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你今日不高兴,是不想去见七公主吗?”马车上,许锦湘替赵琼华倒了一杯茶,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话题,“你放心,这次我会劝着七公主,劝她不要……”
听着上半句话,赵琼华就已经能猜出她后面想说的是什么。
懒得继续听下去,她抬手制止许锦湘的话,“无关的人罢了,不劳妹妹费心。”
“同装睡的人讲话,说得再多都是白费口舌,锦湘你说是不是?”
赵琼华背靠着马车,一手支颐,唇边衔着一抹笑,只是她神情着实淡然,衬着反常的笑意,看得人心里发怵。
这句话,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谁。
“姐姐说的是,只不过七公主被贤妃娘娘捧着长大,虽是骄纵了些,但你也别同她计较。毕竟你们还是表姐妹。”
许锦湘讪讪一笑,只作不知,从马车暗格里拿出一个已经绣好的荷包,放到赵琼华面前,“这是姐姐之前找我绣的荷包,都是按照姐姐要求绣的,还希望你不嫌弃。”
虽在面上好言劝着赵琼华,但她心里却忍不住地犯嘀咕。
她听得清楚,方才赵琼华亲口说七公主是不相干的人。尽管那晚在竹安堂,她就感觉到赵琼华与往常不同,甚至还有种她所熟悉的感觉。
但七公主可是五皇子的亲妹妹,爱屋及乌,从前赵琼华对上七公主,从来都是忍让过去的。
可如今她这态度……难道五皇子不合她心意了?
这不可能,许锦湘摇摇头,下意识否定了这种情况。以这两三年时间,赵琼华对五皇子的痴迷程度,她是绝不可能自己放弃的。
“辛苦锦湘一直为我着想了,这个荷包确实是我一直想要的样式,只可惜我自己绣不出来。”
赵琼华睨了一眼沉思中的许锦湘,随口应了一句后便自顾自拿过荷包,前后细细看着。
月白色的荷包,两面都绣着大小不一的合欢花,旁边还绣着一只仙鹤。
上辈子,她为了送五皇子礼物,硬是去学刺绣,结果学艺不精,绣出来的东西不能看。她便只能托许锦湘帮她绣一个。
上一次她拿到这个荷包,满心欢喜,更是离不开许锦湘,只是如今再来看……
啧,看来从前她不仅绣工不行,就连这审美都不怎么样。
“姐姐喜欢便好。”见赵琼华把荷包放到身上,知道她喜欢,许锦湘暗自松了口气,柔柔笑道。
“嗯。”
一字真言回了许锦湘,赵琼华便斜靠在马车上,闭眼假寐。耳边只传来马车走动时的车轱辘声。
镇宁侯府离皇宫不远,不到一炷香时间,马车便稳稳停在宫门前。
赵琼华踩着步梯下了马车,站在宫门前,抬眼望向皇宫。
放眼满目的宫阙巍峨,红墙绿瓦,苍穹之下,也只有皇宫最为尊贵肃穆。
只可惜,最后还是落到了五皇子和许锦湘的手里。
“郡主,那小的就先回府了。等您和二小姐回府,小的再来接您。”
赵琼华要在宫中小住几日,便没让府里的人守着马车等在宫门处。只是没想到计划有变,许锦湘也要陪七公主住几日。
“等等。”赵琼华喊住小厮,吩咐道:“回去你同小张管家说一句,让他按着我的规矩,再改一辆马车出来。”
小张管家便是赵琼华出府前,在镇宁侯府门口遇到的管家。他父亲有事回乡后,管家事务便暂时交给了他。
小厮先是一愣,下意识看向面前的马车,而后赶忙点头,“郡主放心,小的记住了。”
赵琼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带着白芍和青鸢径直进了皇宫。
许锦湘回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马车,咬唇犹豫了几分,也快步追了上去。
行至御花园时,见四下无人,许锦湘才开口。
“姐姐方才说再改一辆马车,是不喜欢这辆了吗?”她走在赵琼华身侧,眨眨眼,一副为赵琼华考虑的模样,“外人若要知道了,只怕又会说姐姐铺张浪费了。”
外人议论?
赵琼华好笑,“你不说我也不说,马车外面看起来都一样,谁能知道是我又改了一辆呢?”
左右这是她的私事,坊间传闻多为京中的风流韵事,吃穿用度上只要不离谱至极,也鲜少会有人谈论。
“而且……”她顿了顿,微微侧头看向许锦湘,“我和妹妹也不是次次都能像这次一样同行,多一辆马车,总归都是有备无患的。”
前世她只知道公中在许周氏手里,却没想到她们母女二人已经把镇宁侯府看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今日许锦湘上她的马车,十分理所当然,想来这也不是第一次的事。
马车内虽还是按照她的规矩布置的,但她看得出来,里外东西全部都换过一遍了。被许锦湘用过的东西,她也不想再要了。
而公中之事……她也得从长计议。
许锦湘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蓦然攥紧双手,而后松开,“姐姐这话就同我见外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都是不分你我的。”
赵琼华心里的小人翻了个白眼,许家想把侯府整个拿捏在手,有她无她一个样,自然是不分你我的。
“琼华,你怎么进宫了?”
还没等到赵琼华开口,不远处便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语气熟稔,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欣喜。仿佛见到赵琼华是一件值得雀跃的事。
赵琼华先是一愣,听出那人是谁,她循着声音望过去,便看到五皇子朝这边走来。
一身玄青色衣袍,衬得他风骨挺立,如谦谦君子一般。常年不变的,还有挂在他脸上的笑意,待人亲和。
在皇帝的几个皇子当中,他看起来是最亲和的一位。
“你进宫怎么也不提前差人来讲,我好去宫门接你。”
五皇子快步走到赵琼华身边,同她保持着三步的距离,温声说道。听起来虽像是责怪,但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能感觉到其中的宠溺。
白芍和青鸢对视一眼,心头一紧,齐齐看向赵琼华,却不敢出声。
熟悉的宠溺意味,赵琼华前世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那时她也以为五皇子是真心喜欢她,才会这样温柔待她。
只是,看起来最温润的人,也许恰好就是那个最会伪装的人。
重活一次,如今再次面对五皇子,赵琼华心里没有半点喜欢,反而恨意滋长,全是前世五皇子对她的冷情。
那时皇帝寿宴,她正想在宴后去向皇帝请旨,为她和五皇子赐婚。却不料她在会遭人算计下药,被送到南燕太子身边,至此步入深渊。
而后她在侯府以泪洗面的那一个月,五皇子多次来看望她,安慰她,说还是会娶她,不离不弃。
三个月后,宫中下旨,她以郡主身份和亲南燕,而五皇子迎娶许锦湘为皇子妃。
也是在这三个月,她亲自感受到五皇子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
“琼华,我娶她只是权宜之计,我需要许家的权势。等我登上皇位,就去南燕把你接回来。”
“琼华,你再等等我。”
“琼华,国师说我们八字不合天生相克。而且我爱的人是许锦湘,不是你。你和南燕太子八字相合,他会好好待你的。”
人心易变。
山盟海誓啊,永远都是说着好听,做不到。
“琼华?”
听到有人在唤她,赵琼华猛然惊醒,从回忆中抽身,直接甩开五皇子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她转身看着许锦湘,“锦湘,你先去找七公主吧。我同五殿下有话要讲。”
“啊,好。那我在善学堂等着姐姐。”许锦湘回神,看了五皇子一眼,行过礼后便离开了。
五皇子见赵琼华疏离他,蹙了蹙眉心,想到缘由后他无奈一笑,作揖朝赵琼华赔礼,“那日陈良去了长安楼没见到青鸢便擅自离开,他回来后我已经惩戒过他了。”
“因着有公务在身,那晚我也没能去京郊见你。是我不对,辜负了你一番心意,还望琼华郡主能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
“绝对没有下次。”
说罢,五皇子神情严肃地看着她,眼底仍旧是一片温柔。
能得五皇子纡尊降贵地同她道歉,真是难得呢。
只可惜这礼她也受不起,被人抓住小辫子,宫里又要议论非非。
万一传到太夫人耳朵里,她可不想回去挨一顿板子再抄佛经。
赵琼华福身,“五殿下这等大礼,琼华担待不起。”
“从前多番纠缠于你,是我不对。五殿下心有大志,应当在朝堂上有一番作为,儿女私情只是牵绊。”
情爱中的风花雪月,于两个人都是困顿之苦。他故作情深,她步步沦陷至万劫不复。这一生,情爱二字,她唯恐避之不及。
“你我八字不合性情相克,早日分开,你我都好。”
这是哪个人给赵琼华算的卦?
五皇子半点不信她的说辞,见她说完转身就要走,他不欲说,上前两步就想去抓住赵琼华的手,再同她好好解释一番。
“喵!”
只是没等他碰到赵琼华的衣角,身旁突然响起一声猫叫,而后一道白影闪过,狠狠地在五皇子手背上抓到一下。
三道伤痕,虽不严重,但伤口处已经有血丝渗出。明眼人一看便知那猫没留情,下得狠手。
五皇子长这么大,就没被一只猫伤到过,看着走向赵琼华的白猫,他眼中温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阴狠。
手背上的伤隐隐作痛,五皇子扬声喊道:“来人,给本殿把这只猫扔出宫。”
不远处侍卫闻声赶来,跟着五皇子时间久了,侍卫也清楚说是把猫扔出宫,但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赵琼华低头,看着卧在自己不远处的小白猫,通体雪白,很是好看。
这么一只小猫,五皇子于心何忍?
“住手!这只猫本郡主护下了。”
在赵琼华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慵懒的男声自假山背后传来,“小爷的猫还轮不到五殿下来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写到他出来了。
一部分剧情,小猫很可爱的!爱护动物,人人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