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琼华正悠闲地品着碧螺春,听到七皇子的话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喷出来。
多亏一直以来她还记得姑姑不遗余力教导她的礼仪,才让她没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表哥你要什么?”
感觉自己像是出现了幻听,她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要她的字?
他今天真的没走错路吗?
虽然赵琼华感觉自己的字确实比从前进步了许多,清秀与大气并存,但她又不是什么书法大家。
书承当代大儒,七皇子自己写的字都比她写的值钱。
一边想着,她一边抬头望向碧空之上的烈阳。
风和日丽的,是个好天气。这日头也没走错路啊。
“你的字。”七皇子右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两声,难得表露出几分不好意思,“你没听错。”
不想再重申这个事实,他直接把笔塞到赵琼华手里,转而亲自替她研磨。
赵琼华握着笔起身,还没从这份震惊中回神,一旁就再次响起七皇子的声音,“我知道你字写得不错,能在短时间内练出来,你的字也有几分参考意义了。”
听听这理由,赵琼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多谢表哥赏识,我一定好好写。不辜负你的期待。”
“你要写什么?”
蘸好墨后,她悬着笔,转头问道。
找人题字还不说内容,这让人怎么写?
七皇子低头,思索片刻,“就写你那日在竹安堂写的话。”
而今只道当时错?
赵琼华挑眉,对七皇子要的这个题字内容颇为诧异。
她那日只是心血来潮随手一写,本就是对从前的追悔,除此之外也没别的意思。
只是她这表哥,从小便十分优秀地长大,她也没听说过做过其他离谱的错事。
不管了,顺着他的意思写就对了。
赵琼华心一横,一手按着宣纸,一手握着毛笔,在纸上落墨。
本就是写过的诗,她自然娴熟,没多久就写完收了笔,末了她还在题头上写好了月份日子。
“还有其他要写的吗?”
七皇子低头观察着她的字迹,确实和从前大为不同,与他曾经偶然看到过世家小姐的字也不甚相同。
倒是有她自己的心境和风格。
等墨干涸,七皇子小心地把宣纸卷起来收好,“这一幅就足够了。”
“那些东西你自己留着用吧,就当是表哥送你的见面礼。继续努力。”
赵琼华点头应好,那些笔墨纸砚都是上好的东西,一幅字一套墨宝,她倒是也不亏。
只不过她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追问了一句:“表哥,你是要拿来送人吗?”
本机是她随口一问,也没想得到回答,她跟在七皇子身后,正准备把人送出后殿时,却意外地听到了一声“嗯”。
“表哥你可真是大胆啊。”
七皇子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赵琼华,话语里意味不明:“你放心,我不会送给五皇兄的。”
五皇子?
这同他有什么关系?
他想要她还不给呢。
赵琼华的话还没说出口,不远处就又传来了七皇子的声音,虽是渐行渐远,但也格外清晰。
“忘记告诉你了,我进来时看到五皇兄去了善学堂,想必他很快就会来翊坤宫了。表妹你可做好准备。”
“……”
这一个两个的,是都没完没了了吗?
心下无奈叹息着,但赵琼华也知道躲不过去,折回后殿净了手,又准备好荷包和说辞后,白芍刚好进来通报。
翊坤宫门口,五皇子徘徊在长街前,距离翊坤宫始终都有一段距离,不敢太过靠近。
等了半盏茶时间,见赵琼华踏出宫门,五皇子便出声:“琼华。”
这一段时间里,五皇子不仅去了躺太医院,还重新回殿里换了一身衣袍,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温润,倒也当得谦谦君子一名。
难怪京城里有不少世家小姐爱慕他。
赵琼华走过去,福身行礼,“五殿下安。”
礼仪得体,没有一丝错处,也同五皇子认知里的她相去甚远。
在五皇子印象中,赵琼华本就是一个恣意惯了的人,行礼这件事,她从来都是顺心而为。
在宫中虽少不了向皇帝和各位娘娘行礼,但在面对他时,赵琼华却从来没讲究过这些。
也从未对他如此疏离过。
五皇子感觉到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总感觉今日的赵琼华变了许多。
心下虽疑惑着,但他脸上仍旧带着笑,眼神中也全是温柔,仿佛他只在意赵琼华一人。
“琼华,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的。我也从不在意你这些虚礼。”他伸手想去握住赵琼华的手,却没料到她会再一次后退躲开。
与不久前在御花园时一样。
“五殿下,这毕竟是在皇宫。尤其还是在翊坤宫门前”赵琼华说着,望向翊坤宫的方向,“你我男未婚,女未嫁,该行的礼数不能少。”
“不能失了您作为皇子的体面和声誉。”
宫中人多口杂,从前她钟情于五皇子的事在宫中早就不是秘密。
想要彻底和五皇子撇清关系,说几句绝情的话是远远不够的。
她想要的是五皇子泥足深陷,却再也抽身不得。
五皇子下意识皱眉,却也来不及仔细琢磨她话里的意思。
讪讪收手,他仍旧保持着君子作风,“琼华说得是,翊坤宫门前收敛些为好,不能让淑妃娘娘误会。”
“嗯。”赵琼华轻轻应一声,手里抚摸着那只荷包,顺口问了几句五皇子的伤势后,她才顺其自然地把荷包拿了出来。
“这个送你。算是佑你平安。”
看着眼前配色样式都有几分奇怪的荷包,五皇子眼皮一跳,“琼华,这是你绣的吗?”
他从前也收到过赵琼华送给他的荷包,相比起来,眼前这个已经好多了。
不能贪心。
赵琼华垂眸低头,不言不语,假装一切尽在不言中。
五皇子心下一喜,正想要靠近赵琼华时,又想到她方才的话,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琼华你放心,太医说过我去的及时。一点小伤无碍的。”
“等我伤好之后便带你去马场跑马。”
“在御花园里你同我说的话,我便不和你计较了。”
为了让赵琼华安心,他又再说了一遍自己伤口无碍,又同赵琼华闲聊了几句,直到贤妃娘娘身边的公公来请他,五皇子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见人走后,赵琼华毫不留恋地转身,径自回了翊坤宫。
五皇子大度地不同她计较,可她却不能放下前世的恨意。
她倒希望,五皇子将来真正受到这份礼物时,还能这般轻松地与她话着闲聊。
“痴情人,不过都是些玩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而今才道当时错”一句引用纳兰性德《采桑子·当时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