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兵的悍勇果然是名不虚传,这次唐咨和留赞所率的兵马,丹阳兵就占了一半,他们在指挥攻城的时候,特意地将丹阳兵安排到了最前沿的位置上,丹阳兵果然是骁果非凡,战意凛然。
吴军在攻城器械上在准备的并不太完善,两万大军,攻城器械最多的,也只是云梯,其他的器械,只有很少很少,而被称之为“攻城之王”的投石车,则一个也没有。
不是说吴军缺乏这样的重型装备,而是诸葛恪所进军的这条路线,多以山地丘陵为主,道路崎岖狭隘,大型的攻城器械,很难运得进来,所以诸如攻城车,投石车,床弩车等等攻城利器,并没有装备于军中。
真正硬撼安风城池的,正是丹阳兵的血肉之躯。
丹阳兵人人身披一件皮甲,就连铁甲都很少看到,手挽木盾,手执短刃,动作如风,对着安风城墙,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强硬攻势。
城上是箭矢如雨,滚木檑石,呼啸而下,作为淮南防线的重镇,安风城的城防器械,准备也是极为充分的,面对吴军的猛攻,王基亲自冒着箭矢,登临于城头,指挥若定。
那怕城外的吴兵多如牛毛,王基也是一脸的从容之态,并没有因为吴军的兵势强胜而生出半点的畏惧之态,他平静地指挥守城的军队,与扑上来的吴军展开珠死的较量,决不让吴军踏上城头半步。
在王基的指挥之下,原本军心不稳的魏军变得众志成城,誓死而战,倚仗着城墙,魏军挡住了吴军如潮水一般的攻势。
王基很清楚,现在吴军的气势正盛,如果挡不住这一轮的攻击的话,安风城就会很快陷落。
同样,如果吴军进攻受挫之后,士气必然低落,再难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守住安风城的希望反倒是变得最大。
所以王基认为,这场攻防战,最为关键的其实就是开头的几天,只要魏军能挺过吴军的这前几轮冲击波,接下来的战斗就会进入相持阶段,守城的难度会相当变得小一些。
城下吴军的尸体堆集如山,但这似乎并没有让后续攻上来的吴军望而生畏,他们目无表情地踏着袍泽的尸体,前仆后继,舍生忘死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冲击,似乎踏不破安风城头誓不罢休。
王基暗暗地心惊,吴军的战斗力其实他是早有耳闻的,而现在这支吴军表现出来的强悍攻击力,可是跟他先前听说过的截然相反,这些家伙,简直就是疯了一般,不要命地进攻,吴军何时拥有了这么凶悍的军队?
丹阳兵的悍不畏死,其实背后是有着巨额奖励的刺激,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诸葛恪亲自承诺,斩杀一名敌兵,赏十亩良田,斩杀一名敌兵头目,赏耕牛一头,如果能斩杀掉敌人的主将,赏百户侯。
如此巨额的悬赏,如何令这些丹阳兵不动心,这些山越人世代居于深山,土地贫瘠,生活困苦,如今被朝廷收编,安置于平原地带,他们也渴望过上富足的生活,有田地有耕牛,便是他们最大期盼。而这一切其实并不太遥远,只要他们能在战场上斩敌立功,就能获得牛田,所以这些丹阳兵一上战场,个个生龙活虎,打起仗来,跟杀红了眼一样,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对面的并不是敌人,而是一亩亩的田地,一头头的耕牛,不拼命行吗?
守城军队的伤亡也变得越来越大了,王基脸色也变得格外的凝重,吴军的强悍攻击力让他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这么不要命的打法,王基还是前所未见的。
“王太守,快向寿春合肥求援吧,再怎么打下去,安风肯定是守不住的。”都尉齐平左臂被箭给射穿了,顾不得医治,斩断了箭杆,箭头还留在肉里,血流如注,他急急地向王基道。
王基轻轻地摇摇头,道:“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派得出去信使吗?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如今只有死守,别无他策了。”
王基下令各部,坚守城头阵地,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安风城。
丹阳兵的攻势虽猛,但守城军队有王基这个主心骨在,还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击退了丹阳兵的进攻,把守城池未失。
唐咨留赞也是一整天守在前沿阵地上督战,待到夕阳日暮之时,也未能拿下安风城,只得禀报于诸葛恪。
“王基?”诸葛恪微微有些诧异,先前他以为安风城不过是一块任他拿捏的软柿子,但没想到居然是一个硬茬,这倒让诸葛恪对这位守城的安丰太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没想到这个王基倒是有些本事的,既然如此,安风城倒也不必再强攻了,拿不下来也许更好,司马懿的大军已到汝南,距离淮河不远,如果他知道安风危在旦夕,定然倍道兼程前来救援,安风津这一仗,才是最为关键的一仗,等打完这一仗,回头再来取安风城吧。”
“唯。”唐咨留赞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拿不下安风来,他们十分害怕诸葛恪会责备,但此刻诸葛恪心情大好,显然没有要追究他们的意思,这让唐咨留赞心中暗称侥幸。
诸葛恪忽然问道:“你们攻城一日,可曾见城中派出求援的信使?”
唐咨留赞对视了一眼,皆摇头道:“没有,当时末将将安风城围困地水泄不通,别说他们派出信使,就算是一只鸟,也休想插翅而过。”
诸葛恪微微地皱了皱眉,王基派不出人来,司马懿那边定然不知道安风的情况,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地上钩呢?
诸葛恪来回地背着手在地上踱着步,转来转去,看得唐咨和留赞头都晕了,他们擅长打仗,可不擅长智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是尴尬地站在那儿。
半晌,诸葛恪停住了脚步,眼睛为之一亮,自语道:“有了,需如此这般,还怕司马懿不肯就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