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凌败亡的消息传到了幽州,毌丘俭宛如是一盆凉水浇头,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
本来毌丘俭一直精心准备着起兵,可以说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可惜他等了一年多,也没等到这股子的东风,反倒是听到了一个噩耗。
王凌败亡,几乎对毌丘俭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也曾担任过荆州刺史,对南线的状况有所了解,淮南重镇,可以说是集中了魏国最为优势的兵力,而且王凌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大将,水平能力丝毫也不亚于司马懿,而且王凌兼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有利条件,毌丘俭相信,王凌肯定不会束手就擒的,他必定有反抗司马懿的手段。
可惜王凌最终也无法逃出司马懿给他编织的大网,兵败自杀,也就让满怀期待的毌丘俭彻底地凉凉了。
在观望和等待中,毌丘俭已经丧失了最好的机会,原本他还准备等王凌在淮南站稳脚跟,然后他在幽州起兵,南北呼应,但现在孤掌难鸣,他压根儿再没有了起兵的念头了。
淮南的王凌兵多将广,实力雄厚,尚且斗司马懿不过,幽州这边地广人稀,兵力薄弱,又有什么资本和司马懿来斗?
至于并州的曹亮,本能地被毌丘俭忽略掉了,并州和幽州一样,都属于汉胡杂居的边州,经济条件很差,根本就没有多少实力抗衡中原大州。
至于曹亮本人,抱歉,恕毌丘俭孤陋寡闻,还真没觉得这么一个刚刚冒出头的年轻人有什么能和司马懿来斗的资历,连王凌都不是司马懿的对手,曹亮能行吗?
或许毌丘俭还在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莽撞,如果早些起时候起兵的话,那么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了,只怕现在司马懿的重兵,已经是兵临幽州,自己穷于应付了。
但没有起兵就代表平安无事吗?
那倒也未必,毌丘俭可是和司马懿共过事的,他很清楚司马懿的为人,阴鸷腹黑,睚眦必报,自己从来也不是司马懿的嫡系,而且彼此之间还有很深的矛盾来怨隙,就算自己老老实实地来当这个幽州都督,那也未必能让司马懿安心。
司马懿之所以升他的官,之所以对幽州按兵不动,并不是说司马懿这个人宽宏大量,继往不咎,而是现在他还腾不出手来,没空来对付毌丘俭,如果等着王凌曹亮这些明面上起兵对抗他的人被消灭了,毌丘俭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本以为忍了这口气,就可以换来幽州的暂时安宁,但毌丘俭没想到司马懿居然以朝廷的名义给他下了一道圣旨,要他尽起幽州之兵,去讨伐并州的曹亮。
这种再简单不过的一石二鸟之计,毌丘俭又焉能看不出来,但他没办法拒绝呀,司马懿下的是圣旨,用得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毌丘俭拒不出兵,那他就是抗旨不遵,犯了欺君大罪,到那时,毌丘俭不想反也得给逼反了。
可是出兵并州,摆明了就是上了司马懿的当,二虎之争,必有一伤,渔翁得利的,只能是司马懿,司马懿隔岸观火,看着并州和幽州火拼,这恐怕是他最为得意的了。
毌丘俭为此事是头疼不已,思忖半天,也想不出什么个好的应对之策,到是谋士杨帆建言道:“都督不必心忧,出不出兵,或许不由都督定夺,但具体如何作战,却是都督临阵决断的。”
毌丘俭一拍大腿,喜道:“对呀,这个办法妙,战场之上行军打仗,却是某说了算,司马懿想算计某,可不容他得逞。”
没错,如果毌丘俭拒不出兵,那就是抗旨不遵,而违抗圣旨的后果自然是相当严重的,可是只要毌丘俭出兵并州,司马懿就没法再追究他的罪责了。
而出兵之后,仗怎么打,却是毌丘俭说了算,完全可以找各种理由避而不战,或者是虚攻佯攻,反正就是出工不出力,司马懿远在洛阳,你又能奈我何?
不过好象圣旨中有提到朝廷会派一个监军过来,不过这个监军早被毌丘俭选择性地无视了,幽州兵可是他毌丘俭统率多年的嫡系人马,在幽州这块地盘上,毌丘俭说话还是有着相当的分量的,区区一个监军,人生地不熟的,能起到牵制他的作用吗?
对此毌丘俭当然是嗤之以鼻,所以接到圣旨之后,他也懒得备战,把圣旨一丢,继续地我行我素,该干嘛干嘛。
毌丘俭是三月接到的圣旨,可到了四月中旬,他依然没有调兵的迹象,而这个时候,被司马懿任用为监军的卫瓘匆匆赶到了蓟县,催促毌丘俭进军。
卫瓘出身于官宦世家,而卫家本身就是河东望族,父亲卫觊曾官至尚书,卫瓘也算是名门子弟,他出仕较早,二十岁的时候就担任了尚书郎,十年间,历任通事郎、中书郎、散骑常侍等职,高平陵事变之后,卫瓘出任廷尉,深得司马懿的赏识。
此番奉命担任幽州监军一职,并统率一部人马,接到诏令之后,卫瓘便星夜兼程,率领着麾下一千人马赶赴幽州。
只不过洛阳距离幽州路途遥远,卫瓘虽是晓行夜宿营,加速赶路,也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这才赶到了幽州的治所蓟县。
可到达蓟县之后,卫瓘才发现整个幽州,就连一点备战出征的准备都没有,他不禁暗暗地有些恼火,朝廷的圣旨,下达都快一个月了,毌丘俭这边,居然是毫无动静,这完全是不把朝廷的圣旨放在眼里啊。
卫瓘立刻前往都督府去拜见毌丘俭,初次见面,卫瓘倒也是比较克制,态度中规中矩,寒喧了片刻之后,卫瓘委婉地提到了调兵出征之事。
毌丘俭立刻是大吐口水:“卫监军你有所不知,这幽州地跨千里,驻兵分散于各郡,朝廷的圣旨一到,本督就已经向各郡下达了调令,只是路途遥远,到现在还未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