敲竹杠,但还是如实地反映给了司马懿。
司马懿的答复也很简单,给他!
司马懿的目的也是十分明确的,那就是乘着毌丘俭琮没有反叛的时候,尽可能地让他和曹亮打起来,不管打得有多激烈,只要有交战,便会有伤亡,这对并州军和幽州军的实力都是有所削减,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就算没有伤亡出现,伤个皮毛也总是会的,只要他们交战起来,司马懿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而且司马懿也估计到毌丘俭不会那么爽快地出兵,肯定会找各种理由来进行搪塞的,这些理由合理不合理姑且不论,但如果司马懿和毌丘俭一直这么扯皮的话,那么真正得利的却是并州军。
所以面对卫瓘的来信,司马懿毫不犹豫地下令将粮草物资全部拨给他,对于司马懿来说,这些粮草物资并不是什么稀缺紧要的东西,毌丘俭就算是搞鬼,也无所谓,他要什么司马懿如数拨给他们什么,总有他辞穷的时候,司马懿不信满足他要求,他还有什么事理由不出兵?
幽州军所需要的粮草物资并非是要从洛阳往过调的,其实这些粮草物资全部来自于冀州,而从冀州往过调运的话,根本是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这些东西对于财雄势大的司马懿来说,也确实不算些什么,至少它比当初司马家向曹亮支付赎金赎回王元姬所付出的代价小多了。
付出这么些的代价,现在司马懿根本就顾不上追究,但显然这笔账早已经记到了司马懿的小本本上,将来秋后算账,未必能让毌丘俭占到什么便宜。
果然在拿到这笔粮草物资之后,毌丘俭也就很难再找出什么借口了,就算他有心思继续地拖下去,但这归终也是有限度的,在卫瓘的一于催促之下,到了五月中旬,幽州军终于是完成了最后的集结,所有的军队都已经到位,于是毌丘俭下达了命令,幽州大军离开了蓟县,一路向西,朝着并州那边杀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