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8章 算计

司马懿依然是古井无波地道:“仅仅如此,还是远远不够的。之前,我们有些轻看曹亮,认为他带领北军五校,根本就不可能平定匈奴人的叛乱,等他失败之后,再接手并州的摊子不晚。但没想到他居然成功了,以仅仅万人之众便击败了拥兵数万的匈奴人,最终就连鲜卑人也未能遏制住他的崛起之势,如今并州尽为曹亮所据,此乃为父的失策矣。”

司马师道:“这也怪不得父亲,当初调动北军五校出征,满朝都是讥笑之声,皆认为荒废已久的北军五校不堪重用,可没想到曹亮居然带着这帮人打出来,真是让他走了狗屎运。”

司马懿表情顿时变得严厉起来,沉声地道:“师儿,面对仇敌,你可以憎恨他,也可以厌恶他,但绝对不可以轻视他,曹亮在并州之所以能取得成功,并不是所谓的好运加身,还是凭借着他真正的本事打出来的。如果换作是你,将北军五校交给你,你能打败十倍于己的匈奴人吗?”

司马师低下了头,有些惭愧地道:“孩子做不到。”

司马懿并没有过多责备他的意思,道:“师儿,你也不必气馁,你做不到,换作是为父,也做不到,北军五校一支荒废残破之师,估计普天之下也再找不出第二个敢率军出征的人了。曹亮在治军上,在打仗上,确实有出奇出彩之处,对于这一点,我们都必须要承认,此人将来必是我们的劲敌。不过,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凭我们司马家几十年积累的底气,还不是他一个曹亮就可以撼动的。”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遵命。”司马师恭敬地道。

马车很快地驶入了太傅府,司马师搀扶着司马懿下了车,刚回到中堂坐下,蒋济就已经到了。

司马师亲自到门口相迎,还特意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毕竟刚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司马师可没给蒋济好脸色。

蒋济到是毫不在意,坐到了司马懿的对面,呵呵一笑道:“司马太傅,果然没出您的预料,看曹爽的那个难受劲,某都觉得很好笑。”

司马懿吩咐司马师叫人将茶端上来煮,平静地对蒋济道:“经此事之后,曹爽必存猜忌之心,想必也难再重用曹亮了,不过曹亮久居并州,对我们也是一个极大威胁,还是想法将他调离才是。”

并州与洛阳相邻,甚至可以说是悬在洛阳头顶上的一把刀,如果按司马懿先前的计划,有鲜卑人不断地滋扰边境,曹亮自然是分身乏术,顾不上洛阳这边,但现在曹亮打败鲜卑之后,北境之内再无强敌,他在并州拥兵数万,无疑会成为司马懿起事的大敌。

所以司马懿的现在所考虑的,便是消除这种潜在的危险,只要能想办法将曹亮调离并州,这样才不会妨碍他的大计。

一听这话,蒋济饶有兴致地道:“想必太傅已然有了计划。”

司马懿老谋深算,做任何事自然是谋定而后动,他微微地颔首道:“不错,曹亮不除,我们大事难成。不过今日在朝堂上演的那出欲擒故纵之戏,纵然让曹爽有些忌惮曹亮,但尚不足以动摇曹爽重用曹亮之心。这把火如今已经是点起来了,需要的,只是再加把柴即可。”

蒋济立刻道:“太傅如有差遣之处,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司马懿哈哈大笑道:“何须赴汤蹈,只要子通送一份礼即可,举手之劳而已。”

“太傅准备向何人送礼?”

“邓飏。”

“邓飏?”蒋济不禁有些疑惑,邓飏可是曹爽真正的嫡系,现任兵曹尚书,和何晏、丁谧狼狈为奸,为朝中大臣所恶,时人谓之“台中三狗”,便是暗底下骂他们的话。而司马懿此刻突然提出来要给邓飏送礼,着实让蒋济是一头雾水,在朝中本来就是死敌,这送得算哪门子的礼?

司马懿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要你给邓飏送礼,不过这礼物要你曹亮的名义去送,今天在朝堂上你上书奏请给曹亮晋爵加官,此刻再去贿赂邓飏,想必他定然不会生疑。邓飏为人生性贪婪,贪财好色,收了这些礼物之后,必然会在曹爽跟前美言几句的。”

说着,司马懿将一封礼单递给了蒋济,蒋济一看,我去,真是一笔价值不菲的厚礼,黄金千斤,白璧十双,珍珠四斛,蜀锦百匹,司马懿的出手还真是豪阔。

不过,这说倒是还是以别人的名义送的礼,司马懿就不担心这么重的礼最后打了水漂吗?

“太傅,这……不是说欲擒故纵的吗?邓飏可是曹爽的心腹,万一曹爽听了他的话,重用了曹亮,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蒋济到现在还没有能够理解司马懿的心思。

司马懿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曹爽虽然耳根子短,但关乎他的地位,想必他也不敢轻易地放权的,而且还需要别派一人,前往丁谧府中。当然,这次无需送礼,只要派出一巧舌如簧之士,将丁谧给说服了,这样便可向曹爽进言,阻止曹亮入阁。”

邓飏和丁谧虽然都在尚书台任职,算得上是曹爽的左膀右臂,但平时绝少往来,两个的私交关系比较差,每每有事,必在曹爽跟前争得是面红耳赤,这次司马懿显然是准备利用两人之间的不睦关系,算计曹亮。

一听司马懿的计策,蒋济便是连连点头,让邓飏和丁谧窝里斗,这个法子还真不错,只不过给邓飏送礼,这事简单的很,反正邓飏是出了名的贪财好色,如此厚礼,不怕他不动心。

只不过去说服丁谧的人选,却得一舌辩之士才行,蒋济便问道:“那太傅准备派何人去说服丁谧?”

司马懿沉吟了一声,道:“尚在斟酌之中,子通可有合适人选?”

蒋济摇了摇头,此时倒是在一旁侍立多时不曾开口的司马师忽然地道:“孩儿倒是想起一人,不知可行否?”

“谁?”司马懿和蒋济异口同声地问道。

司马师道:“钟会钟士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