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蝙蝠侠而言,没有再比薇拉.塞纳更惹人烦躁的女人了。
她从来不听取别人的意见,她总是一意孤行,她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她总要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才罢休,她胜负心极强,她强势,她功利,她冷漠……她是最大的麻烦。
他们只要呆在一块儿就会吵架,他总是会被她轻而易举的几句话就撩拨起怒火。
他对所有人都冷静自持、不动声色,唯独对薇拉,他就是控制不住情绪。
……从始至终,他总是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她非要按照自己的计划去执行,他无奈妥协。
她选择独自抵抗所有风暴,他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只能追在她身后保护她、帮她描补。
她在正联最辉煌的那一刻离开,她于卡佩罗林的异世界中一点点地敞开所有的野心,他明明被利用了却控制不住地想去拥抱她,想去保护她。
那个时候,布鲁斯在想,他这一辈子估计都要和薇拉.塞纳这麻烦牵扯不清了。
然而,她却微笑着走向了别的男人。
布鲁斯没办法忘记那个梦境里,薇拉穿着婚纱,邀请他成为自己婚礼的伴郎。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布鲁斯。”
身着婚纱的女孩笑容温柔又轻快,“你愿意接受我的捧花吗?”
在那很久之后,他才终于意识到:
这才是由欲-望魔法恶劣地幻化出来的,来自他心底最深处的噩梦。
最大的麻烦终于不用他负责了,他终于可以对薇拉.塞纳撒手不管了,他终于现身了这场该死的、天杀的所谓最好的朋友的婚礼。
他的回应就是把斑秃的新郎一脚踹出去。
但是,这个梦境远没有现实恶毒。
……蝙蝠侠总不可能在薇拉和美国队长的婚礼上一脚把队长给踹出去。
这一次,真正地从梦境妄想中清醒,从未如此清醒地认知自己的心意。
布鲁斯低下头,对着怀里陡然僵硬的女孩勾了勾嘴角。
他根本就割舍不掉这个麻烦,那倒不如主动去争夺一次——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他已经在考虑最糟糕的下场了。
然而这些下场再糟糕,也不会有我最好的朋友的婚礼那样让他坠落深渊。
这样想着,在怀里的大-麻烦缓缓抬起头来时,布鲁斯笑叹一声,他顺势弓背,让自己的视线与薇拉的视线平齐。
彼此的呼吸相互交缠,彼此的温度互相触碰,他微笑着凝望着她,眸光不闪不避,迎接着薇拉的审判和调查。
——那双深邃而幽深的眼睛中涌动着布鲁斯.韦恩对薇拉.塞纳的全部情感。
他毫不保留,也没什么值得保留的。
遇见她,他早就认输了。
几乎是毫不客气的,女孩闯进了那片蓝色的汪洋。
她就好像一个漫无目的的淘金客,她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走得太远,早就习惯了一无所获,早就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
面临突然而至、一望无际的黄金之乡,女孩踩在遍地的金沙之上,却只会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这是否真实。
任由布鲁斯贴近自己,感受着男人缓慢而温吞的呼吸和气味,薇拉挣扎着从他的怀中探出头来,她的嘴唇依旧苍白,她的身体还是冰冷的。
她重复不断地想要在男人的眼中找出半点戏谑和算计,她不死心地想要找出其间的半点虚情假意,她倔强而偏执地搅乱这一片汪洋,既不可置信,又难以接受。
最想相信的是她,最不安怀疑的还是她。
布鲁斯看懂了。
他略一侧脸颊,鼻尖与女孩的鼻尖稍微擦过,以额头轻轻地抵住了女孩的额头,让她感受到自己滚烫的皮肤,无比耐心地任由她肆意作乱。
那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中,只有薇拉.塞纳。
只有突然怔忪、如遭雷击的女孩。
什么都不用去言明,什么都不用说出口。
他们本来就是能通过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计划和想法的搭档,他们本来就心意想通,根本就不需要语言。
薇拉的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她的眼睛明亮如星辰,却又瞬间意识到自己过于明显的情绪,有些不自在地闭上眼。
重新看向布鲁斯时,薇拉略微后仰,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
她的手抵在男人的肩膀上,再度慢慢地推开了他。
这个缓慢而坚定的动作,就好像把男人全身的血液都朝着与心脏相反的方向推去,让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尖锐的痛楚伴随着薇拉的动作越发增大,望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和平静如初的双眼,布鲁斯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
却在女孩拉开距离的同时,冷不丁瞥见了她隐藏在发间的耳朵。
微光之下,她的耳垂,殷红如樱桃。
“……”
这一瞬间,他想,他大概耗尽了这一辈子最大的忍耐力。
殷红爆出的火花点燃了整个胸膛,血液和灵魂同时沸腾,又酸又涩,又涨又痛。
他真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得以按捺住现在就立刻“惩罚”这只狡猾的小骗子的冲动。
那双总是不袒露真心的眼睛。
那只每每推开他的手。
那张从来不说实话的嘴。
心里闪过无数个“惩罚”薇拉的主意,可看着面前耳垂都已经红透了的女孩,布鲁斯还是没有戳破她的伪装。
他就看着面前尚且不知道自己全然露馅的女孩,对着他傲慢地扬起了下巴,像是终于战胜了对手的女王一般洋洋得意。
她微微眯起的眼睛闪烁着破碎的星光,在布鲁斯的注视下,她歪了歪头,抿着嘴,整张脸如同盛开的花朵。
……比梦里更加诱人。
感觉到某处比以往更加强烈地燃烧起来的火焰,他无奈地暗忖。
“你梦见的是我。”
薇拉语气平静,带着一种懒洋洋的笃定。
她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询问布鲁斯。
“那场有关于欲-望的陷阱梦境——你梦见了我。”
“对。”
他耐心地承认。
“我穿着婚纱。”
“你穿着婚纱。”
“我留着长发。”
“你盘起了长发。”
“我即将嫁给你。”
“你只会嫁给我。”
……细细碎碎的,薇拉像是在闲聊一般,与男人一点点地剥离那些琐碎的回忆,就好像当初当着迪克和布鲁斯的面剖析《骑士与玫瑰》的剧情一般。
只是这一次,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询问,在布鲁斯一次又一次好脾气地给与答案之后,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冷静,耳垂却越发红得滴血。
“……”
布鲁斯嘴角的弧度也跟着越拉越大。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女孩那双微微颤动的双眸,在那样倔强而明艳的专注凝视下,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住诱-惑。
至少此刻的蝙蝠侠周身的血管都已经爆了起来,他的呼吸粗重起来。
最后,就在耳垂的殷红已经持续不断地蔓延开来,惹得薇拉的脸颊和嘴唇一块儿变成诱人的绯红之后,薇拉才眯起眼,险恶地拉长了调子:
“所以,只有——我?”
“只有你。”
不会再有别人了。
女王忠贞不二的骑士毫无保留地坦白——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布鲁斯的喉结动了动。
果不其然的,这个回答引起了薇拉接近恶劣的挑衅,她眨了眨眼睛,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哼声。
布鲁斯笑而不语,并不打算争辩。
他能听出这一声好似嘲讽,好似炫耀的低哼声音中,蕴藏着的无所适从和不知所措,好似突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用这样的恶劣态度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这死不认输的小骗子。
然后,死不认输的小骗子还在口是心非,她的手从男人的肩头重新抚上他的腮边。
“该说……不愧是蝙蝠侠?”
有意无意地触碰着面前俊朗得不像凡人的男人,薇拉用自己冰凉的指尖恶作剧一般地戳了戳布鲁斯的脸,似笑非笑:
“你之前对我隐瞒梦境的时候可不是这套说辞。”
“因为我本不愿让你知道。”
“知道什么?”
这一回,一直对薇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眼神晦暗莫测。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在梦里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情。”
“……哦?”
薇拉略一挑眉,一副非要追究清楚的模样,趁着布鲁斯示弱之际,一定要和男人争个输赢:
“有多过分?”
布鲁斯:“……”
真想告诉这虚张声势的小骗子——她早就露馅了。
可是他依旧没有说话,只噙着嘴角,静静地看着薇拉,全然一副臣服之态。
薇拉低笑出声。
她就好像是一只和大黑猫对峙已久的沙丘猫那样,在这一瞬间精准地找到了敌人的弱点,就当即亮开了爪子。
原本撑在手术台上的那只手忽而攀上了男人的脖颈,坐在手术台上的薇拉嘴角含笑,她一边抚摸着布鲁斯的后颈,一边朝着他顷身。
布鲁斯就看着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越来越近,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浸其中时,薇拉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在男人的嘴角烙下一吻。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技术含量的亲吻。
像是孩童之间的玩笑,又像是小动物的舔舐,干净的、纯洁的、不带任何欲-念。
可薇拉为这个吻赋予的意义却也的确是挑衅和逗弄。
她双手搂住布鲁斯的脖子,以鼻尖摩挲着对方,将柔软的嘴唇贴在男人嘴角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上,眉眼弯弯,声音如魔女低吟:
“是这种过分吗?”
感觉搂住的男人浑身倏地僵成了石板,薇拉差点没笑哼出声,她眼珠子一转,肆无忌惮地“啾”了布鲁斯一下,就要重新松开他支起身。
而就在她的嘴唇离开布鲁斯的那一刹那,一直都对薇拉毫无抗拒,像是完完全全暴露破绽的忠诚骑士,突然闪电般地出手。
“——!”
薇拉只觉得腰间一痛,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
仅仅只是一眨眼之间,对方扶住了她的腰,粗糙的手掌强硬地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彻底阻止了薇拉撩过就跑的意图。
她瞳孔一缩,睁大眼睛,没等说话,黑发蓝眼的英俊男人已经顷身反压了过来。
“既然你想知道……”
他的声音沙哑得就好像仍然戴着变身器,声线如丝线般黏连起伏,裹挟着深深的欲-念。
“我就告诉你我有多过分。”
下一瞬,男人反客为主,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女孩的唇瓣,给了她一个真正的吻。
——沙丘猫一把扑向了奄奄一息的猛兽,一口咬在了对方的要害上,给出最后一击,脾气凶暴的小猫发出嗷嗷低耗,胜券在握地庆祝自己的胜利。
却万万没想到,猛兽突然暴起,在小猫正在自己预设的陷阱中欢快地蹦跶时,一口叼住对方的脖颈,把她拖回了自己的巢穴。
绵延了半月之久的火焰熊熊燃烧,通过紧贴的皮肤,从男人的身上传达到了薇拉的身上,让她本就滚烫的脸颊越发殷红,好似熟透了的苹果一般散发诱人的颜色。
经验丰富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撬开了薇拉的嘴唇,紧紧地捉住了她的每一缕心神和呼吸不放,在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中轻车熟路地逗弄着这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
唇舌-交-缠,独属于布鲁斯.韦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在不住的啄吻和交缠中,薇拉艰难地喘息——她呼出的气息里都是布鲁斯的味道。
身上的衣物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纽扣掉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响动声,冰凉和炽热的诡异对比同时出现,血腥味、酒精味……以及男人变本加厉的啄吻让薇拉一时缺氧,头晕目眩。
迷糊之间,她听见布鲁斯的轻笑声,他的嘴唇就贴在她的耳垂边,粗噶而低沉地提问:
“这过分吗?”
“……”
几乎是本能的,薇拉反手抓住了布鲁斯的头发,她用力地攥紧手指,咬着牙,很勉强地露出一个冷笑:
“小儿科罢了。”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肯认输。
布鲁斯的胸膛一阵颤动,他闷笑着低下头,轻轻地咬了咬女孩滚烫的耳垂,感受到薇拉陡然绷直的全身,他的手轻轻抚过女孩笔直的脊骨,那双已然完全变成墨蓝色的眼瞳像是深海一般包围了浅绿色的湖泊。
“的确,梦里的我比现在过分得多。”
他咕哝道。
从认识薇拉.塞纳到现在,他一直头痛于这姑娘来自骨子里的不服输和倔强。
但是这一次,他突然就觉得,她这种死不服输、嘴硬逞强的性格还是有好的一面的。
海洋宽广无垠,永无止境。如同蓝宝石般的海水怒涛汹涌,总是在不动声色之间就吞噬一切。
湖泊安静幽深,波光粼粼。如同翡翠、映衬着森林颜色的水流卷卷,谁也猜不到其中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危险。
当海洋与湖泊相撞时,当危险的逆流决堤时,根本就难以看出谁胜谁负。
蓝色和绿色,本来就是邻近色,就算是混淆到一块儿,也无法区分。
好像是心脏在砰砰跳动,又好像是什么熟悉的呢喃声在耳畔回荡。
静谧的医疗室里,魁梧的男人挡住了所有的光,薇拉看见自己的影子慢慢地被遮掩住,地面上很快就只剩下那个魁梧高大的影子了。
布鲁斯把头埋进薇拉的发间,吻了吻女孩汗湿的长发,他问:
“现在呢?”
“……”
“还要我再过分一点吗?”
怀中的女孩张了张嘴,她的双眼里蒙上一层盈盈的水雾,向来清明的眸光已然呈现出了一种雾蒙蒙的涣散,可纵使如此,她还是艰难地抬起了头。
她睁着那双几乎是快要哭出来的眼睛,望着他。
绯红滚烫的脸颊,乱七八糟的头发,挂在胳膊上的衬衫,和紧咬的嘴唇。
她有一肚子的不服输,她有满腔的不服气,可她就是说不出话来。
最后,薇拉阖上了眼睛,在一片昏昏沉沉的茫然中,她张开手掌,无力地握住了布鲁斯的一根手指。
“……好姑娘。”
布鲁斯的声线还是沙哑的,好似红酒那样引人沉醉,他俯下-身,在薇拉的额头上郑重其事地印下一个深深的吻,好似给出了一个比生命更沉重的誓言。
“抱紧我,我们回房间。”
“……”
薇拉还是不动。
她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能握住对方一根指头都已经是奇迹了。
在迷迷糊糊的思绪之间,她掉进一个滚烫的怀抱,对方轻而易举地捞起了她,她的头又靠在布鲁斯的心脏上了。
他的心跳比她快多了。
砰砰。
砰砰。
“……”
听着一下比一下更加快速的跳动声,薇拉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她费力地支起脑袋,在男人低头的一瞬间,再度吻住了他的唇瓣。
“该死的,别闹——”
对方的僵硬和咒骂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再度收拢了手臂,一边死死地把她揉进怀中,一边加快了动作,大步朝着医疗室的另一头走去。
灯光再度关闭,蝙蝠洞内发出嗡嗡的机械发动声,布鲁斯一边和怀中的小混蛋互相交缠牵扯,一边抬手按住另一边大门的开关,下一瞬,联动着整间医疗室的系统正式开启,有声音突然从那一头大门的方向炸开:
“薇拉.塞纳你给我开门!开门开门!我知道你还在蝙蝠洞里——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回卧室?你又要通宵是吧?!!”
显影屏中,慢慢浮现出现了杰森愤怒的脸。
——“薇拉.塞纳,你给我开门!”
薇拉:“……”
布鲁斯:“………………………………………………………………”
作者有话要说:桶:大仇已报!
今日份迫害老爷(√)
迪克少年来一次,宝贝奶桶当然不甘示弱(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