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七八个人,气势汹汹,武功高强,步步紧逼。

这些杀手招招致命,下的都是死手,见面便出杀招,要的就是她的命。

魏扬灵深知自己不可能从八个身手矫健的高手中取胜,便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突出重围,逃出生天。

她挡住左边的剑刃,侧身躲过步步紧逼的利刃,注意到身后是山里的滑坡。

还好老天垂青,天上乌云密布,月光被挡的严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她趁机腾空而起,踩着身旁的枯藤树,空中旋身而过,手中长剑挥洒,狠狠刺进面前黑衣人的胸膛,翻身将其中三人踢进滑坡。

找到漏洞,便能逃出生天。

路途泥泞,但魏扬灵自幼时便记忆力惊人,在上山时就把路给记了个七七八八。加上月光昏暗,在黑夜里,她如同矫健的豹。

黑衣杀手被打了个措不及防,却很快便反应过来。

一时间,林子里,脚步窸窣声与急促的喘息声层出不穷。

魏扬灵早就满头大汗,心里一片死寂,这个时候还能分神去暗骂了一声倒霉,莫名其妙接了个苦差事,还莫名其妙被追杀,怎么什么坏事都被她赶上了?

她暗暗咬牙,怕是心里也觉着自己这条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乌云散开,视野清楚了不少,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魏扬灵知道自己不能停,那些人距她最近也就三个身位,是快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

她注意力放在身后,疾步如飞,却没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穿黑袍身形修长的男子,手上提着剑。

等她反应过来,暗骂一声,却也避不开面前的人,只是心里已经万念俱灰,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恍然,面前的人徒徒越过她,利剑指向身后的几人,身形如闪电般,鬼影迷踪,长剑如虹,随即与几人缠斗起来。

魏扬灵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提着剑冲进人群。她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那人武功不弱,甚至在她之上,一把长剑,身法惊人,旋身就能打退三人。

手中剑刃迎风挥出,一道寒光只逼敌人咽喉。

那几个黑衣人武功高强,但是在魏扬灵与神秘人的联合下终是不敌,可他们却没有逃的打算,直到最后一人,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药,当场毙命。

刀剑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魏扬灵抹了抹脸上的鲜血,长吁一口气,身体却没有劫后余生般的松弛下来,依然握紧手里的长剑。

她明眸死死盯着面前的黑衣人。

心里却在打量,如若此人突然出手,她能有几分逃走的可能。

面前此人与杀手都穿着差不多的衣裳,她甚至都以为他们分赃不均惹得黑袍老大一打四。这身打扮太像了,也怪不得魏扬灵能把他认成与杀手一伙的。

他兜帽盖的严实,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极其好看的丹凤眼。他心里知晓魏扬灵在担心什么,把手里的长剑随意扔在一旁,嗫嚅出声,“你……”

他突然停顿。

魏扬灵皱着眉头看着他,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你小心点。”他的嗓音不似他的剑法寒气逼人,反而带着些许的温柔。

但是警惕的魏扬灵只会觉得他奇怪,犹豫一会,提着剑行了礼,“多谢恩公搭救。”

对面的黑袍人苦笑,见她言语恭敬,却死死的握紧手里的剑,便是心里再担心,也知晓不该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暗自摇了摇头,也是,她向来谨慎。

告了辞,转头便向林中暗处飞奔而去。

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魏扬灵才放松下全身的筋脉,她默默看了眼脚下的尸体,忍不住叹了口气。思索片刻,这些人的身法诡变,剑法神秘,是江湖中人。

可她这般年岁,只与官亭中人打交道,怎么会得罪江湖中人?也只能暗叹,她在暗处的敌人,手法极其隐蔽。

“嘶。”魏扬灵紧皱眉头,牙关咬紧,伸手碰了碰右肩,那处鲜血早就浸透了衣裳,染红了大片,刀伤长而深,白肉已经翻了出来,看起来可怖又渗人。

魏扬灵轻轻呼了口气,心里明白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大喜,何况只是这一点小伤,不足为惧。

此地不宜久留,她负着伤,就怕与可能上山的柴巍等人碰个正着。草草收拾好尸体,掩盖住痕迹,便匿身往林中深处走去。

魏扬灵才往西走了一刻钟左右,便顿住了脚。她捂着肩膀的伤口,呼吸越发沉重,明眸微微眯起,分辨前面树下的身影。

那人坐在地上,背靠着透着湿气的树木,一身白衣,四处都染了鲜血,好似没了生息。

魏扬灵轻声走了几步,心脏跳动如雷,再次捏紧长剑。

可还没等她靠近,那人便动了起来,嗓音低迷,发出闷哼。

魏扬灵迅速拔出剑,心里不禁埋怨起自己,今晚就是犯太岁了,换条路走能死吗?

那人皱着眉头,一双眼睛环顾四周,眼底尽是疑惑。

直到他看向魏扬灵,偷着稍许明亮的月光,她才看清了他的面容,顿时深吸了口气,心里大惊。

魏扬灵在这个夜晚,已经把她前些年在军营里学会的脏话都骂了出来。

她大步往前,满身衣袍染遍了鲜血,更何况手上还提着削铁如泥的长剑,气势汹汹,就像来索命的恶鬼一般。

温长容全身上下唯一白净的姣好脸蛋已经被她吓得煞白,可是偏偏病弱娇气的国师大人不会惊叫,只是一动不动,好似被吓傻了。

直到魏扬灵走到他面前,半蹲下仔细端详他,温长容才反应过来,认出了面前的人,悄悄松了口气,嘴唇轻启,语气中带着疑惑不解,“魏扬灵?”

全天下也没有比温长容更懵的人了,他依稀记得自己在府里的书房批阅奏疏,可是却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这深山老林里。

魏扬灵仔细端详面前的人,确认这妖孽的面容,全天下也只有温长容能有了,“你如何在这?”

国师大人怎么会知道?他只是替皇帝批了个奏疏啊!

“我如何会在这?这是何处?”温长容撑起身子,扶着湿润粗糙的树干缓缓站了起来。他全身酸痛,就像是浑身上下的骨头被人拆了重拼在一起一样。

魏扬灵面色异常的瞧着他,国师大人不喜形于色,倒是很少见到他这般呆愣的模样。

她心里有了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偏偏这个念头就如同春日里的藤蔓,疯狂生长。

魏扬灵抬起手臂,突的握紧娇弱的国师大人沾满了干涸鲜血的玉手,手心接触的皮肤温度冰凉刺骨。

温长容与魏扬灵皆是一惊。

国师大人立即甩开了她的手,面容僵硬,气势倒足,“放肆。”

与他冰凉的手掌不同,面前这个女人的手掌很热,立即甩开之后,那滚烫的温度仿佛还印在手心,如同要深入骨髓,死死不放。

魏扬灵扯了扯嘴角,温长容的反应倒是好像被她轻薄了一番,她忍不住心里吐槽,“明明只是碰了手。”

尽管心里再不满这个娇弱的国师,面上也没显现半分,“大人,此地是秋谷山,大人不记得是如何到这来的?”

他怎么会记得?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手心里残留的温度,细腻的皮肤,挥之不去。也不知是鬼迷心窍还是怎么的,仿佛无处不在,直至脑袋,上了耳朵。

“国师大人?”

“嗯。”他低嗓轻轻回了声,不像刚才甩开她的手那般硬气了。

魏扬灵注意到他那本白玉精致的耳朵已经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心里暗暗一惊,这沉稳娇贵的国师大人,这么纯情?

并不怪温长容如此。大周的男女风气并不开放,虽不至于像前朝六岁不同席,七岁不同堂,但也绝不是能随意碰手的程度。

魏扬灵是祖父带大的,兵营谋略,剑法招数学了不少,男女之防不算一窍不通但也甚少了解。

她清了清嗓子,渐渐也觉着刚才的动作有些不妥,缓缓开口,“国师大人,可见到了身着玄色衣袍的神秘人?”

温长容一双丹凤眼直直的盯着她,“未见,本官记着自己还在府中批奏疏。”

“知晓了。”

前不久刚下过雨,倒春寒来的晚,地上湿气很重,魏扬灵将外袍垫在地上,靠近面前的火堆坐着,一言不发。

她方才仔细看了看,这儿在深山处,来这的人鲜少,连路都没见一条。四周树林茂密,她好不容易找出的一片空地,柴巍几乎不可能找来这,况且她肩上的伤疼的厉害,被温长容甩的那一下,让伤口裂的更加厉害了。

她叹了一口气,越发烦躁。方才鬼迷心窍了一般,竟觉着娇弱的温长容很有可能便是搭救她的黑袍人,现在只觉得自己荒唐极了。

手掌的碰触,一瞬的时间,足以她用内力来试探温长容的筋脉。与常人无异,甚至身子比常人要弱不少,不是一个习武之人该有的身子。

现在魏扬灵更猜测,温长容是被那黑袍人给掳来秋谷山的。那人功力深厚,再用点迷药并不难做到。

她头脑风暴着,倒是一直没发现,身旁不远处的温长容死死盯着她,一双丹凤眼仿佛聚着水汽,好看得不得了。

他蓦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你肩膀上的伤不包扎?”

魏扬灵回过神来,肩膀上的伤的确要更疼了,右手已经没有抬起的力气,她习惯右手用剑,如若现在再来一批黑衣人,估计人头就得落地了。

“没有水,伤口不清理便包扎可能引发炎症。”她声音较小,温长容离得远,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

他听清了,还开口反驳了一句,“你现在已经发烫了。”

“嗯。”她只是呆呆应了一声,又怕这身娇体贵的国师大人扯她小辫子,加了一句,“无事。”

温长容可不觉得她能撑多久,怕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她就得倒下了。

事实证明,魏小将军不止没有倒下,还贴心的给温长容烤了个野兔子。

哪怕她心里骂了身娇体贵不中用还让伤患来照顾的国师大人一千遍,却还是口嫌体正直的把兔子递给了他。

“你吃吧。”温长容觉得魏扬灵比自己更需要这只兔子。

“拿着。”魏扬灵硬塞在他手里。

国师大人不知道的是,她脑补了一大段,就觉得身娇体弱的温长容被迷药迷了三天,恐怕连水都没喝上一口,也不知道会不会饿死在这,怕到时候她可就背锅背了个实的,甩都甩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