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几天,曹亮都没有出都督府,埋首于浩繁的帐卷之中,一笔一笔地核对着赋税征收的明细。
当然不光是曹亮一个人,为了查清楚账目的问题,曹亮特意地调集了十几个主薄记室参与到查账之中,如果光靠曹亮自己,查个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有结果。
这些账目记载的方法并不相同,有记录在竹简上的,也是记录在纸上面的,之所以装了几大车,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记录在竹简上的为多。
这不禁让曹亮好生奇怪,按理说蔡伦改进了造纸术,都已经快有两百年了,蔡侯纸已经应用于社会的方方面面,但竹简却顽固地坚守着最后的阵地,始终不肯轻易地退出历史舞台。
就连官方的书写工具,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做太大的改变,竹简依然是官府之中最主要的书写工具,学富五车听起来似乎让人吃惊不已,但实际五车竹简,所记录的文字并是太多,和后世一个指甲大小的U盘比起来,判若云泥。
曹亮特意地把傅玄和裴秀请到了长安,让他们参与到此次账目的清查之中,倒不是说曹亮就不相信夏侯玄手下的这些个主薄记室,而是曹亮对他们的能力持有一定的怀疑态度,毕竟时间短,任务重,想要在鸡蛋里面挑骨头,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非得专业人士才行。
裴秀和傅玄堪称得上是顶尖的算术人才,这个时候,曹亮自然想到了他们俩。
不过裴秀和傅玄此刻都在洛阳,裴秀官居黄门侍郎,傅玄仍旧当着卫将军参军,虽然说两人的差事都比较轻松,有大把的空余时间,但是他们却无法擅离职守,私自离开洛阳到长安来。
于是曹亮找到夏侯玄,希望把这两个人调到他的帐下。
夏侯玄现在对粮草之事焦急的不行,但凡是曹亮要求的事,夏侯玄都会竭尽全力地来办到,就象曹亮要求提供近几年的赋税,夏侯玄知道这是一件勉为其难的事,但他一点也没有犹豫,立刻知会郭淮,将所有赋税征收账册全部拉到了都督府,以供曹亮查验。
现在夏侯玄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曹亮的手上,调两个七品以下的官员,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甚至夏侯玄都有无需通过大将军曹爽而直接调动六品以下的官员的权利。
于是一纸调令摆到了裴秀和傅玄的面前,而且这军令还是加急的,要求裴秀和傅玄接令之后,即刻出发,前往长安。
因为是临时征调,与他们先前的职务品秩并无关系,其实就是等于到长安出差一趟,而军令上又没有表明是什么任务,裴秀和傅玄接令之后,皆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被调到了长安来。
一到长安,看到前来迎接的人是曹亮时,他们两个才恍然大悟,敢情是曹亮的缘故,他们才得以到长安来。
不过见着了曹亮,并没有打消二人心中的疑惑,两人俱是文官,不熟习行伍之事,行军打仗皆不在行,他们知道此次曹亮出征,是追随征西将军夏侯玄伐蜀的,似乎和他们两个风马牛不相及。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被曹亮调来了长安,惊异之余,也是非常的奇怪。
曹亮含笑着解释道:“我这次在长安,遇到点麻烦的事,还得仰仗二位鼎力相助才是。”
裴秀呵呵一笑道:“还有能难倒子明兄的事?子明兄都解决不了,我们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啊。”
曹亮道:“术业有专攻,这次调二位过来,就是想要解决一桩比较棘手的案子,以二位之才,想必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于是曹亮将赋税之事说与二人听,裴秀和傅玄一听,俱是精神一振,这桩案子,还真是他们的菜。
说实话,他们也挺羡慕曹亮的,在战场上屡立战功,升迁是何其之快,原本大家的职务水平大体上是相同的,甚至最初时曹亮任职羽林郎的时候,他们的职位还尤在曹亮之上。
但短短的两三年间,曹亮的升迁速度就如同是飞箭一般,连跳好几级,一下子就把按步就班升职的裴秀和傅玄压了下去。
但是这事还真羡慕不来,就说曹亮斩杀诸葛瑾才得以立功升职,换作是他们,估计只有被杀的份,对于文质彬彬的裴秀和傅玄来说,这样的升职方式也就是想想罢了。
没办法,他们还真得只能是老老实实去熬资历等机会,几乎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这次突然被调到长安,而且是不需要上战场,并没什么风险,如果办事顺利的话,等于是白白挑了一件功劳,给自己的升职之路增加了一些筹码,两人还是喜不自甚的。
以二人的才学,查账不过是小儿科的事,办起事来得心应手,让曹亮可是省心不少。
要知道,他们两个长年署理逍遥五石散的账目,对数字一类比较敏感,此番调到长安来,确实是曹亮的一大助力。
有了裴秀和傅玄的帮忙,进度果然是飞快,堆集如山的案牍每天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下减着,而所得到的结果,也是令曹亮十分满意的。
这些账目,如果说郭准没有动过一些手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说这全部是郭淮造的假,那更是天方夜谭,曹亮相信,这些数据绝大部分是真实可信的,只有在少数地方,郭淮或其他人才有可能略做修改。
曹亮现在的工作,就是要在这一堆真假交织的数据之中,剥丝抽茧,去伪存真,找出当时办事之人的漏洞来。
这显然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想要从这海量的账目之中找出破绽来,确实是相当的困难,但是曹亮却一直不放弃,他相信,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料无遗算,无论他们把账目伪造地再天衣无缝,也是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曹亮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突破口,只要打开这个突破口,一切困难就会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