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惊异于曹亮的态度,竟然是如此的毅然决然,一如自己面对曹爽时的表态,一时间夏侯玄竟然生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他轻叹了一声道:“你选择留下来,或许会付出性命代价的。”
曹亮呵呵一笑道:“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有些事终究还是必须要去面对的,一昧的退缩,只能是儒夫的行为。更何况,素闻司马太傅治军严谨,恩怨分明,又岂会无故斩杀下属?泰初兄怕是多虑了。”
夏侯玄看着曹亮有些天真的表情,暗暗地叹了口气,道:“子明,你还是太年轻了。”
曹亮道:“泰初兄也不是一样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其实我若是真有事,相信泰初兄也会拼尽全力相救的,然否?”
“那当然,就冲咱们两个的交情,我岂能见死不救,只是司马家的人个个心机深机,手段叵测,子明你若是铁了心要留在军中,一定要多加防备才是,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夏侯敦敦教诲,提醒曹亮要加倍小心。
其实司马懿父子是何德行,曹亮比谁都更清楚,别看现在司马懿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低调的很,而一旦真正让他登上权力的巅峰,必然会露出他那可怕的獠牙。
曹亮之所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是看中了司马懿的性格,现在虽然司马懿重掌兵权,但还远没到肆意张狂无所欲为的时候,所以此次征南之役,司马懿多半还会继续地夹着尾巴做人,自己呆在军营之中,安全系数应该还是很高的。
最起码,司马懿不会干出无故斩杀下属的事来。
别看持节假节之类的特权是有临阵杀人的权力,但其实也是有着诸多的限制的,如果持节官员无故斩杀下属官吏的话,事后就会受到严厉的追究,甚至是一命抵一命。
这种赔本的买卖肯定是司马懿干不出来的,现在的曹亮,在司马懿的眼中,不过是癣疥之忧,不足一提,如果将他斩杀的话,后果是无可预估的。
司马懿隐忍了大半生,又怎么可能为了曹亮这种小人物而自毁前程,就算是动手的话,那也绝对是使用那种借刀杀人的把戏才行,断不会亲历为之,自己动手。
遇到那种不分青经皂白只凭意气用事的蛮将莽夫,那才会是让曹亮真正头疼的人,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怒之下取了你的脑袋,那怕是后果很严重,也只图一时之快。
遇到这种人曹亮就需要当心了,毕竟一不留神死在对方刀下,那才是真是冤枉死了,就算将来能治他的罪,也是白费枉然。
而反倒是司马懿这种深谋远虑,遇事考量极为周详的人,曹亮才敢放心大胆的留下来。
其实曹亮也是在赌博,赌司马懿不会轻举妄动,赌司马懿继续会隐忍克制。性格决定命运,现在还远远没到司马家翻牌的时候,相对而言,曹亮是安全的。
至于其他的手段,借刀杀人也罢,阴谋算计也罢,曹亮却是不惧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己自然有应对的招数。
更何况,夏侯玄也肯定会照应一二的,作为军中的副帅,夏侯玄掌控着近三分之一的军队,司马懿投鼠忌器,也不敢轻易地有所行动。
曹亮虽然和夏侯玄话说之时,故做天真无知之状,但他的内心之中,早已把这一切计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如果没这个把握,他是断然不敢留在征南军中的。
声名这种东西,曹亮其实是看得很开,和卿卿性命比起来,声名再好,也有个屁用,名哲保身,才是最为重要的。
当然,在这个名哲保身的前提下,曹亮还要若干文章可做,出征淮南是曹亮成长之路上最为关键的一步,这一步迈好了,自然是前途一片光明,这一步迈得不好,前途便是一片黑暗。
和司马家斗,那是要有本钱和底子的,现在看来,形势逼人呐,曹亮不得不提早做出计划来,淮南之战,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征南大军在城南校场只等候了三天,便接到了司马懿的军令,立刻是拨营起寨,与其他各路大军汇合,准备出征。
在这三天之中,夏侯玄下令营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更不得与家人有所联系,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凝聚军心,保持旺盛的斗志。
司马懿也不是第一次调动三河兵马了,当年他驻守宛城,克日擒孟达,用的就是三河之兵,所以司马懿对这支军队还是比较了解的。
十万大军在鲁阳完成了最后的集结,司马懿下令,即刻开拨,望淮南而进。
淮南其实相距洛阳并不太远,只有十余日的路程,比起当年来出征辽东,百日行,百日回,百日战,几乎耗费了近一年的时间,那么艰苦卓绝的环境,司马懿都坚持了下来,相比于这么一段行军线路,简直就是轻松无比。
象曹亮这般从来没有踏足过战场的新人,整个大军之中比比皆是,包括征南将军夏侯玄,平南都督参军司马师,以及羊祜、杜预、邓艾、石苞等人,他们和曹亮一样,对大军的征进充满了好奇之感,同时又是热血沸腾,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充满着渴望。
由于隶属关系的不同,曹亮一直呆在征南将军营中,就连平南大都督司马懿的面,都未曾见上一见,更别说同样担任参军一职的司马师了。
和仇人两不相见,到让曹亮安心了不少。
为了加快行军的步伐,司马懿下令每日行进里程不得少于一百里,这可是正常行军速度的两倍,部队的疲乏便是在所难免。
救兵如救火,司马懿这样的操作,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而且司马懿多年征战,经验丰富,知道如何合理化地安排军队的体力,在临近淮河之前,司马懿调整了行军的速度,让将士们保持着良好的体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