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黑夜突袭

黎灏毕竟是个胸怀雄图大略的君主,尽管在追求百里缎上碰了一鼻子的灰,却也没放下正事。他贵为大越皇帝,当时却带着少数随从神秘兮兮地出现在明越边境的丛林之中,乃是有原因的。这位二十九岁的皇帝不但是个喜好游山玩水、满腹诗词的才子,更是个野心勃勃的军事家。他借口想一览大越国北部的风景,轻装简从来到明越边界,实际上是想勘察明朝边界的守备情况。三年前他出兵侵占广西凭祥,明军仅仅守备,并未反击,这令他的胆子大了不少。原本大越入贡大明皆取道广西,但当时的云南镇守太监钱能贪恣,遣人抢了他的入贡货资。黎灏便借此机会,转取云南道入京,一路抓了六百名壮汉为俘虏,而且还发兵跟在后面,造成云南大扰。兵部忙下令警告大越,训令云南并非贡道,将黎灏的人马赶了回去。

但黎灏早已看出大明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不足为虑,特意走访边界,确定边境无事,他才好安心去走他的下一步棋:发兵攻打大越国南方的占城国。而他盛情留下楚瀚和百里缎这两个来自中土的异人,一来不愿意他们回去中土,泄漏了自己微服出现在边界的秘密;二来也希望能得到他们的投效,相助攻破占城首都坚厚的城门。

占城盛产象牙、犀角、乌木、沉香,土地广大,物产丰饶。黎灏觊觎占城已久,不断向其索取种种宝物,令其以事明朝之礼进贡大越。占城拒绝服从,并起兵反抗。前一年的八月,占城国王盘罗茶全亲自率领了水军、步军、象队、马队十余万,偷偷来攻打大越南部的化州。化州守边将领被打个措手不及,大败而退,忙趋民入城严守,派人入京飞书告急。黎灏闻讯又怒又喜,一来怒占城不自量力,二来喜自己得到了侵犯占城的绝佳借口。他行事谨慎,立即派使者去向明廷禀告此事。

然而明朝对此事置之不理,并未给予任何回复。黎灏心想自己已经尽到了禀报天朝的责任,便着手准备反击占城。他首先在国内大举征兵,召了二十六万新兵,集结了号称七十万大军,下诏亲征占城。

自楚瀚和百里缎来到升龙城后,一个多月来只见城中一片兵马喧腾,整军经武,二人都知道黎灏正准备出兵,他们探知出兵的对象并非大明,而是南方一个没听过名号的国家,便也不在意,整日在城中吃喝玩乐,甚是悠游自得。

当年十一月六日,黎灏下旨,令征虏将军麟郡公丁列和副将祈郡公黎念率水军十万先行。十六日,他御驾亲征,命素来信任的皇室大臣左都督黎希葛和右都督黎景徽居守京城。他让楚瀚和百里缎跟在身边,充作随行。当天下起小雨,刮着北风。大越国的司天监是个姓谢的,十分识趣,立即上奏道:“启禀陛下,大吉哪!这雨乃是专为滋润军队而下,而风自北来,乃是和缓之风,此行大吉!”

黎灏听了十分高兴,诗性大发,当场口占一绝:“百万师徒远启行,敲蓬雨作润军声。”众人听了,皆赞叹不已。

行军之间,黎灏兴致高昂,不时聚集文官吟诗作对,或召集武将商讨战略。他显然成竹在胸,决意不征服占城不归,一夜更命人取了占国的地图来,亲自拿笔将山川地名都改成了越国文字,仿佛占城国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楚瀚和百里缎见了,都觉得要不是占城太过脓包,不堪一击,要不就是黎灏这人太过自大,轻视了敌人。行至此地,二人都清楚黎灏将他们带在身边,破格礼遇,悉心款待,自然不只是为了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而已,而是希望二人能在这场战役中效力。至于他二人能效什么力,黎灏却一个字也不提,楚瀚和百里缎便也不问。

行至十二月,已入冬季。若是在京城,这时人人都得穿上厚重的棉衣,躲在屋中围炕取暖,即使出门也得捧着个暖手炉儿,但这南方边地天候仍旧十分炎热,半点严寒的气息也无。楚瀚和百里缎惯于北方天候,皇帝士兵等都穿起了冬衣,见他二人仍旧穿着轻薄棉衫,仿若无事,都啧啧称奇。

黎灏在雄才大略之外,也是个年轻好玩的君主,行军路上不忘游山玩水,楚瀚和百里缎跟在他身边,游遍了越国的山川,饱览了越国的美景。此地山水清秀绝俗,山势奇奥,水流清澈,稻田齐整,村落恬逸,放眼望去,随处可见如梦似幻、如图如画的美景,直让他二人看得痴迷不已,赞赏不绝。加上南方气候温和,楚瀚惯于北方干寒的天候,只觉此地温暖润泽,土地肥沃,景色优美,实是个舒适宜人、易于安居的福地。

转眼一行人在行军中过了年,大军抵达顺化。黎灏心想军队将临敌境,应当加紧操练士卒,便下诏让顺化军出海,试试舟师的威力。他深思熟虑,担心不清楚占城国山川地势,便召见顺化土酋,让他将占城的地势险易画成地图,好供他详细研究。黎灏首次率领大军出征,凡事亲力亲为,亲手制定平定占城国的策略,颁布给诸营知道。为怕将士不明白,特地命人将以汉文写成的诏令译成越文,再次申谕。

便在黎灏踌躇满志,认为一切皆准备妥当的时候,危难已悄然临头。那年二月初五日,当黎灏自信满满地指挥擘画时,占城国王盘罗茶全命弟弟尸耐及几个臣子率领逾千象军,偷偷来到黎灏的营地之旁,打算偷袭。

当时正值深夜,楚瀚和百里缎睡在相邻的军帐中,百里缎不知为何无法入眠,便起身出帐走走。她才一出营,便见到营外站着一个黑影,她只凭直觉便知道那是楚瀚,低声道:“怎地,你也没睡?”

楚瀚老实道:“我给靛海的丛林吓怕了,只要人在野外,便难以入眠。”百里缎心中颇有同感,口中却嘿的一声,说道:“不知你竟忒地胆小!”

楚瀚身子一颤,说道:“说我胆小,那也没错。在丛林的那些时日,哪夜没有毒蛇猛兽来袭?哪夜没有风雨瘴气围绕?我只消想上一想,便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百里缎点了点头,想起在靛海丛林中那段恶梦般的日子,也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想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楚瀚迟疑一阵,才道:“有一夜轮到我守夜,我坐在树枝上,靠着树干看星星,无意间左手一摸,摸到一条巨蟒般的物事,总有手臂粗细,吓得我直跳起来,差点没跌下树去。低头一看,才见到那家伙头上生着两根触角,身子分成几十节,两边全是细细长长的腿,看仔细了,才发现竟是条巨大的蜈蚣。”

百里缎只听得头皮发麻,全身寒毛倒竖,说道:“你却没有跟我说。你将那家伙怎么了?”楚瀚道:“我看那家伙肯定有毒,赶紧折下树枝,用力击打它的头,又伸脚去踹它的身子。它那几百只脚紧扒着树干不肯落下,我死命戳打,牠才终于摔下树去。我不知它是死是活,怕它又攀上树来,整夜侧耳倾听,只要听到一点儿窸窣之声,就全身发麻。今夜我睡不着,就是因为听见帐外窸窸窣窣之声不断,让我不自禁想起那条大蜈蚣,哪里睡得着?”

百里缎安慰他道:“这儿虽然也在野地之中,但怎比得上咱们在丛林那时?况且皇帝就在此地,大军环绕,就算有什么毒虫猛兽,也早给周围的士兵发觉了。”

楚瀚点点头,说道:“你说得是。今晚月色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二人并肩走到营外,守营的士兵对他二人十分恭敬,让他们出营去。两人信步来到一条小溪旁,在大石上坐下,抬头望向天边一弯细细的弦月。楚瀚心中思量这件事情已有许久,这时才终于找到机会,问百里缎道:“你觉得大越皇帝如何?”

百里缎静了一阵,才道:“黎灏用心政务,有胆有识,亲自领军出征,可比我们的那位好得多了。”

楚瀚笑了,说道:“你身为锦衣卫,竟胆敢议论上非,这可是要丢脑袋的。”百里缎嘿了一声,说道:“天高皇帝远,我怕什么?”

楚瀚道:“那么你认为这大越皇帝还挺不错的?”百里缎道:“是又如何?”楚瀚道:“他若有意请你留在越国长久做客,你可愿意?”

百里缎摇头道:“越国乃边陲之地,谁想留在这语言不通的蛮荒之处?”楚瀚道:“言语是可以学的。我原本不识得瑶族语言,在瑶族居住数月,渐渐便能听懂了。”百里缎道:“语言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一个汉人,又不是没脚走路,也不是流放罪犯,在京中有职有位,为何不回中土家乡去?”

楚瀚听她故作不知,只好直接说了出来:“因为你若留在这儿,或可受封贵妃,甚至皇后。”

百里缎听了,静默不语。楚瀚知道她心中颇为恚怒,却不知她将如何发作,暗暗戒备,低声道:“我将该说的说了,该问的也问了,这是对得起黎灏,也是为了你好。”

百里缎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知道,万贵妃曾多次要让我成为选侍?”

楚瀚并不知道,闻言一呆,说道:“成化皇帝的选侍?万贵妃不是最善妒的吗,怎会自己去替皇帝挑选侍?”

百里缎微微一哂,说道:“因为她有办法让我一辈子无法生育。只要不生皇子,便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楚瀚感到背脊一凉,不禁想起纪娘娘和泓儿,忍不住道:“她自己不能生育,便想让皇帝绝子绝孙,这也未免太阴狠了!”百里缎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她为了掌制天下,巩固权力,还有什么阴狠的事情做不出来?”

楚瀚叹了口气,说道:“你若留在大越国做个妃子,日子想必会好过得多,至少这儿没有万贵妃。我在升龙那几日,见那皇后和几个宠妃都没什么势力,不足为虑。”

百里缎又静了一阵,才道:“我可没兴趣做大越国的万贵妃。”

楚瀚干笑两声,不禁想起自己在国宴上动过的念头:“人家大越国后宫上下相安无事,我却专程替他们送了个小号的万贵妃过来。”暗想:“我这念头动得可半点没错,她若愿意进入大越国的后宫,那可不是‘天翻地覆’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说道:“那么你是宁愿回大明做个选侍,也不愿意当大越国的妃子了?”

百里缎静默许久,才缓缓说道:“我自幼没了母亲,父亲又总在外办事。万贵妃看我可怜,因此将我收入宫中,带养我长大,并让我父亲、叔叔轮流入宫来教我武功。我跟在她身边,已有十多年的时间了,当年我父亲和叔父犯了几次死罪,都是万贵妃可怜我,苦苦哀求皇上,才放过他们的。”

楚瀚心头一震,这却是他从来不知道的内情。百里缎身为锦衣卫,却在宫中进出自如,熟悉得如自家一般,原来她根本是在宫中长大的,而万贵妃竟是带养她长大的恩人!但听她续道:“万贵妃对我的恩情不可谓不重。她见我年纪渐长,颇有姿色,怕我跟那纪女官一样,忽然被皇上临幸,事情便难以善了,于是才安插我去锦衣卫任职,在宫外替她办事。”

楚瀚嗯了一声,心想:“她看多了宫中惨事,想必知道一旦被皇上看中,灾难便会跟着降临。要不就是像恭顺夫人韩氏那般被逼得投井自尽,要不就是像娘娘那般,侥幸逃过压迫,但仍得躲躲藏藏,整日担惊受怕。”

百里缎似乎看得透他的心思,转过头来,望着他道:“纪女官的事情,贵妃心中清楚得很。她当初就该派我去解决了那对母子,但当时贵妃只道宫内没有人敢不服从她,只草草派了个门监去处理,没想到就此滋生祸端,留了个孽种。”

楚瀚心中一震,只能假作不知,说道:“你在说些什么?”

百里缎缓缓摇头,说道:“我出来追你时,就已发现了你们几个胆大包天的宦官和宫女隐藏那小孽种的事情。张敏那老家伙胆敢抗命,而你无端出手相助,加上你手下两个姓邓和姓麦的小宦官,还有两个宫女,合力将娃儿藏在水井曲道角屋的夹壁中,轮流去照顾。谁参与了此事,我都清楚得很,只可惜我出来得太急,没机会将消息传回去给主子知道,早日除去了那孽种。”

楚瀚心中激动愤怒,忍不住提高声音道:“他不过是个婴孩,你竟想对他如此赶尽杀绝!什么孽种不孽种,他可是圣上唯一的子息!”

百里缎冷笑一声,说道:“不,万岁爷年纪还轻,万贵妃也还能生子。再说,”她停顿了片刻,才续道,“万贵妃打算让我进宫成为选侍,原是希望我能为皇帝生子,她便可将之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大,名正言顺地当上皇后。因此纪女官的那个孽种,我们是非除掉不可的。”

楚瀚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憎恶,站起身来,说道:“我不管你们有些什么肮脏卑劣的阴谋,总之我誓死不会让你们碰小皇子一根汗毛!”

百里缎微微摇头,问道:“我若真的生了皇子,你仍会如此保护他吗?”楚瀚脱口道:“这个自然!你想攀龙附凤,那是你的事,但我绝不会任你下手杀害无辜的孩子!”

百里缎嘿了一声,说道:“要在后宫中生存,杀人可是最仁慈的手段了。”

楚瀚想起厂狱和诏狱中的种种恐怖酷刑,心中更加愤恨,说道:“世间有锦衣卫和东厂之流,乃是大明之耻!你看看大越国,朝政清明,百官尽责守法,哪里需要东厂和锦衣卫这等黑暗下流的衙门?”

百里缎听他直言骂己,夜色中脸色似乎白了白。她又静了许久,才慢慢地道:“或许我回去以后,便不做锦衣卫了。”

楚瀚心头怒气充斥,未曾留意到她话语中暗藏的哀怨,冷笑道:“我早该知道,你不愿做大越国的嫔妃,原来在大明早有选侍的位子等着你!一朝生下皇子,跟万贵妃来个偷天换日,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得!到那时节,哼,你等着瞧吧,万贵妃若是不杀你灭口,你就该偷笑了!”

百里缎耳中听着他的冷嘲热讽,沉默了一阵,忽道:“你可曾记得,你在丛林中问过我的话吗?”

楚瀚微微一呆,两人在丛林中单独相处了好几个月时间,说了不知几千百句话,他怎记得她指的是哪一句?说道:“我问过你什么?我不记得了。”

百里缎闻言轻哼一声,陡然站起身来,面若凝霜,一言不发,转身便往军营走去。

楚瀚知她心中恼怒非常,但他自己也满怀怒气,此时可没心情去讨好劝解,便让她自去,并不跟上,仍旧坐在溪边石上,独自面对一腔的恼怒忧烦,暗想:“她对泓儿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若回到京城,必将出手对付泓儿。我得及早杀了她,以绝后患。”又想:“我武功不及,只怕杀不了她。再说,我和她同生死、共患难了这几个月的时光,我又如何下得了手?”

他想起在丛林中与她相依为命的日子,又想起她在升龙街头拣选发花首饰时,脸上天真欢喜的神情,心中不禁一软:“我可真没法下手杀她。她刚刚问我记不记得我在丛林中问过她的话,不知是何意思?”

楚瀚在原地想了半天,仍旧想不出个头绪,暗想:“我是否该跟随她回去京城,好保护泓儿?但是我答应过怀公公永远离开京城,以此交换他保护小皇子的安全。我自不能轻易毁约,擅自回返京城。”转念又想:“听她言语,显然并不知道怀恩已决定保护小皇子。她只道小皇子仍藏在水井曲道,如今怀恩将小皇子接入宫中,想必能将他妥善隐藏。百里缎即使回到皇宫,也未必能轻易搜出人,怀恩势力稳固,万贵妃一时不会敢对他起衅,泓儿在怀恩的掩护下,应当能够保住。”

他想到此处,略略放心,正要起身离去时,忽然听见对岸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楚瀚一惊抬头,月光下但见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对岸,从头上伸出一条极长的管子,浸入水中,管子两边冒出两根长长尖尖之物,看不出是何怪兽。

楚瀚从未见过这等古怪巨兽,只看得呆了,定在当地不敢动弹,过了良久,才见那管子从水中拔起,往上一卷,喷出一蓬水花。他着实一惊,这才注意到怪物的头上坐着一个人。他不敢稍动,在夜色中仔细观望那庞然大物,发现那条长管竟是它的鼻子,那两根尖尖的大约便是它的獠牙了。这巨兽耳朵奇大,四腿粗重,眼睛却甚小,形貌古怪已极。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黎灏曾提起占城国的“象军”,陡然醒悟:“是了,这是大象,象身上坐的是象兵!”

楚瀚心想这大象既不是黎灏带来的,那自是敌人的了。敌人的象军竟已来到离军营如此近之处,实是危险万分。他知道事情紧急,不等那象走开,便缓缓退去,轻声快步回到军营,立即去向黎灏报告此事。

黎灏当时已然就寝,听楚瀚禀报象军就在左近,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立即命令士兵准备防御,并派探子出去勘查。不多时,探子便来回报,告知敌军竟有一千多人,骑着五百多头大象。

黎灏极为震惊,决定先下手为强,命令手下将官整队备弓,摸黑出击。原本占城军队打算在天将明未明之际进攻,没想到刚过四更,黎灏的皇营中便陡然传出隆隆鼓声,上万士兵拿着火把冲出营地,左右包抄,将躲藏在河岸树林中的象军团团围住,放火烧林。

大象受到惊吓,纷纷号叫奔逃,发疯似地在林中乱闯,连象奴都制止不住,踩死了不少占城士兵。少数闯出林来的大象,都被大越国的弓箭手射杀,纷纷倒在河边。占城象军战斗原本全靠大象冲锋陷阵,此时象群失散,士兵不是被烧死踩死,便是一一就擒。率领象军的占城国王弟弟尸耐也被大越士兵生擒了,押到黎灏面前,俯首投降。

这一役大越国破敌伏击,擒敌首脑,大获全胜,可说是出师得利。黎灏极为高兴,重重奖赏了楚瀚,封他为“擒豹将军”。当时大越国的军制,封将军的只有身经百战、战功彪炳的皇室成员,如“飞龙将军”、“跃虎将军”等,楚瀚一个来自中土的无名少年竟然受封为将军,许多越国将领听闻后,都是愤愤不平。楚瀚并不稀罕当个什么越国将军,竭力辞谢,但黎灏龙心大悦,哪管得这许多,硬是让他受封。百里缎冷眼旁观,既不赞成,也不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