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完全带着施法者特有的傲慢,甚至和那位先生的措辞有些相似,把他们当作理所应当剥削的下等民。
加上那种色彩和光泽,破碎后毫不留痕迹的非常规手段,很明显,是“那一边”的人。
日辉瑶夜禀退了神侍们,惊魂未定地商讨着。
最终,或许是只对青比寿射出的箭矢,或许是那支清透漂亮的箭,或许是这位‘克丽丝塔小姐’和那位老先生第一次见面对待他们态度的区别,让二人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们没有联系那一位。
她们想要和这位“克丽丝塔”见上一面,想和她进行交流。
因此她们只叫人准备了二十份神水,叫人传信给村长后,不安地等待着这位施法者女士上门。
天光和古贺坐在屋里,美滋滋地捧着饭碗,咬了一口旅店早餐里的海鱼。
天光问古贺:“那封信会不会不够高调?”
古贺:“……您嚣张得无人能及。”
当她在楼顶吹着冷风挑衅的时候,她忠实可靠的助手古贺替她摆好了早餐,连味增汤都是热乎乎的。
那把弓和那两支箭,和她平时用的光索没有区别,都是被构建出来的同一材质,没有弹性,没有羽毛的中空和羽支结构。
她给自己造了个新马甲,姿势标准,有模有样,那两支箭和光索的攻击方式一样,都是矢量和角度的结果。换言之,她那把构造出来的弓,也可以被咻地一下发射出去挂在青比寿的神像脖子上。
她搞人的心态有一手的。
她热热乎乎地吃完了这顿早餐,说不定是最后一顿,想着因为突发事件被迫在寒风中奔波的神侍们和巡逻队,快乐就增加了起来。
啊,炎柱小先生也在寒风中奔波。
好可怜哦,她打了个嗝。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但日辉瑶夜等得起。
一位巡逻队队员敲着门,她们二人一喜。
那位施法者女士要来和她们交谈了吗!
而这位队员带来了一个令她们二人心惊胆战的消息:
那位老先生所培养的“受肉者”,和她的备用品,不知何时,双双消失了。
与此同时,又一封印着精致火漆的信件被递上来。
“贵安,
你没有接受我的合理要求,如果你再不合作,我将采取极端措施,请毫不犹豫地将它拱手让给我。
您真诚的,
克丽丝塔”
那封信的信封被恶狠狠的撕碎,洁白的信纸本身却甚至不敢被施以重力。
合理要求!理所应当地肆意剥夺他们努力工作才能饲养的青比寿,难道叫合理要求?!
极端措施!他们已经如此卑微,她是如此的暴戾猖獗,难道还不够极端吗?!
瑶夜匆匆地离开,亲自进入到一间打理干净的宽敞院子里,左拐右拐,与在此地居住的长者恭敬地说着什么。
二人交谈过后,长者叹息着离开休息,她郑重地打开某个箱子,恐惧又小心地取出了一只漆黑可怖的甲虫。
她反复地做着心理准备,最终半呕着将这只甲虫含在了嘴里。
这种沉睡的甲虫迅速被唾液滋润,尖细的腿甲牢牢扒住她的舌头。
她忍耐着恶心和恐惧,陈述了村内遭遇另一位魔术师袭击和觊觎的事件,恳切地表达了援助的必要性。
甲虫记下了她的话,饮下了作为动力和食物的血液,嗡地一声振翅飞走。
瑶夜捂住绷紧的舌头干呕着,血液流到榻榻米上,吐着一切能吐出去的东西。
天光:……呕。
这也太恶心了。
噫。
呕。
未出千米,她截住这只为了传信而速度奇快的甲虫,它在正方体内重重振翅,不死心地撞击着边缘。
一张馒头纸传送到她的面前,她闻了闻上面的甜馒头味,那极大缓解了自己因为目睹这位施法者远距离沟通方式的反胃。
谢谢你,早餐吃了甜馒头的炼狱杏寿郎。
“可疑地点减少至三个,小佃粮仓,巡逻队大院,村长家宅。
全神贯注,保证安全。——炎”
她托腮笑,他倒是有闲心。
她提笔回信。
“一切顺利,给我带两个甜馒头。——凶恶的入侵者魔术师。”
她将早川母子藏在了井上禾真的家,反正都是病号。
神社不见得能和那位施法者以平等的地位相处,所以村内还要勤勤恳恳定期看一眼怨灵成长得好不好,早川旋奈病得重不重,离死还有多远。
他们的邻居(东北角的那个),可是对他家人的出入情况颇为关注。
早川过翘班,早川旋奈失踪,那可得叫他们慌了神。毕竟,一位施法者的怒火……他们承受不起。
说来,这边管施法者叫……魔术师吗?
她再次主动出手,下了一个局。
当明处的人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别人关注,在暗处的那个行动自由度自然会更高。
日光之盛,月影之兴。
她要知道那位施法者在哪里,她要得到一份带有他精神力刻印的信物,她要让剑士二人组盯死了村里的可疑地点,在骚乱中旁观判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们一明一暗,往复轮换,织出了一个局。
这只从诞生到长相到使命到使用方法都刻着大写的恶心的虫子,注定不会在此刻忠诚地飞到它的主人身边。
村子里可疑人物数量在祭典期间井喷式增加,让本就在祭典期间忙的脚底冒烟和部分浑水摸鱼的神社内部和村内高层焦头烂额。
德田佳典,正值青壮年的巡逻队队长,作为新上任不久的村内武装力量的领头人,他在一众中老年高层中显得格外年轻有为,因为职位,他不得不做这些突发事件的直接责任人,他看着这群暮气沉重又聒噪的长辈们,尽量将想要独|裁的语气压得温和,企图建议这些你来我往只是在撇清关系的老人们,都他吗的闭嘴。
“我们得趁现在开始搜捕,不能假设这个‘克丽丝塔’不会在那位先生赶来前对我们发起攻击,他们都是一样的傲慢。”他越讲越快,陷入了某种领导着人的激动。
“我们得占据先机,至少要向她展示足以反击的力量,让她忌惮我们!”他会证明这样的选择绝对没有错。
“那女人咄咄逼人,可她只是想要青比寿,我们应该尽量和她交涉,每个月定量将神水供给她,这样我们还有剩,” 一位长老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的饲养一直很稳定,这就是我们的优势。如果实在谈不拢,将青比寿交给那个女人,让她和那位魔术师斗,我们可以到时候再趁机谋算!”
“谁都不能夺走青比寿,你们就这么想直接跪下吗!” 德田佳典怒道。目光短浅,只能说服自己的老不死!
“佳典!”日辉呵斥道,“这是什么任性的话。”
这位看着他长大的长辈直呼他的名字,他几乎是本能地听话将激动的情绪勉强压了下去,随即分外不快。
他昨天可是听说了他们的神女婆婆是怎么被那个京都的女人羞辱,如今她倒是有脸面反过来教训他。
屋内的人们僵持着,始终无法统一一个行动方向,令德田佳典的厌恶和某种不满迫切地增加。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佳典,你还要再沉稳几年……”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站起,日辉和瑶夜也向那位老者致以恭敬。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位老村长的到来,使得他们迟迟无法联合的想法被他归于一处。
这位德田老村长,近两年依旧不太爱公开露面,但他依旧牢牢把持着村里的风向,留下的权和威,依旧在此时像羊群的牧犬一样,以绝对的领导力统一了方向。
正午,天光混入郊外旧址,在太阳露出云层直射盆地至阴处的时间里,以电光火石的速度,利用已处理过的那位魔法师的精神刻印,干涉了运转中的怨阵。
下午一点,井上禾真家,早川旋奈选择剥离身上的怨气。
下午四点,怨气被天光成功全部剥离,早川旋奈一度心脏停跳,但求生意识顽强,现正昏迷中。
她没有开启领域,魔力剧烈消耗,精神力过度使用,但没有遭到法阵的反噬。
下午六点,剑士西尾大辉听到求救声,救下女性受害者一名,绑架犯被西尾大辉和古贺次郎秘密扣押。
天光用指甲划过额头的黑发,揉着额角,垂眸看着被绑起来的绑架犯。
他看起来神采奕奕,亢奋地想要凑近天光,嘴里不干不净,详细描述着他是如何虐杀那几个失踪的女人。
他急切地想要看到这个漂亮女人惊慌失措的神色,或者同情愤怒的情绪失控,好像那对他来说是某种甘甜至极的奖励。
至少也要有不适的生理反应,让他挨上一巴掌,好让他舔一舔嘴边的血,和女人的香气。
然而那个黑发蓝眼睛的女人只是静静地聆听着,只是神情倦怠冷淡地看着他,好像要顺着眼睛,冰锥一样看到他的心里去。
他突兀地感觉自己好像在看一面镜子,或是某种死物。他骤然间卸了力气,感到无比的无聊。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人将他打量了很多遍,开口问他。
他并不想对她回答哪怕一句话,只隐秘地期待着,这能否激怒她呢。
她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绕着他被绑缚的凳子,慢悠悠地,一圈一圈地走。
他的目光也跟着她纤细笔直的腿,和包裹着脚踝的硬底靴子。
好想舔上去,好想折断她。
一声轻笑响在耳边,冰冷的刀锋贴合他的脖颈,“告诉我嘛,告诉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他无法自控地呻|吟了一声,舔着嘴巴,挺着胯嘻嘻地笑起来,“我叫山黑屠,夫人,我爱你。”
女人的香气倏忽远去,“爱可是个沉重的字眼,你的爱太廉价,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她坐下,叠起腿,交叉的角度像一把笔直的剪刀,漂亮冰淡的蓝眼睛直直盯住他。
他分外愉悦地开口,却被打断——
“山黑屠先生。”
“女性的小腿解剖分四侧,肌腱有13种。”
“溺亡的女人大腿皮肤并不光滑,因为冷水会刺激立毛肌收缩,产生鸡皮样皮肤。”
“人类的身体在遭受侵害的时候,会产生僵直反应和其他生理反应,那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不是因为那些女孩天生贱种。”
山黑屠的瞳仁猛的一缩。
“山黑屠——”她顿了一下。
“为什么要假装,是你杀了她们呢?”
刚刚完成大型干涉实验和怨气剥离仪式的她精神力轻微过载,但剖析一个人依旧理性得像解剖一只鸟。
匕首消失在她手中,她的眼中毫无笑意,“说多错多,多看点书,然后,嘴巴放干净点。”
作者有话要说:克丽丝塔的信中有一个植物大战僵尸的彩蛋
法医知识都是搜索引擎的结果,为写作效果使用。
山黑屠:艹,遇到专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