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后期,延安先后来了两个访问团。一个是中外记者考察团,一个是国民参政员访问团。在此之前,重庆国民政府对延安陕甘宁边区一直进行封锁。1942年美国总统罗斯福派史迪威中将到中国,担任中国战区参谋长等职。史迪威到重庆后,目睹国民党政府的腐败,认为中国共产党代表中国的新兴力量,恢复了与陕甘宁边区的联系。中外记者纷纷要求到延安采访,1944年6月,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组织一批中外记者来延安采访。
这是一个向中外展示陕甘宁边区红色根据地的绝好机会,中共中央对此非常重视。周恩来副主席召集参加接待的同志开会,周密布置。周恩来提出了“宣传出去,争取过来”的工作方针,还指出:这次我们的工作重点,应放在外国记者身上。外国记者中又要更加重视对史坦因、福尔曼等人的工作。史坦因是位很有政治见解、有活动能力的记者,他在苏联多年,后被当作“托派”赶了出来。但是他在中国多年,我们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托派活动。福尔曼是美国人,为人比较正直、单纯,政治上对国共两党也无明显偏见。至于带领中外记者来的国民党人员,我们要坚持独立自主的方针,对他们要强调宣传坚持抗日、坚持民主、坚持团结,防止他们挑拨,并打破他们的控制。
记者团于1944年6月9日到达延安。领队的是国民党外事局副局长谢宝樵、新闻检查局副局长邓友德。记者有: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的史坦因,美国《时代》杂志、《纽约时报》的爱泼斯坦,合众社、伦敦《泰晤士报》的福尔曼(他到过延安,认识贺龙同志),路透社、《多兰多明星周刊》的武道,美国《天主教信号》杂志、中国通讯的夏南汉神父及苏联塔斯社的普金科。
中共中央和陕甘宁边区政府热情地接待了记者访问团。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分别会见了他们,向他们介绍了中共的抗日主张和成就、陕甘宁边区的民主政治和经济建设,并回答了他们的问题。这些记者采访时,感受到延安清新的政治空气和共产党廉洁奋斗的作风,产生了深入考察的愿望和兴趣。国民党政府的领队起初尽量控制记者,一切活动都集体行动,限制记者的个人自由。史坦因率先冲破封锁,在我方的安排下单独会见了毛泽东。随后记者们纷纷仿效,他们沿途考察了我党政机关的工作情况和人民群众努力生产、支援抗战的情况,给他们留下了良好的印象。7月12日,中国记者离开延安回到重庆,但外国记者都不走,他们继续到山西根据地和抗日前线采访,耳闻目睹了更多的中共领导人民抗战的事实。
中国记者们回到重庆,在报上或私下如实地介绍了他们在陕甘宁根据地的所见所闻。《新民报》记者赵超构公开出版了《延安一月》,比较客观而有技巧地介绍了他在延安访问参观的所得和感受。特别是“毛泽东访问记”一章,笔调客观、生动、含蓄,寥寥几笔写活了毛泽东的形象,说明了毛泽东受到人民拥护的原因。在国民党特务控制下的重庆,可以说是“透露出一线新民主主义新中国一角的曙光”了。
外国记者返回大后方和本国后,以翔实的笔调大量宣传延安和解放区欣欣向荣的面貌和八路军、新四军的抗日战绩。福尔曼1945年在美国出版了一本《红色中国的报道》,引起了普遍关注。史坦因写了《红色中国的挑战》,1946年在美国出版。他还写过《中国共产党与解放区》等文章,在美国、英国的报刊上发表。爱泼斯坦给《纽约时报》和《时代》杂志写过不少文章,告诉人们: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是中国的希望之所在。他又写了《中国未完成的革命》一书,1951年在美国出版。总之,中外记者团的延安之行,冲破了国民党的新闻封锁,将中国共产党、八路军和抗日根据地的真实情况,宣传到了大后方和世界许多国家,对大后方人民以及美英盟国政府重新认识中共,起了一定的作用。史迪威将军一再表示对八路军的支持,1944年8月,美军派观察组长驻延安,沟通与盟军及大后方的联络。1944年9月赫尔利来华担任美国驻中国大使,曾奔走于延安和重庆之间,与毛主席、周恩来分别会谈,表示支持中共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主张,并迫使蒋介石在政治上作出让步。
然而,国民党和蒋介石拒不接受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的意见。1945年5月,国民党“六大”决定召开以国民党为主的“国民大会”,排斥中共和民主党派建立民主联合政府的主张。在这种形势下,中共中央于1945年6月16日发表声明,宣布不参加即将召开的国民参政会。国共两党的尖锐对立和斗争,引起了一部分民主人士的忧虑。他们对国民党政府还抱有幻想,希望中共作出让步,以求两党通过商谈解决矛盾,团结抗战。蒋介石也希望有人出来帮他游说,促使共产党人出席参政会。国民参政会中的六位参政员褚辅成、黄炎培等于1945年7月1日飞抵延安,与毛泽东、周恩来等会谈,陈述他们的愿望。双方谈了两天,态度坦率、诚恳。各抒己见,共商国是。六位参政员谈了他们来延安的目的、对国际国内的形势的看法、对国共合作的建议等。当他们谈到国共双方商谈的门没有关闭时,毛主席风趣地说:“双方的门没有关,但门外有一块绊脚的大石头挡住了,这块大石头就是国民大会。”对此,双方的看法倒是十分接近。最后通过的会谈纪要主要有两点:①停止国民大会进行,②召开政治会议。
六位参政员的另一个目的是要参观延安。他们利用会谈以外的时间,阅读了《陕甘宁边区施政纲领》,会见了李鼎铭副主席等边区民主人士,参观了延安市容、供销合作社、银行、延安大学、日本工农学校以及宝塔山等名胜古迹。对经济方面的减租减息,变工队、扎工队的互助方式,货币流通,商品贸易,机关供给制,工农业生产进行了详细的考察,并访问了劳动英雄。延安的艰苦奋斗、同心同德的精神面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社会风气,给他们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国民党当局一贯宣传共产党人是一群杀人放火、共产共妻的“土匪”,但六位参政员与共产党干部接触时,却感到他们个个稳重、朴实、谨逊、诚恳,说起话来很有见地。在共产党人中间,真有如沐春风的感受。
六位参政员访问延安
7月5日,六位参政员的访问结束了。毛主席、朱德、周恩来等到机场送行。六位参政员的延安之行,效果是好的,这是中共统一战线政策的成功。通过中央负责同志与六位参政员的面谈,延安各方人士对六位参政员的接待,双方增强了相互了解,扩大了中共在民主党派中的政治影响,并找到了民主建国的共同点。
延安之行对黄炎培有格外重要的意义,可以说,延安的五日成为黄炎培一生中重大的转折点。来延安之前,黄先生对中国共产党和边区没有太多的认识,及至身临其境,特别是毛泽东与他的谈话,使他感受颇深。黄谈到历史上各代兴衰的周期率时,毛泽东说:“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黄炎培感到:毛说出了社会发展的真理,只有共产党能够救中国。他回重庆后,写了《延安归来》,详细地记载了亲眼所见的中国共产党的施政政策和边区的成就,澄清了国民党反动派的种种造谣诬蔑。这本书由中华职业教育社国讯书店出版发行,印十几万册,在大后方和中国香港、上海敌占区产生了巨大的政治影响。[8]
1945年8月,毛泽东到重庆谈判。他给山城重庆带来了一股清新的空气。《大公报》记者彭子冈写下了经典的新闻报道《毛泽东先生到重庆》,在她的笔下,中共领袖朴实、谦虚、平易近人。在下榻的张公馆,“毛先生宽了外衣,又露出里面的簇新白绸衬衫。他打碎了一只盖碗茶杯,广漆地板的客厅里的一切,显然对他很生疏,他完全像一位来自乡野的书生”。毛泽东在重庆广泛接触各界人士,受到热烈的欢迎,大大提高了中国共产党在国统区人民心中的地位。
为了满足国统区人民了解共产党和毛泽东的需要,当时在中共中央宣传部出版局工作的许之桢,把中外记者会见毛泽东的报道和毛泽东在重庆的新闻报道汇集成册,于1946年10月编辑了《毛泽东印象记》。“编后记”说:“毛泽东是怎样一个人?他的生平事迹、战斗精神、崇高性格,是许多人都想知道的。过去虽然也有过毛泽东的传记、印象记之类的书刊,但早已无存。不是绝版,就是停售。编者便是在这样的要求下,来着手编这个小册子的。”这些文章虽然短,但寓意深刻,客观生动地反映了毛泽东的政治思想、言谈举止,使人感到非常真实。1960年三联书店再版此书,作为内部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