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西将军的官署,就座落在长安城未央宫中,这里原本是西汉的宫殿,饱经战乱,年久失修,往昔的繁华早已是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些残破的宫殿,依稀可见往日的风光。
曹亮将越骑营安置在了未央宫的西面,这里距夏侯玄的官署,只有半里之遥,一旦官署那边有事,越骑营便可以火速驰援。
石苞和邓艾留下来处理安置越骑营的事务,而曹亮和羊祜、杜预则随同夏侯玄前往都督府。曹亮是征西将军长史,羊祜杜预则为征西参军,此番到达长安,也就算是正式的上任了。
没有幕僚班底的夏侯玄就如同是光杆司令一般,无论办什么事都得亲历亲为,再加上诸事不顺,让夏侯玄是心情郁闷到了极致,有心和亲信之人商量一下,但是举目四望,就连一个能出主意的人也没有。
夏侯玄早就盼着曹亮他们来了,就连曹亮他们的办公地点,都早已收拾出来了,就算没人入住,夏侯玄也吩咐亲兵打扫的是一尘不染。
未央宫原本是西汉皇宫的大朝正殿,凡皇帝登基,朝国群臣,皇家婚、丧大典大礼等均在此殿举行,整座宫殿规模庞大(是故宫的六倍)、气势恢宏,不过因为饱经战乱的缘故,许多的宫室或毁于战火,或年久失修,只剩下了残垣断壁,无复当年的壮丽与奢华。
不过雍凉都督府所在的承明殿倒是保存完好,经过简单的修缮,到也不似那般残破。
夏侯玄亲自带着他们到住处查看,曹亮三人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炉火正旺,房间里面暖意融融,曹亮拱手道:“泰初兄有心了。”
夏侯玄呵呵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们可是本督的心腹干将,岂能招待不周。你们可以四处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我吩咐他们整改便是。”
曹亮淡然地道:“出征在外,何须讲什么条件,食能果腹,衣能蔽体即可,越是奢糜越是排场便越容易消磨人的意志,简单一点就最好了。”
羊祜和杜预也点头称是,夏侯玄一笑道:“好吧,诸位一路鞍马劳顿,今日暂且休息一下,明日再履职办公吧。今夜我在府中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
说罢,夏侯玄拱手而退,只留下曹亮等人在房间里。
羊祜一屁股便坐到了床榻上,又暖又软,不禁赞道:“夏侯将军还真是一个有心人,居然这么一点小事都要亲自来操办,真不错,挺舒服的。”
羊祜杜预原本以为军旅生涯都和淮南之战一样,风餐露宿,苦不堪言,但没想到此次出征条件竟然十分的优裕,就连住处都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虽然羊祜和杜预出自名门世家,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但住在宫殿之中,却也是平生头一遭,不禁是啧啧称奇。
不过曹亮却是泰然处之,以前他就是羽林郎,成天的呆在宫殿里面,对这种庞大的建筑群已经是免疫了,更何况,若论舒适,这个时代的条件那怕再好,也没法跟后世那五星级的酒店相提并论。
夏侯玄刚来长安一个多月,显然不可能打理好这一切,那么都督府的这一切优裕条件又是谁提供的呢?
自从司马懿卸任了雍凉都督之后,这个职位就一直空缺着,关中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自然是由雍州刺史郭淮担着,郭淮有着自己的刺史官邸,所以平时雍凉都督府是空着的。
夏侯玄刚一来就可以享受到优裕的生活条件,毫无疑问,这条件是郭淮给提供的,在公务上,郭淮是处处掣肘阳奉阴违,暗地里下绊子,似乎和夏侯玄有仇怨似的。
但在生活条件上,郭淮却是关怀备至,给夏侯玄提供的东西,莫不是最好的。
这不禁让人是心生疑惑,这郭淮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曹亮暗暗地冷笑一声,糖衣炮弹!
郭淮此举,分明有拉拢和腐蚀夏侯玄的嫌疑,优裕的生活条件,美酒美人,如果夏侯玄沉缅其中的话,郭淮自然是最为高兴不过的事。
作为司马懿的亲信,郭淮自然也是不希望曹爽伐蜀事成,不过想要破坏伐蜀计划,郭淮绝不敢明目张胆,他只能采取一些比较隐晦的手段,一方面给夏侯玄筹措物资制造一些困难,另一方面,则是尽可能拉拢夏侯玄,给他提供最好最优裕的生活条件,令其产生松懈消极的想法,只要夏侯玄这边筹措粮草辎重的事完不成的话,肯定对曹爽的伐蜀大计有着致命的影响。
这个郭淮,果然真是一个老狐狸,手段高深莫测,在别人的眼里,压根儿就看不到郭淮在使诈,看到的,只能是郭淮殷勤献媚,丝毫猜不透郭淮的真正用意。
不过曹亮却是洞若明烛,心如明镜,因为他清楚,郭淮是司马懿的人,断然不会为了巴结夏侯玄而送上大礼,所以安排这么好的条件给夏侯玄,只是为了要腐蚀于他,让他安于享乐,不思进取。
公务上挫折连连,处处碰壁,但在生活条件上,却是优哉优哉,许多人受挫之后,往往是退而求其次,惰性心理严重,耽于享乐而放弃了正事。
夏侯玄虽然也是一个实干的人,不会被一些蝇头小利所迷惑,但曹亮也清楚,夏侯玄性情高傲,此番如果倍受打击的话,对他的心理还是有着严重影响的。
在潼关之时,曹亮就已经看到了夏侯玄的着急和无奈,公务上诸多的不顺心,已经是明显地影响到了他的情绪,屡受挫折之后,他的心态难免会有些失衡,性情也变得焦虑起来。
这显然就是郭淮所希望看到的,首先打击掉夏侯玄的自信心,接下来的事就好办的多了,挫折越多,越容易丧失方向,放弃目标。
看来是该和夏侯玄好好谈一谈了,必须要让他正视困难,重新树立信心,绝不能让向亲司马的势力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