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一章节中我已论证,倘若没有教条性信仰,人则无法生存,而且,人也非常渴望拥有这样的信仰。此外我还想再多说一句:在我看来,宗教领域的教条性信仰是所有教条性信仰中最被渴望获得的。即便你是一个只关注现世利益的人,你也能很容易地得出这一结论。
无论人的一切行为具有何种特殊性,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地说,这些行为都来源于人对某些义务所持有的一般观念。而这些义务包括人对上帝、对自己与人类的关系、对灵魂、对同类应负的责任。没人可以否认,这种一贯观念就是其他事物的共同来源。[3]
所以,对于上述的和其他的一般性义务,人们希望抱有固定不变的观念,因为如果对这些基本问题的观念发生动摇,人们就会让自己的行为听任偶然因素的支配与控制,变得混乱和软弱。
所以,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应该持有固定不变的观念,这是非常重要的。不过,遗憾的是,我们每个人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在理性上努力去获得这种观念,这就让问题变得更加困难了。
那些能够完全摆脱俗世琐事、观察细致、工作认真并且经过良好和长期训练的人,才有可能发现这些无比重要的真理。
即使这样,我们依旧能够看到,这些哲学家自己也经常陷入无知的迷雾之中,当他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时,指引他们的智慧光芒也会越发变得黯淡,甚至可能熄灭。虽然他们竭尽全力探寻真理,但最终找到的仍然可能只是数量不多并且相互矛盾的观念。长久以来,人们的思想就陷入在这些相互矛盾的观念之中,飘零摇摆,无法真正地掌握真理,甚至也无法发现新的谬误。大部分人无法去做如此艰苦的研究,即使一些人具备这种能力,他也可能没有空闲的时间或者兴致。
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极其罕见的问题。在所有的科学研究中,有一部分知识对所有人都有用,并且人们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够掌握这些知识;但有一些知识只有少数人才能去学习和理解。大部分人在后一种知识上的理解和应用可以说是非常间接的。不过,虽然他们无法亲自去探索这种知识,但这种知识对于他们的生活实践来说却是非常必要的。
所以,关于上帝和人性的一般观念是所有观念中最能让人的理性避开习惯的影响的观念。不过,从理性的角度来说,要承认一个权威的存在是有一定难度的。
为这些重要的问题提供一种清晰、明确、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的永久性解决方案就是宗教的首要目的,也是主要的好处之一。
然而,一些宗教是非常可疑和荒谬的。但是,我认为,对于那些在我所说的范围之内的宗教来说,只要它们不脱离这个范围,并且不像某些宗教一样总是想尽办法去压制人们的思想自由的话,它们就能对人的智力活动进行有益地规范。不过,有一点我们必须承认,即使宗教无法让人们在来世获得福报,它在提升人们在现世的兴奋和精神道德水平上还是非常有益的。
而对于自由国家的人民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一个国家的宗教遭到破坏,那么,那部分智力较高的人就会变得疑虑和不知所措,其他智力相对较低的人则会变得麻木。对于和自己与同胞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事物,所有人都会习惯性地坚守混乱和变化不定的观念。如果无法保卫自己认为正确的观念,他们就会选择干脆放弃它们。这样一来,他们往往就会因为无法独自去解决一些重大的人生问题而陷入绝望,最后自暴自弃,干脆去逃避这些问题。
而这样的状态只会让人们变得萎靡不振、意志消沉,陷入容易遭受奴役的境地。
如果一个民族陷入这种状态,他们不仅会任由自由被人夺走,甚至还会将其拱手相让。
如果宗教领域也像政治领域一样失去权威,人们立即会对由此产生的境况感到惶恐不安。事物这种频繁的变动性,会使人们感到不安和疲倦。一旦精神世界的大厦发生动摇,人们就会力争在物质世界建立稳定的秩序。然而,他们这时已经无法恢复昔日的信仰,只能把自己的统治权交到一个人手中。
在我看来,人们无法同时保持宗教的完全独立性和政治的充分自由。我一向认为,如果人没有信仰,他就一定会走上受人奴役的道路,而想要获得自由,就必须信奉宗教。
因此,在所有人都身份平等的国家中,宗教的这种重要功能体现得最为明显。
虽然平等能带给人们很多益处,但是也可能会让人养成一些非常危险的秉性,我将会在后面探讨这一点。平等让人们变得独立,也容易让人们变得自私和陷入贪图物质享受的境况。
宗教的最大作用就是唤醒与上诉秉性相反的。
所有的宗教的目的就是试图让人们去追求俗世幸福之外的事物,从而让人的灵魂获得提升,进入到这个现实世界更加美好的天国之中。所有宗教都在教导每个人都要对人类承担某些义务,或者和他人共同承担这些义务,不应只考虑到自己的利益,应该多关心别人。甚至那些最虚伪和最危险的宗教也会这样做。
因此,信奉宗教的国家的长处,恰好是民主国家的短处。这一点让我们清晰地看到,在身份平等的同时维持宗教信仰对所有人的重要性。
上帝通过超自然的手段让人们接受宗教。我既没有权力去考察也不想进行考察这一手段。我仅仅是基于人心的角度去做这种考察。我想知道,当我们即将进入民主时代时,我们要如何才能保持宗教在这种时代中的影响力。[4]
我已经说过,在文明普及和身份平等的时代,教条性信仰只有在费尽一番功夫之后才能深入人的精神和思想之中,并且,正是宗教使人感到迫切需要这种信仰。首先,这说明了,在这样的时代,宗教比在其他任何时代都需要更加谨慎自重,不要超出固有的范围。其中的原因就是,一旦宗教想把自身的权力扩展到宗教事务之外,就可能在一切事物上失去威信。因此,宗教应当设定自身的活动范围,并且只在这个范围内去影响人的精神,而对于这个范围之外的事物,则应该保持放任自由的态度。
穆罕默德自命天子,他把宗教教义,还有政治原则、民法、刑法和科学理论都通通放到《古兰经》中。但是,基督教的《福音书》却只讨论人与上帝和人与人之间的一般性关系。除此之外,它不教导其他的东西,也没有规定人们必须信仰什么。先不说其他的理由,单单这一点就能够证明这上述两种宗教的前者在文明和民主时代无法发挥长期的统治作用,而对于后者来说,无论在什么时代,它都肯定可以发挥这种作用。[5]
如果深入研究,我们还可以发现:从人的角度来讲,如果宗教希望民主时代生存下来,只是谨慎地在宗教事务的范围之内活动还是远远不够的;在很多方面上,宗教的力量还取决于其信仰的性质、外在形式以及其规定的义务。
对于我在之前提到的关于平等使人们产生非常一般和广泛的观念的问题,我们应该从宗教的角度来进行理解。彼此身份平等的人通常容易持有关于单一神的观念,并且倾向于认为这个单一的神给所有人制定了相同的准则,让每个人在来世都能获得平等的福祉。这种所有人都相同或相似的观念,一直不断地诱导人们产生认为造物主也是一致的观念。相反,在人们相互隔离或差别巨大的情况下,存在多少种民族、等级、阶级和宗教,就会产生出多少个神,并各自说明了通往天国的无数途径。
在基督教身上,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到社会和政治情况对宗教信仰施加的这种影响。
当基督教开始出现时,上帝显然已经为它的来临做好了准备,这种准备就是,把大部分人集结起来,让他们变成罗马皇帝麾下一支庞大的部队。这一大群人虽然彼此存在很多差异,但他们之间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必须遵守相同的法制和规定。从个人的角度来说,每个人与皇帝的高高在上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而在全体层面,他们与皇帝相比,关系又都是平等的。
当人类处于这种特殊的新境况之中时,自然会接受基督教所宣扬的一般真理,而这也是基督教能在当时迅速地深入人心的原因。[6]
然而,罗马帝国崩溃后出现的情况正好与之相反。
这时的罗马帝国已经彻底垮台了,原先受其统治的所有民族又重新独立起来。并且,不久以后,民族的内部一些阶层不断壮大,开始出现了种族间的差别,而这种等级性又使得每个民族分裂成许多小团体。每个民族都出现这一趋势,似乎要把人类社会变成成无数的碎片。在这种情况下,基督教也没有放弃它一向宣扬的一般观念,而是尽力为这种趋势做好准备。而创造和庇护万物的唯一的上帝依旧得到人们的崇拜。不过,所有民族、城市和个人都相信自己能够获得某些特权,受到至高无上的上帝的庇护。由于唯一的神无法分身为多个神,所以他们只好增加神的使者的数量,并授予这些使者过高的权力。于是,大部分基督徒几乎把对天使和圣徒的崇拜转变成某种偶像崇拜。人们开始担忧基督教是否也会变成之前已被其击败的那几种宗教。
我们可以看到,随着人类中各个民族之间的隔离障壁和每个民族内部的公民之间的隔离障壁的逐渐消除,让人们接受关于唯一且万能的存在的观念并且认为这个存在能够平等地并以相同的方式将法律施于每个人就变成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所以,在这样的民主时代,不把人对上帝的使者的崇拜和对上帝的崇拜相互混淆是首要之事。
还有一个真理也是显而易见的:在民主时代,不该让宗教的表面仪式给信徒带来过大的负担。
在论述美国人的哲学方法时,我曾经讲过,在人人平等时代,人最厌恶的就是自己的观念必须服从于形式。在这种时代,人们对于以图像渲染事物的做法非常反感,他们认为象征手法只是一种掩盖真相的把戏。他们轻视宗教仪式和礼拜的细节。
在民主时代,那些负责规定宗教的外在形式的人必须审慎考虑人们智力的这种自然本性,否则就有可能出现一些不必要的冲突。
我坚信,形式是完全必要的。[7]形式会让人们热爱抽象真理的思考,这会驱使人去追求真理和相信真理。我不认为一种宗教能够在脱离外在仪式的情况下生存下去。但是,我同时又觉得:对于我们正在步入的时代,过分强调宗教的外在仪式也是极其危险的;当然,有必要保留一定的形式,但这种形式必须以延续教义本身的绝对需要为限,毕竟教义才是宗教的本质[8],而礼拜只是一种外在的形式。在人们越发变得平等的时代,拘泥于细节、墨守成规、迫使信徒遵守清规戒律的宗教,很快会失去人心。
我知道,肯定有人会这样反驳我的观点:宗教追求的目标是一般和永恒的真理,因此它要保持自己的本质,不能随着每个时代的特征的变动而改变其目标,如此才会使其永远保持权威性。然而,我对此的回答依旧是:我们不能把一种信仰得以成立和神学家们所说的信条得以建立的那些主要观点,和由这些观点衍生出来的从属观点相互混淆。无论一个时代的特征如何变动,宗教都必须经常坚守前者;但在一切都在不断变化,人们已经习惯于人间事物的永恒变化而不愿意墨守成规的时候,宗教也应该谨慎地和后者保持经常性的联系。在我看来,表面的和次要的事物的不变性只有在社会的发展停滞不前的时候才可能持续下去。在其他情况下,这种不变性其实是十分危险的。
在由平等所造成的所有激情中,有一种非常强烈并且振奋人心的激情——所有人都具有的喜好安乐的情感倾向。喜好安乐是民主时代其中一个突出并且不会消失的特征。
可以说,任何试图消灭这种感情倾向的宗教,最终都不可避免地会被它所消灭。如果宗教的目标是去说服人们完全放弃现世的幸福,让人们一心去追求来世的幸福,那么,我们可以预见,人们将追求眼前的物质享受,最终在精神上彻底摆脱宗教的束缚,彻底远离宗教。
宗教的主要任务就是净化、调整和限制人们在平等时代过于贪图安乐的情感。所以,我认为,宗教不应该试图完全抑制和破坏人们的这种情感,那只会使其走上绝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宗教无法让人摒弃喜好财物的倾向,但它仍然有能力说服人们只用正当的手段去致富。[9]
接下来,我会进行最后一项考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项考察也是对上述各项考察的归纳和概括。随着人们的身份日益变得平等,那些与每日都在不断变化之中的俗世事物谨慎地保持距离的宗教,更加需要去避免与一般人都接受的观念和在群众中起着支配作用的利益,进行没有必要的对抗,因为公众意见会逐渐变成最主要的力量,这种力量恰好就是宗教最需要的支持,这种力量能使其长期顶住所受到的攻击。[10]无论在专制君主者统治的民主国家,还是在共和制的民主国家,情况都基本相似。在平等的时代,虽然大部分时间君主都能使人服从,但实际上人们真正信服的是人民中的多数。所以,凡是不违背自己信仰的人,都会倾向与多数的意见保持一致。
我在本书上卷讲过,美国的神职人员对于政治有多不关心。这是他们谨慎自制的显著例子,不过这并非唯一例子。在美国,宗教是一个由神职人员专门统治的独立领域,神职人员从来都不想逾界,只想在自己的领域内活动,他们在这个领域内对人们的思想进行指导[11],而在这个领域之外,他们乐于见到人们保持自主和独立,让他们根据自己的本性和时代的要求去发挥他们天生的好动精神。在我知道的所有国家的基督教中,美国的基督教最不讲究形式和不注重繁文缛节,但它对人的精神的了解却最清晰。尽管美国的基督徒宗派繁多,但他们对各宗派都一视同仁。无论是对天主教,还是对其他教派,都是如此。美国的天主教神职人员不过问信徒的礼拜琐事,不采取特殊的礼拜方法,也不拘泥于教义的文句形式,而是重视教义的内在精神,这种现象不会出现在其他地方的天主教身上。关于只对天主礼拜而禁止对圣徒礼拜的教义,美国的天主教是最忠诚和最严格的遵守者。然而,美国的天主教徒却是最易于驯服和最虔诚的。
另一个美国各教派神职人员都具有的特点是:美国的神职人员从来都不会让人去过分地关注来世,而是让人更加专注于现世的生活。他们认为,从宗教的角度来说,现世的幸福虽属次要,但仍有一定的必要性。他们虽不从事实业活动,但仍然关心和赞扬实业取得的发展。他们在向信徒宣讲来世才是人们应当害怕和希望的伟大目标的同时,并不禁止信徒以正当的方法去追求现世的荣华富贵。他们也不会过分地强调来世和现世之间的差别,而是仔细地研究能使两者最好地联结的方法。
对于美国的所有神职人员来说,多数对人们思想的支配作用是存在的,并且他们尊重这种作用。基本上,他们绝不反对多数。也不牵涉到党派斗争中,但随时接受全国和当代的共同意见,跟随振奋所有人的感情和思想的潮流前进,而不是与之对抗。他们一直努力地引导人们为善,而绝不与人们冲突或对立。因此,舆论从来都不把他们当作敌人,反而支持和庇护他们。通过他们本身的努力和多数的力量,他们宣讲的信仰不断地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因此,只要宗教尊重民主本能,不与其对立冲突,而是对其进行利用,便可以顺利地抵制其最危险的敌人——个人的独立意愿。
[1]1. 我指出过,教条信仰是必需的;最为必要和最为可取的是宗教方面的教条信仰。相信宗教的原因。
[边上写着:换一个题目。换上一个在观点和思想活动的标题之下更为清楚的题目]
(1)对于上帝和人类本性的不变的观念对于所有人和对于每个人的每一天来说都是必要的,并且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只有很少的人能够只靠自己将他们的观念集中在这些事物之上。在任何时候这都是一种必需的,大部分人都无法达到的科学技术。那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在这些事情上,有了教条信仰的存在,人们可以获得最多,失去最少。
(2)这些信仰对于自由的国家来说尤为必要。
(3)对于民主国家同上。
2. 因此我做了我“力所能及”的努力来探寻宗教怎样才能在我们即将进入的平等时代中最为轻松地坚持自己的权利。
由此的发展:
(1)宗教基于“独一无二”观念的施加在同一时代,相同规则的每一个人身上的必要性。
(2)随着人们变得民主,宗教摆脱形式、惯例和形象的必要性。
(3)在次级事物中不再坚持保持不变的必要性。
(4)设法使对幸福的热爱变得纯净和规范,而不是尝试摧毁它的必要性。
(5)获得多数人支持的必要性。
3. 所有的这些都以美国为例子来证明。(YTC,CVf,第6—7页)
[2]在这本书中必然会出现两次关于宗教的问题。
1. 第一次主要是出现在一个独立的章节中,我打算将它放到第一章以后,而我将在第一章中以哲学的方式检验民主对于宗教的影响。
2. 第二次将会顺带地出现在第二卷的某处,我将在这里更为详细地说明在民主制度中它是如何做到为了让人类变得不那么重要而使自己无可或缺的。(草稿,卷1)
见劳伦斯·盖莱克的《托克维尔和民主精神》(巴黎,科学出版社,2005年)中的艾格尼斯·安东尼的《托克维尔的政治和宗教》,第305—17页;还有出自同一个作者的《没有想到的民主》(巴黎,费耶德,2003年)。
[3]边上写着:“最重要的不是在于它们是正确的,而是在于它们是清楚明白的,是固定不变的。”
[4]“如果上帝允许我揭开未来的面纱,我也会拒绝这样做;我害怕看到人类种族受到牧师和士兵统治的情形。”(草稿,卷1)同样的观点也出现在另一份草稿中:“我害怕看到整个社会被掌控在士兵的手中。一个‘官僚的,军事的’组织。士兵和牧师。未来社会的标志。”(YTC,CVa,第50页)
[5]托克维尔在1844年5月29日写给理查德·米尔恩斯的一封信中解释道:
在我看来,你就像已经从东方回来的拉马丁,多了一点儿不那么合适的穆斯林气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些杰出的人如今会显露出这样的倾向。至于我,我已经在与伊斯兰教的接触中(你知道的,在途经阿尔及利亚的时候,我们每天都会谈论到穆罕默德的制度)体验到了完全对立的影响。随着我对这个宗教有了更深的了解,我更加明白,它所带来的最主要的东西是在我们眼前对穆斯林世界造成了越来越多影响的腐朽堕落。穆罕默德这样将一个人民主体和政治制度与宗教信仰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将固定性这个后者的天性强加到前者之上,是完全错误的行为,这足以让他的追随者们注定会在一定时间内遭到失败,刚开始是地位变低,之后则变为无法挽回的灭亡。相反的,基督教的宏伟和神圣则是因为他们只是设法在宗教的自然范围之内占据统治地位,而将其他方面放弃给人类思想的自由运动。
由剑桥的三一学院善意批准发表。(霍顿的论文,25/200)
[6]宗教的历史清楚地展示了我之前所说的那个真理,只有当大部分的人都处在一个相似的位置上时,一般观念才会容易进入到人类思想当中。
由于宗教的目标是调节应该存在于人类和造物者之间的关系,因此似乎没有什么能比一般观念更能自然地……但是直到罗马帝国时代,你才看到了有国家的数目那么多的宗教和神祗。适用于所有人的宗教教义的观念只有当几乎所有的人以同样的方式受到同样的力量的统治时才会出现。
我再说多一点。你可以假设所有的人都崇拜同一个上帝,而并不接受所有人在上帝的眼中都是平等的。基督教就是这样表达的。因此这不是基于一个一般观念,而是基于一个非常民主的观念,这只是一个额外的细微差别。我认为基督教诞生于上帝,而并不是产生于人类的特殊状况;在一个时代中,几乎所有的人类种族都在凯撒的王权之下像兽群般混合相容,所有的被统治者,不管他是谁,都会显示出他在与统治者的关系中的渺小,当你将他与统治者的伟大相比较时,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差异似乎差不多察觉不到了,很明显,基督教必须找到能在这样的时代中传播的巨大机遇。
你想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欧洲现代国家都展现出一种如此相似的外貌吗?这是因为出现在各个国家中的相同的革命,是发生在欧洲国家内部的。欧洲形成了一个越来越民主的国家制度;各个(编者添加:国家)之间在知识、社会状况、法律上变得几乎相互平等,对于所有人以同样的方式面对同样的事情也不必感到惊讶。(草稿,1;同样一段的另一个版本出现在YTC,CVj,1,第85—87页中)在CVj,卷1(第86页)的副本中,第三段旁边的空白上,你会看到:“社会状况是观念的结果还是说观念是社会状况的结果呢?”
[7]手稿上是这样写的:“我不否认形式的单一性。”
[8]作者注:在所有宗教中,仪式都与信仰的本质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且最好不加以任何改变在形式和内容永远密切联系得像一个整体的天主教中,更是如此。
[9]“我认为宗教信仰对所有的民主国家来说都是必要的,但是我认为其对美国人来说更为必要。在一个由像美国共和体一样构成的社会中,唯一的非物质观念[也是唯一的非物质喜好]是来自宗教的。”(YTC,CVa,第5页)
[10]“在民主时代中,宗教需要多数人的支持,因此让这多数人增长知识必然不会是与民主天赋相对立的。”(草稿,卷1)
[11]手稿上写的是“在领域内统治人们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