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文娟就早早起来热了一锅生煎包,这是昨天没吃完包回来的,放在水缸上面镇着,一早吃也不会坏。
第二顿的生煎包自然没有那么好吃了,但是比起以前简单的粗茶淡饭,这生煎包已经算是很好的东西了。
一家人吃饱喝足,便开始动员起来,林佳程开始收拾起要搬走的家具,赵文娟也开始忙活着收拾细软行李。
这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自然躲不过乡亲们的眼目,刚收拾了一半,院门外就响起人的脚步声了,听起来人数不少。
果然,林佳豪刚停下手里的活,院子就挤进来一大群婶子。
村子里都这样,院墙从来不会上锁,大伙儿也习惯串门,敲门的习惯自然是没有的。
“赵大娘,你们这大包小包的,是要搬家啊?刚娶了媳妇儿,就要去城里享福了?”说话的是村子里嘴巴最碎的李老三媳妇儿,那眼睛也不老实地滴溜溜转,把整个院子都打量了一遍。
“是,”不等赵文娟吱声,林佳程就先开口了:“我娘身体弱,弟弟又要读书,我一个人在县城也放心不下,就打算一家人都搬去县城住了。”
“这么多人都去县城住啊!这得花多少钱?听说城里的人没有地,连颗小葱都得花钱买。”刘大妈也凑了过来,心里不知道有多酸,要是当年自己再多说和说和,这样的好男人说不定就是自家外甥女的了。
“在县城随便租了个破房子,花不了多少钱,我学徒的工资也够用,只是每个月存不下钱了而已。”林佳程淡淡说道,他并不想把自己转正的消息这么快透露出来。
听了这话,刘大妈才撇撇嘴,心里平衡了一些。去城里享福有什么好,一年到头存不下钱,出门走亲戚都没底气,要她说,还不如留在村里种地呢。
李老三媳妇儿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那你们这院子打算怎么办?还有那几块田地?总不能荒了吧?院子不住人可坏得快,田地不耕也浪费了不是?”
“对对对,赵大姐,你知道的,我们家老三要娶媳妇儿了,嫌我家房子小住不下,你看……”马大娘挤到了最前面,腆着脸笑道。
“你哪来这么大脸呢!这么好的院子,还能让人白住不成?佳程啊,你听我说,我们家小五和小六也嚷嚷着要分房住了,大娘也不贪你的,你把那几块田地也交给我们帮着种,我们每年给你一百斤粮和一壶油,咋样?”李老三他娘也挤了过来,笑着盘算道。
看着李老三他娘谄媚的脸,赵文娟心里一凉,勉强挂着笑脸说道:“这些我们都有安排了,佳程自己有主意,说不定已经和人家谈好了,这房子恐怕不能给你们住了。”
“佳程还小哩!啥事不还得你这个娘帮着把关?”马大娘瞥了一眼林佳程的冷脸,又开始来磨赵文娟了。
“姐,去年端午我送给佳豪的粽子味道还好不?我们都是老交情了,你看……”
“大娘,我说了,这些我已经有安排了,这院子和那几块薄田都有主了。我们还忙着收拾,就不留婶子们喝水了。”
说完,林佳程就冷着脸,再次带上了劳保手套,显然是要送客了。
看着林佳程这大体格,大伙儿都心里犯怵,纵然有多少不情愿,也只能乖乖离开了院子。
“呸!不就是个临时工嘛,瞧把他厉害得。”离开了院子,估摸着院子里的人听不见了,李老三媳妇儿才敢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看啊,这林佳程就是一辈子临时工的命,真以为那刘长安会帮他呢,也不想想人家当年怎么发的家,不赶尽杀绝就不错了,还想巴着他要好处!”刘大妈也恨恨地说。
“啧,这刘长安也是个狠人,居然真的把林佳程弄去当临时工了。也不怕他真的混出点名堂。”
“怕什么?总不能越过他去,困在自己的厂里才好呢,免得林佳程把他当年做的事情抖落出来,给他一条活路,也免得林佳程狗急跳墙。”还是刘大妈年纪长,看得透一些。
“也不晓得这院子要便宜哪家……”
……
另一头,林佳程把笨重的行李都归拢到一起,便准备出门一趟。
“娘,我去牛叔家一趟。这院子就给他和婶子住吧,顺便帮我们把田地也看顾着。”
牛强以前也在老林家干活,专门负责放牛喂牛,是照顾牛的一把好手。
当年林家遭了难,也就只有这个老实汉子时不时冒着风险偷偷接济。
只是牛强老年得子,把孩子惯坏了,娶个媳妇儿也是个不安生的,成天就想着怎么从老两口手里掏钱。
现在梁金花又生了第三胎,非说孩子要分房,让老两口再起两间大瓦房,但是牛强这两年已经新起了一间房子,牛婶身体又不好,每天的药就没断过,哪里有钱再起两间房呢?
偏偏牛有金被惯坏了,一心就向着媳妇儿,哪里还管爹妈的死活呢?
林佳程念着牛强以前的恩情,便想着把院子给牛叔牛婶住,牛家就能空出一间房来,免得梁金花一直拿修房子的事情烦他们。
而且两人都勤快,肯定把院子当自家的打理。
“好,要是给你牛叔牛婶住的话,这些鸡鸭就留下吧,现在日头大,送到城里也活不了,倒不如留给你牛婶,每天下个蛋补补身子。”赵文娟也清楚牛家的情况,自然是半点异意都没有。
林佳程到了牛家的时候,牛叔正顶着日头翻晒谷,牛婶则正在忙着喂鸡。
牛叔一抬头看见了林佳程,面上一喜,忙把手里的耙子放下,招呼着林佳程进屋来坐,又喊梁金花帮忙倒两碗水来。
梁金花是看不上林家人的,假装没有听到,专心逗孩子玩儿。
牛婶早知道她的脾气,居然也不恼,自己去灶房端了水出来。
待林佳程说了来意,梁金花马上把手里的孩子放下,凑进了谈话圈,她可眼馋林家的瓦屋好久了!
“我们可能要去县城长住,佳豪要去县城读书,院子没人看着也不行,还有那几块薄田,虽说不是什么好田,但荒废了也可惜。牛叔牛婶,这院子得交给信任的人家,我娘第一个就想到你们了。”
牛强自然是诚惶诚恐地推脱:“这院子这么好,这两年村子里成亲的娃多,就算是租也是能租出去的。白白给我们老两口住,那不是浪费吗?”
梁金花生怕这院子被公爹的那张嘴秃噜跑了,赶紧张口:“爹,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呢?赵姨第一个就想到您,那说明人家信任您,愿意把房子托付给您,又何必推脱呢?再说了,爹娘你们住不惯那院子,我和……”
林佳程自然晓得梁金花心里的小九九,握着牛叔的手,道:“牛叔牛婶,你们也别推辞,我娘说你们都是讲究人,肯定把院子收拾干净,以后我们时不时回来还能有个干净地方落脚,要是交给其他人,那怎么能放心。牛叔,我也不让你们白住,那院子和地都给你们耕,只要一年能给我们三百斤米和三桶菜籽油就够。”
林佳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牛叔和牛婶互相看了一眼,自然是把这事应了。
“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种你们那边的地去。”
梁金花一听林佳程这么说,自然是不愿意了。
听林佳程这口气,这院子只给老两口住,自己和孩子肯定是住不了那个好院子了。
而且老两口去住那院子居然不是白住,还要给粮给油!
除去种子钱和农药钱,再给出去这么多粮油,一年到头恐怕也余不了多少收成。
而且老两口到了那头去住,自己家那口田又是谁来耕呢?难不成还能指望自个儿男人那个懒汉?
“不……佳程啊……你也知道,我们自己家的田都要靠公爹和婆婆帮忙种呢……”
林佳程假装听不懂梁金花的暗示,道:“我记得牛叔只留了一口田,其他的田不都被牛有金租出去了吗?一口田而已,费不了几个力气,有金那大块头,看起来也不虚啊……”
梁金花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牛有金虚,只能咬牙忍下了,反正等林佳程他们去了县城,还不是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难不成还不能让儿孙去看望老人,不能让长辈帮忙料理农事了?
眼看着梁金花没话说,林佳程便准备告辞:“牛叔,我们还忙着收拾东西,就不叨扰了。我待会儿去一趟村支书家,也让他做个见证,除了牛叔牛婶,旁人都不能随便进那院子。”
提到了村支书,梁金花才偃旗息鼓,现在可不是以前了,要是村支书答应帮忙看着,那院子恐怕就真的进不去了。
不过也好,两个老人走了,正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至少少了两张嘴不是?
“诶,不留下来吃饭吗?你牛婶新挖了土豆,今年刚出的,可面呢!”牛叔还想留他吃饭。
林佳程自然是婉拒了,今天事情多,还得趁着下午没那么热,赶紧搬去县城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