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越往西北走,天气果然越见寒冷,如今己是盛夏时节,东南洞海一带暖意 融融,百花争艳,西北山峭之地却是春寒粒峭,晨雾凝霜。
一处避风的山脚下,浩浩荡荡呈回字营盘,排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青色帐蓬 ,隐匿在清晨的薄雾之下,就像是天神降世,撒豆成兵的神迹一般。大气磅 礴,只看上一眼,就会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杀气迎面袭来。从海市快马加鞭昼 夜不息一路奔驰半月,方才赶到西川边境的书信官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在 手心里吐了口吐沫,突然大喝一声,抽鞭在战马的马股之上,迅速向前奔驰 而去。
而此时此刻,中军大帐之外,却石头一般的跪着八十多个南楚大将,人人 面色阴沉,又带着一丝怎样也掩藏不住的恐慌,脊背发麻,手足冰冷,凝重 的气氛回荡在整个大营之中,除了天上的寒鸦偶尔飞过,二十万南楚大军, 仿佛是陷入了死寂的黑夜,竟无人发出半点声响。
楚离在中军大帐之上,眼神冰冷,冷冷的逼视着眼前的一众将领,突然轻 哼一声,语调清淡的说道:“怎么?你们要选择吗?”
声音虽是淡淡的,可是,却有说不出的杀所呼啸而来,季崇明身躯不由得 一颤,左右看了一眼,当先叩首道:“万万不敢,末将当初只是御马监的一 名小吏,陛下知遇之恩,万死难以报答。崇明这一腔热血,一颗头颅,早就 做好为大楚开辟疆土而抛却的准备。况且末将贻误战机,犯下大错,理应军 法处置,不得容情。诸位将军对我之情,末将铭记于心,但是天子犯法尚与 庶民同罪,何况是末将?末将斗胆,请陛下宽恕各位将军,崇明甘愿一力承 担。”
楚离目光冰冷,面色阴沉,语气陡然转冷,“你的确该死。”
大帐上的男子冷笑一声:“诸位拼死打开的漏洞,朕的数月心血,就因为 你的一个贪功冒进,全部化为乌有,要不是东南总督事先打乱了匈奴人的阵 脚,二十万楚军全部会给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陪葬!我楚离何其愚蠢 ,怎么就会相信你。”
“陛下!”大将袁授业突然跪倒在地,朗声说道:“燕回狡诈,莫昭南用 兵诡道,季将军被人算计,非战之机,看在他多年跟随陛下出生入死,鞍前 马后的情分上,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是啊”李世人附和道:“眼下和西川战况胶晰,正是用人之际,陛下不 妨让季将军戴罪立功,将功赎罪。”
“请陛下网开一面!”周壁更是干脆,直接叩首大声叫道。其余众将见了 ,纷纷跑在地上,沉声说道:“求陛下网开一面!”
季崇明在军中多年,虽然出身卑微,但是一直谦和待人,是以很得人心。 楚离看着黑压压跪在地上的一干人,只是哼了一声,说道:“看来,朕军中 的规矩,你们是都忘了。”
一身黑甲面容冷冽的男子突然站起身来,眼神凌厉,目光狠辣,陡然厉声 说道:“为将者,一个命令指示,都是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我今天若是宽恕 了你,那死去的七千武士的血债,由谁来还?”
“臣。。。。。。”
“你贪功冒进,不尊军令,仗着自己有点威信,就视士兵的性命于不物。 流川河边上如今建了七个座新坟,你若自觉还有脸面存活于世,就去看看他 们残破的尸体,去见见他们家中的孤儿寡母,去听听他们老父老母的唤儿哭 声!”
季崇明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一双眼睛也失去了神彩。他中了西川昭南少 将的计,带着七千人提前发动进攻,致使大军不能合围,自己也被包抄,不 便给了西川北地的联军以逃生的机会,更丢掉了七千精兵的性命,能活着逃 回来的,不过百之一二。想到这里,他也万念俱灰,颓然跪在地上,说道: “末将听凭陛下发落。”
“陛下!西川狡诈,用兵其奸似鬼,见缝插针,非战之罪啊!”袁授业突 然大叫一声,眼神向站在楚离身旁的徐权看去,不断的使着眼色。
楚离冷冷说道:“我们若是铁板一块,他们又何来缝隙可插,心中有鬼, 方能被人有机可乘,自作自受,怨得别人?来人啊,把季崇明拖下去,就地 。。。。。。”
“陛下!”危急关头,徐权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了楚离的说话,楚离面色 怒气一闪即逝,不悦的向他望去,沉声说道:“你最好有别的话说。”
徐权哪里有什么话说,不过是想救季崇明一命罢了。此刻急病乱投医,眼 光一扫,登时看到了大帐外面一骑快马奔来,瞧那服饰,竟是东南行省总督 府的样子,徐权心思一转,如同捡到了救命的稻草,朗声说道:“陛下,东 南行省有信来报,陛下要不要先过目,也许有重要军情。”
楚离眉梢一挑:“东南行省?”
“报!东南行省大都督夏青,有本上奏!”
书信官绵长的声音登时响起,楚离眉头轻蹙,过了许久,终于说道:“拿 进来。”
不长的信,只有薄薄的两张纸,按当时的风气,这两页纸还不够歌功颂德 奉承君王的前奏,但是,就这么短短的两张纸,楚皇却足足看了大半个时辰 ,下面的众将跪的膝盖发麻,季崇明更是心中忐忑,世上最残忍之事莫过于 活活等死,伸头缩脖反正都是一刀,那倒不如来个痛快。
徐权倒是抱着一线生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楚离的表情,然而,只见他们 的大皇面沉如水,双眉紧锁,竟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异样的表情流露。徐 权一颗心渐渐的冷了下去,看来天意如此,他也无力回天了。
唰的一声,只见南楚大皇一身漆黑软甲,墨发素冠,将信折了起来,随手 收起,眼神在众将身上一扫,目光登时就寒冷了起来。
楚离治军之严,当世堪称第一,徐权抱着拖得一时是一时的想法,连忙问 道:“陛下,可是东南海禁有消息了吗?”
楚离目光在他脸上冷冷扫过,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事一样淡淡一哼,随即转 过头来,继续方才的话说道:“来人,将季崇明拉下去,军法处置!”
众将登时一愣,就连季崇明也是惊在当场。
大皇说什么?他说的是军法处置,不是就地正法,虽然不过是换了个词, 但是这里面包含的深意,却是相去甚远了。
徐权顿时精神大振,连忙趁热打铁的说道:“陛下,不知,依照哪条军法 ?”
楚离不耐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好大喜功,审敌不明,这,也要朕来教 你吗?”
徐权的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不是贻误战机贪功冒进致合大军溃败士 兵惨死,而是好大喜功审敌不明,那就不是死罪了,登时大声叫道:“回禀 陛下,好大喜功,审敌不明,依法当杖责五十!”
楚离声音冷淡,低声喝道:“那还愣着干什么?”
“是!末将听令!”
徐权一个咕噜爬起身来,指挥着士兵拖着晕乎乎的季崇明和一众麻了腿的 大将就退出大帐。
自始自终,面沉如水的南楚大皇始终冷着一张脸,没有流露出半点表情。 然而,中军大帐的帘子刚一放下,里面的人刚刚撤出,冷面男子的嘴角就不 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他像是一个得了糖果的小孩一样,将放在袖子里的洁 白信纸又再次拿了出来,珍而重之的摊开,又从头到尾一字一句的看了一遍 ,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浓烈。
外面士兵抡军棍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响了起来,楚离混若未闻,只是反复 的看着那张信纸。突然面色一怔,不以为然的轻哼了一声,喃喃说道:“明 明一颗心己经系在了楚某人的身上,偏偏就嘴硬的不肯承认,看来西川的战 事需要尽早了结才是。”
内帐的侍女沁玉正要为楚皇进茶,闻言登时一怔,手一抖险些将茶杯摔在 地上。
外面那个人,是楚皇陛下吗?
谨慎老成的宫廷侍女突的惊恐,这茶啊,还是等会再送去吧。
外面,受了五十军棍,仍旧能自行走路的季崇明在一众袍泽兄弟的搀扶下 ,踉跄的来到徐权面前,感动的说道:“日久见人心,患难见真情,徐大人 的救命之恩,崇明此生必不敢忘,他日若是有所差遣,便是死,崇明也不会 皱半点眉头。”
一旁头脑简单的将士们登时点头,七嘴八舌的说道:“还是徐将军得陛下 器重,不愧是南楚旧臣。”
徐权愧然的摇了摇头,伸手拍在季崇明的肩膀上,感慨的叹道:“季将军 ,救你的不是在下,实是另其人啊,你若是真有心,他日就往海市走一趟, 备份厚礼,到东南行省大都督的面前,亲自道谢吧。”
说完,转身就摇头晃脑的离去。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季崇明默默的念了两遍夏青的 名字,喃喃道:“东南总督,异军突起的新晋宠臣夏都督?”
此时此刻,异军突起的新晋宠臣夏都督正在海市最大的酒楼里宴请满刺家 和淡马锡两国的使臣,满刺家是位于马六甲海峡的马来半岛,淡马锡却是后 世的花园王国新加坡。眼下开海在即,马六甲海峡却是重中之重的一个中转 地,是以青夏十分重视,亲自迎接这两国的使者,她博学多才,对各国的文 化历史语言均有涉猎,一餐饭下来,宾主皆欢。
八月的海市,气温高达三十多度,炙热难当,夏都督却是一身月白锦袍从 上到下包裹了个严严实实,就连脖子,也被衣裳的竖领遮住,只露出下巴和 一张清俊的脸孔。
旁人不知道这是有意掩饰,以防有人看出她没有喉结。还道这夏都督注重 官仪,在这样炙热的天气,穿着打扮仍旧这般受礼,果真是百官的典范,朝 廷的楷模啊。
吃完饭后,嘱咐下人将两国的使者送回外宾馆,青夏就顶着大太阳骑在马 上向都督府走去。自从前些日子在街头斩了日本的浪人武士,夏都督的名声 顿时就好了起来,百姓们也不再以夏都督风流放荡为话题。毕竟,人家年少 英俊,大权在握,被女子仰慕那也属正常。于是,青夏马匹走过之处,百姓 无不驻足翘首,满眼的崇敬之色。
路过伍拾口,青夏眉梢一皱,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来来回回的满场兵丁, 回头疑惑的说道:“这是在准备什么?五成兵马司要处置人犯吗?”
“大人,”宋杨上前说道:“您忘了,今天是处斩那批倭人武士的日子。 待会午时,他们就要在这里被砍头了。”
青夏眉头一皱,说道:“杀人的倭人武士不是己经被我杀死了吗?怎么还 要处斩?是谁下的命令?经过三司法过堂了吗?”
“红十字了,大人,南楚旧法里有连坐罪名,再加上他们被捕时曾有过反 抗,三司法的岳大人亲自审理,六部掌事表决,东方大人亲笔签署的文件, 罪名己经坐实了。大人若是想要阻止,怕是有点困难。”
青夏沉吟半响,眼睛一转就己经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当日他们设的这个 局引自己人瓮,为的是让自己失了民心,在海禁上就可以再加刁难。谁知拣 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自己反将一军,周世雄的坏事倒显得东齐旧臣胆小 怯懦,卖国求荣了。这些老家伙为了扳回这一局,就算不能大获全胜也不至 于全盘皆输,不得己下只能大张旗鼓的要去承办那些日本武士。以显示自己 忠心为民,不畏倭人的高风亮节。
青夏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倒显得楚离执掌天下之后, 东齐旧臣顺从听命,南楚朝堂万众一心,稳若泰山。至于那些倒霉的浪人武 士,青夏可没那么多的同情心去可怜他们。华夏民族就是因为同情心太盛, 才会落得后世大国衰弱,被人所欺。先不说中国强盛时锦衣玉食的款待着那 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的禽兽,就说事后倭华两国成了国仇,华夏仍旧以超出 人性的善心和仁慈放他们东去,寄望于以大国的宽厚大度来感化那些骨子里 就是强盗的败类所得到的下场就令人齿冷。
结果如何,这般用心良苦又有何作用,不过仍旧是他们中大部份回国之后 ,仍旧满脑子天皇大国之狂想,对我华夏民族心怀嫉妒的仇恨,蠢蠢欲动, 无时不思量着卷土重来,凶残侵略之心,古今如一,从未减少。
对于这样一个基因里就是侵略本性的民族,实在不应报以什么同情和怜悯 。古时候他们欺隋怕唐,被李世民在东海上打的抱头鼠串就磕头投降,遇到 宋明软弱就海盗横行,发展至清末民国更是肆无忌惮的残杀侵略,乃至后来 全面的侵华战争,无不显示出这是一个狡诈无耻欺软怕硬的无德民族。
风水轮流转,既然让她003穿越到这个时代,就不能怪她没有容人之量。对 于这样的人,只能在政治上孤立,在经济上制裁,在军事上狠狠的打压,灭 了他们的帝国狂想,绝了他们的反击之力,断了他们的站立之腿,彻底的占 领、同化、变倭寇为大楚水军,改倭国为台湾香港等海外悬岛,收归于版图 之中,从思想上统治那个将会给整个世界带来灾难和战火的龌龊民族,也只 有这样,华夏大国,才会不被战火波及,一直繁荣冒盛下去。
青夏淡淡一笑,对宋杨说道:“做得很好,行邢的时候你别忘了去通知一 下朝鲜、琉球、淡马锡等国的使臣,邀请他们一起观邢,也让他们看看,外 国使臣若是在我大楚欺辱百姓犯了法,会是个什么下场。”
宋杨点头说道:“属下知道了。”
行邢的时间很快就到了,伍拾口处观邢的百姓人山人海,乌压压一片,人 人神情激动,眼睛冒光,眼巴巴的等着那群向来横行霸道趾高气扬的浪人武 士。
这还是千百年来,头一次公开处斩外国使者,有道是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 使,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大都督,真不是一般的有魄力啊。
午时三刻很快就到,一众人犯被人拉了上来,在大牢里被关了这么久,那 些牢头们做了一辈子偷奸耍滑的缺德事,可是仍旧觉得自己是堂堂天朝百姓 ,对这些人面兽心的倭人鄙弃不己。秉着为民除害,报仇雪恨的念头,每日 变着花样的收拾几个浪人,什么涮洗、挑筋、过油、拨皮一一使将上来,真 是让这些武士们在痛不欲生的情况下见识到了什么是天朝上国的严苛邢法。
是以,邢场之上,本该嚎啕大哭的浪人武士们全无绝望畏惧之色,虽被打 的皮开肉绽,但却一个个欢天喜地,眉飞色舞,好像不是来赴死而是来受封 当状元一样。侩子手手中的大刀还没举起来,他们就迫不及待的把脑袋伸了 上去,满眼的憧憬和喜悦之情,根本没人大吼一声“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 汉”“脖子掉了碗大一个疤”或是“满腔热血流忠义,一颗孤胆照乾坤”之 类的场面话,老老实实的躺在那受了那一刀,让围观等着看热闹,憋足了劲 等着大骂蠢贼的百姓们大失所望。直骂倭人国小没文化,连做死囚都做的一 点也不敬业,白白浪费了大家的感情。
这场倭人杀人案,就以这样玩笑一般的结局收了场,百姓们出了一口恶气 ,东齐老臣们费了老大的劲白白忙活了一场,反倒让夏都督这个初出茅庐的 小子,赚了个文武双全,爱民如子的好名声,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此一来,夏青都督上位不到半年,大展拳脚,威震南楚,贤名传遍天下 。脚踢东海藩国,拳打北地蛮人。摆平了东齐的满朝元老旧间,又把目光瞄 上了东南沿海的世家大族。
打仗靠什么?当然靠银子。如今楚离在前方打仗,需要的就是源源不断的 后备资金和军需粮草,于是,夏都督这个惊才伟略,一步百谋的后方大后勤 ,眼睛一转,又使起了坏主意。
有事情做的日子真的是很幸福的,青夏终日奔波,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反 而让日子充实了起来。这阵子,组建水师,督建船厂,建立海关,整顿税收 ,从组海口衙门,制定章程和和国协调法案,派驻大使官兵,让她再也无暇 去想别的,虽是辛苦,但是一颗心却渐渐的活络了起来。就像是当初在军情 处和战友同事们共同为一个目标而努力时一样,看着所有的事情渐渐完善起 来,心中的成就感,真的是无与伦比的快乐。
快乐,这个词己经远离了自己多久?自从秦之炎下落不明孤身离开之后, 她可曾有过一天可曾有过一时片刻的快乐?
青夏放下手里刚刚草拟的关于治税,查税,收税的相关文件,将头靠在后 面的软椅上,疲累的揉着太阳穴,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
一个人,还是要有目标,有前进的方向,才有生存下去的价值吧。她一生 不知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最起码的,她可以为了沿海的渔 民,为了东南的百姓,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可以保护着他们不受人欺负 ,可以驱除倭寇,可以让人民富强起来。
昨日穆长郡刮台风,她亲自带着海市大营的官兵去灾区救人,安顿灾后重 建事宜。那一刻,看着东南百姓们感激流泪的眼睛,她顿时好像找到了人生 的方向。别的,她就不要去想了,她跟自己默默说,能做多少,就做多少, 就算是修功德也好,也许下一辈子,就会有安宁的一生。
眼下,开海禁,驱匈奴,剿倭寇,建海军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相信, 只要假以时日,必定会水到渠成,形成气候。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 经天纬地之才,没有安邦定国之策,那些一个普通人就独揽乾坤,智谋通天 ,天下万物举手捏来的事情都是杜撰而己,在时代的大潮面前,人力终究渺 小。世间奇人异事太多,需要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还有八方汇总四方支援出身 名望等等等等的支持,方能成就大业。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使出自己最 大的力气 ,帮助那个孤傲辛苦的男了,在他的万顷江山上,添上一块砖,培 上一杯土,加上一块瓦而己。
他一直都是很辛苦的,比所有人都辛苦,这一点,她一直知道。
拿起朝鲜国称臣的文臣,青夏提起笔,苍劲有力的字体顿时破纸而出,书 道:“同气连枝,守望相助,扩为盟友,永不相犯。”
写罢,站起身来,打开房门,交给门下的一名侍卫,要他发送给外宾馆的 朝鲜大使。正要吩咐他怎样讲话,急听一声骄纵的声音顿时叫道:“啊!你 们骗我,你还说都督不在?”
青夏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知道东方家的千金大小姐,又风雨无阻的 前来拜访了。
不论怎么说,东方礼毕竟是海市仅次于自己的一品大员。现在他有意不再 和自己作对,海市衙门船厂等事也给自己方便,明显是蓄意的靠拢。虽然青 夏不怕他,也早就有他不配合就惩治他的办法,但是这样毕竟少了很多的麻 烦。是以对于他家的小姐,也就不好摆什么脸色。
当下淡笑着走上前去,笑着说道:“东方小姐不要怪他们,是我在府内潜 心编写通商的法案文书,吩咐不让外人打扰的。”
青夏在楚离秦之炎等人面前虽然身材也算是娇小,可是跟这不足十五步的 少女相比,就高出修长了很多,东方玉儿抬起头,扬着一双雾蒙蒙的剪水双 眸,眼睛里全是红心的望着青夏,原本骄傲的表情顿时不翼而飞,声音有若 杨柳蚊吟,柔柔的说道:“夏都督还会编撰法案,真是了不起啊。”
青夏身上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层,眼见乐松在东方玉儿身后诡笑的脸孔, 更是心头火起,无奈的说道:“不知东方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东方玉儿说道:“我今天新学会做一盘糕点,拿来给你尝尝。”
青夏无奈,对着赶又赶不走的少女说道:“在下这还有事要忙,姑娘还是 先回去吧。”
“不要啊,人家背着爷爷偷偷跑出来的,连轿子都没坐,一路走过来,脚 都软了,你就让我在这里歇一歇吧。”
女孩子声音娇嫩嫩的,若是个男人肯定承受不住,只可惜她撒娇的对像实 在是错的离谱,青夏正想拒绝,忽见乐松等侍卫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对,齐刷 刷的全都看着东方玉儿的身后下方,面色诡异尴尬,有年纪小的士兵,竟然 偷偷的笑了起来。
青夏微微侧过身子,眼神一瞥,只见小姑娘嫩黄色的裙下有很大一块明显 的血迹,她只是瞟了一眼,登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狠狠的瞪了乐松等人一 眼,一把拉住东方玉儿的手臂,说道:“跟我来,”就将受宠若惊的东方家 小姐拉进了房间。
一进了屋子,东方小姐顿时就有些局促了起来,脸蛋羞的红红的,不好意 思的看着青夏,说道:“夏都督,你还拉着玉儿的手呢。”
青夏一惊,好像是被火烫了一样,连忙松开手,对东方小姐说道:“东方小 姐,你的裙子脏了,我去拿一套瑾瑜的衣服,你换上了我派人送你回家吧。 ”
“脏了?”东方小姐拉起裙子,疑惑的说道:“哪里脏了?”
青夏无奈的叹了一声,这孩子恐怕是初潮,听说东方礼的儿子儿媳早年遇 匪横死,想必这孩子没娘也没人教她,将她拉到屏风之后,转身从自己的衣 柜里拿出一套衣服交给她,说道:“你换上就是了。”然后,就走了出去。
好一阵子,东方小姐才面庞通红的走出来,活像一只红焖大侠。站在青夏 面前,眼睛盯着脚尖,久久也不肯抬起头来。
太阳火辣辣的挂在上面,青夏站在一众侍卫身前,对着害羞的少女柔声说 道:“东方小姐,我派人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出来这么久,东方大人会着急 的。”
乐松憋着笑,跃跃欲试的说话:“我来护送东方小姐回家。”
青夏瞪了他一眼,说道:“宋杨去。”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盯着自己脚尖,脸蛋通红,害羞的不敢抬头的女孩子 突然踮起脚尖,伸出双手一把拦住青夏的脖子,对着青夏的脸孔就是一吻, 顿时将这个东南的大都督惊的目瞪口呆。
“夏都督,我喜欢你,我会让爷爷来提亲的。”说完,羞红了脸的东方玉 儿全然不顾这一票愣在当场的南楚权臣们,提溜着裙子,转身就跑出了都督 府的大门。
还是乐松第一个反应过来,再也忍耐不住,指着久久没回过神来的青夏哈 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直不起腰。就连一向老成的宋杨都忍俊不禁, 大家都知道青夏是什么身份,这东方家的小姐芳心暗投,可算是亏了血本。
青夏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强吻,一张俊脸顿时羞的通红,怒气冲冲 的叫道:“闭嘴!都不许笑了!”
众人丝毫没有收敛,反而笑的更大声了。青夏大怒,正要说话,突然只听 门口处一个爽朗中带着笑音的男声传了过来,语调轻快的说道:“都闭嘴吧 ,没听夏都督说不许笑了吗?”
众人闻声齐齐转过头去,只见门口处,一名身材修长,剑眉性目的年轻男 子一身墨绿长袍,手拿一柄折扇,长发如墨,眼眸如星,端端的任人品风游 戏,气质雍容,充满了潇洒倜傥的浪荡公子之气。
青夏的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和乐松宋杨等人一齐开口叫道:“楚离(皇 上),你(您)怎么回来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