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屏说:“我现在正在调查这个案子,这两天你不要离开村子,随叫随到,你如果逃走,我就认为你心虚,畏罪潜逃,听到了吗?”
冬瓜头嘟囔着说:“我同州有几笔生意要打点呢,我要跑了,这生意可耽误不起啊。新·”她刚说这话,旁边的村正给他屁股踢了一脚说:“爵爷的话你也敢顶撞你的哟?你不想活了。”
“没有啊。我哪敢顶嘴爵爷,我就这么说说而已,生意再大也比不上爵爷的吩咐大,爵爷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一准不离开就是了。”
陆锦屏这才起身,离开了冬瓜头家。
来到村口街上,陆锦屏对童县令和县尉说:“我和我妹子住苏老汉家,你们就到村正或其他地方住吧。”
童县令和县尉巴不得有陆锦屏这句话,他们可不想在老百姓的炕头上住,这寒冬腊月的有没有被子盖还不知道,更何况还有最可怕的虱子,咬得一身疙瘩,回到家一身衣服都没法穿,全都烧掉,现在陆锦屏这么说,当然是喜出望外,脸上却是一脸歉意,说,“想必老汉家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听从爵爷的安排,就在别的地方住,如果爵爷有什么吩咐随叫随到。”
陆锦屏说:“你们别光顾着吃喝,派人在村里挨家挨户了解一下,看看那一天有没有人见到苏老汉家儿子,具体在哪见到的是什么回事?详细情况都要说清楚,有什么消息尽快来禀报我。”
童县令和县尉赶紧答应,吩咐手下捕快赶紧前去挨家挨户进行调查走访。
于是,陆锦屏带着叶青青跟着苏老汉和苏三妹来到了他们家,苏家果然十分简陋,一个篱笆墙围着三间简陋的木房,进去之后,屋里冷冷清清的。毕竟两人多日不在家。
苏老汉没想到堂堂爵爷要住在他家里,所以什么准备都没有,到了家,手忙脚乱生火烧水。
当苏三妹麻利地从一个米缸里舀了两碗糙米在门口蹲着淘米的时候。陆锦屏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陈年糙米散发出来的霉味。陆锦屏穿越过来半年多时间跟叶青青就吃这种米,再熟悉不过了。不过当他当了官之后,就再也没吃过,现在。又要忆苦思甜了吗?
叶青青凑到陆锦屏耳边低声说:“我去跟县衙的人说让他们拿些白米过来吧?”
陆锦屏赶紧摇头,责备地瞧了叶青青一眼。叶青青俏脸微红,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苏三妹将那陈年糙米淘好之后,放到鼎罐里,加上水,开始煮饭,然后跑到屋后菜园里拔了一盆青菜回来。
叶青青忙上前要帮忙,苏三妹却红着脸摇头说不用,然后蹲在院子里井里提的一桶清水仔细清洗着。
苏老汉已经把热水烧好,家里是没有茶叶。只能用土碗盛了两碗滚水,放在屋里正中的小方桌上,请陆锦屏他们俩喝水。
陆锦屏环顾四周,感叹地说:“你们家过的日子不怎么好啊。”
苏老汉点点头,叹了口气说:“家和万事兴,我们就是苦在家不和,我十多年前得了大病,身体就一直不好,没法下地,只能帮着做些轻活。一家生机就全靠我儿子。可是我儿子娶了儿媳之后,两人整天打打闹闹,争吵不休。我儿媳水性杨花勾三搭四,我儿子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哪里还有心思料理农活。种庄稼就跟伺候人一样,你不把它伺候好,他也不会给你好脸色。人家一亩地可以打三百斤稻子,我们家连两百斤都打不到。又加上我那儿媳不时的把婆家的东西拿到娘家去,每次我儿子都要跟他大吵一番,这样的家又如何好的起来呢?能糊口不至于上街乞讨就已经不错了。”
“你儿媳妇住的村子离这儿远吗?”
“也不远。翻过山就到,不过十里路而已。”
“你能不能辛苦一趟,去把她叫来,我有些话想问她。”
陆锦屏觉得这一晚上如果不再做点事,也不会让苏老汉认为自己在帮他尽最大的努力调查案子,所以尽管他并不存什么指望能够从苏老汉的儿媳那里获得什么有用的资料,查出什么问题来,但是,他觉得这样做能够宽慰一下这可怜的老汉,表示自己在努力调查这件案子。
苏老汉有些犹豫,他是真不想见儿媳妇,其实儿媳妇离开他们家很大情况下是他骂走的,现在却又让他去把儿媳请回来,这个还真有些抹不开面子。
陆锦屏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当下说:“我派两个捕快跟你去,你只需要领路。到了之后捕快会把她带来,现在是衙门查案,她必须前来听候质问。”
苏老汉听陆锦屏这么说了,只能答应,更何况现在有衙门捕快传唤她,不是自己求着。自己只不过是带路而已,所以,他点头答应。站起身叮嘱孙女好生照顾爵爷,然后跟着陆锦屏出了门。
门口有两个捕快,是童县令安排在门口随时听候陆爵爷吩咐的。陆锦屏跟他们说了之后,两个捕快忙答应,带着老汉走了。
苏老汉走了之后苏三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时米饭还没有好,她便坐在门槛上,抱着双膝望着暮色发呆,也不过来跟陆锦屏说话招呼。
很快,屋里飘满了米饭的香味,山野山村的夜里,这香味格外的诱人。
叶青青走到苏三妹身边,跟她并排坐在门槛上,侧头瞧着她说:“你有什么心事吗?见你总不说话。”
苏三妹嘴角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那笑容便如白驹过隙,瞬间便消失了,又变得清凉落寞,低头瞧着脚下草鞋,脚趾头露出一截,不停往里缩,似乎害怕别人耻笑。
叶青青心疼地搂着她的肩膀,说:“让你换衣服你也不换,不冷吗?”
苏三妹浅浅地笑了笑,从嘴唇缝隙处便能看到她半截整齐洁白的门牙。
陆锦屏也走了出来,拿着个小凳子坐在门外屋檐下他们两旁边,望着远山暮霭沉沉,似乎在对两人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家和万事兴,这句话说的真的没错,一个人如果上敬父母,夫妻相依,关爱儿女,这样的家一定会蒸蒸日上,但如果整天打打闹闹,那这样的家无法齐心协力,又有什么事情能做成呢?人心齐泰山移啊,在国家是这样,在小家也是这样。”
一听这话,苏三妹的头低得更低了,几乎埋在了双臂里。
搂着她双肩的叶青青感觉到她的身子在轻轻的颤动,似乎听到若有若无的抽泣声,正要宽慰她,忽然,从她低下的头的脖颈后部看见了伤痕,不由吃了一惊,抬头朝陆锦屏打了个眼色。
陆锦屏探头过来一看,不由咦了一声,浓眉一锁,对苏三妹说:“你脖颈的伤是怎么回事?好像是被人掐的。”
苏三妹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捂着,扯过头发挡着,没说话,只是朝着陆锦屏。
陆锦屏说:“不要害怕,我是官老爷,我会为你做主,不管谁欺负了你,我都会将他绳之以法,是谁掐断你脖子?你告诉我,不用害怕。”
苏三妹不停地摇头,慌乱站起身,往屋里走。走到灶台前,拿起了裂了缝的锅盖,看了看里面煮的饭还没熟,但是已经差不多了,于是赶紧把刚才洗好的菜放在锅里开始煮菜。
叶青青走到她身边,说:“三妹,你一定要告诉爵爷,有人掐你的脖子这个不是开玩笑,究竟是怎么回事?爵爷来就是查你父亲惨死的案子的,如果这件事与你父亲的案子有关的话,很可能就能够帮到你的父亲的惨案,你明白吗?”
“我为什么要帮他?”苏三妹的话带着伤心和愤怒,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足以让叶青青听到了。不由又向跟过来的陆锦屏看了一眼。
陆锦屏没有说话,因为这个时候他说话只怕会把苏三妹本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打回去。
叶青青从苏三妹的表情猜到了什么,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帮你父亲申冤呢?你脖颈后面这处伤,难道……,是你父亲掐的?”
苏三妹缓缓点头,双手撑在灶台,眼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滴滴嗒嗒的落在了灶台上。
“你这么听话这么懂事,他为什么要掐你?是因为什么呢!”
苏三妹抽噎着终于开口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管怎么做,我爹都不满意,总是无缘无故的发火,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死里打,用膝盖跪着我背上,掐我的脖子,我娘过来救我,他就打我娘,掐娘的脖子,也是往死里掐。掐得娘翻白眼喘不过气才放手。我和娘两个人一直小心的迁就他,什么事情都不敢得罪他,可还是要受这样的欺辱……”
苏三妹哽咽着,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叶青青听得眼圈也红了,把她搂在怀里,苏三妹便如同得到了靠山,抱着叶青青的腰呜呜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