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刚刚回到停靠月港码头的林樱号,就看见五峰船主的俏脸布满了雷云风暴,而白霜华在旁边冲着自己微笑,一副等着看他倒霉的样儿。
心头咯噔一下,秦林就知道这次要倒霉了,赔着笑脸凑上去,扳了扳金樱姬的香肩:“有事咱们进舱说,啊,进舱再说嘛。”
龟板武夫和一众五峰船员见了就暗自好笑,以前只说世道没变,终究雌的怕雄的,没想到秦长官也有服软的时候。
秦林能不服软吗,这家伙心头有鬼啊!
金樱姬嘴儿撅得可以挂油瓶了,她从丽花园回来,就派人去妓院、殓房等处打听消息,试问五峰船主何等聪明,把各方面反馈的消息梳理一下,立刻知道秦林是要做什么了,再想想前夜秦林的表现,顿时明白了前后原委。
自己放下身段替这冤家消愁解闷,他还想着案子,这已叫人恼火了,关键是、关键是他从什么地方悟出测量乳房顶端和肚脐眼距离,从而推断身高这种法子?答案不言而喻啊!
恐怕任何女人,都不可能接受情郎在与自己欢好之前,还想着另外女性的身体,更何况还是几块碎尸!
金樱姬也是纵横四海杀伐果断的五峰船主,可想想那些,就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恨不得狠狠咬秦林几口才甘心,刚看到他回来,就涨红了脸,赌气不理他。
秦林好不容易才把金樱姬哄进了官舱,白霜华难得看见秦林吃瘪,饶有兴味的也想跟进去。
“砰!”
秦林一把关上舱门,没好气地道:“闲人免进!”
“你说不进我就不进呗,站在外面也能听见。”白霜华坏坏地笑着,假装站在舷侧看海上风景,其实支起耳朵听官舱里头说话,她内力精湛,听力惊人,把里头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秦林哄哄梭梭把金樱姬按坐在床沿,赔着笑脸告饶:“金宣慰使饶命,小生这厢有礼了!”
“你哪里把我放在心上?昨晚、昨晚……”美人儿想着想着就淌下泪来,赌气转过身子,背对着秦林。
“唉,其实、其实我没想到那么多,只是偶然被提醒了吧。”秦林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本来一直都想瞒着你,就担心你知道了不高兴,没想到还是……”
“小冤家,你会担心我不高兴?”金樱姬气鼓鼓的,哪有那么容易就原谅秦林?情郎竟由自己的身体联想到碎尸,亏得金樱姬是常把敌人丢去喂鲨鱼的五峰船主,才稍微好一点儿,换了别的女孩子,恐怕反应还要大十倍呢。
秦林笑嘻嘻地扳过她的肩膀,诚挚地道:“要不然,干嘛一直都瞒着你?其实,那个被害的海草也真可怜,孩子才一岁多,婆婆有痰火疾,经常和她吵架,丈夫是个三杠子打不出个闷屁的老实人……”
金樱姬听着听着就眼圈一红,撒着娇给秦林掐了一把:“奴家自幼失了父亲,一个人漂泊海上,好不容易找到你这冤家,又不成个正果,本以为自己就算可怜的了,没想到那个海草更可怜,至少我还有你这个大马猴时不时的过来陪陪,海草却永远见不到她的儿子和丈夫了。”
“所以啊,我得尽量帮她报仇雪恨嘛!”秦林义正词严地说道。
金樱姬媚媚的眼波滴溜溜一转,笑着把秦林额角点了一下:“你呀你,尽快帮海草找到凶手吧,对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呼……秦林松口气,晓得暂时过关了,就拥着金樱姬,慢慢说今天查到的案情。
金樱姬也舒舒服服的枕在他胸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嘴巴时而翘起,时而惊讶地张开,就像小女孩听着一个离奇凶险的故事。
秦林正说到从香椿树上遗留的飞溅血迹,查明凶手是个左撇子,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白霜华一阵风的闯进来,眼睛闪闪发亮,急吼吼地道:“金船主,那个贼,今天上午袭击咱们的那个贼,你还记得吧,他是用的左手!”
呃……秦林和金樱姬互相看看,同时刷的一下松开对方,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白霜华:大教主,你这是赤裸裸的听墙根啊!
白霜华粉嫩的脸蛋儿也刹那间变得绯红,晓得自己突然冲进来有多不妥了,摆明了是躲在外头听墙根的嘛。
“咳咳,幸好,幸好啊!”秦林嘿嘿的坏笑,一脸欠揍的表情。
白霜华知道他没安好心,仍然忍不住问道:“幸好什么?”
“幸好我们没有在……闺房之内,你懂的。”秦林很暧昧的眨了眨眼睛。
白霜华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吧好吧。”秦林看白莲教主快要暴走了,就用双手向下压了压:“今天上午你们遇袭,这件事我没听你们提过?白大教主,你神功盖世,还有人敢袭击你?”
“我神功盖世,你不也老和我乱开玩笑吗?还、还有更过分的……”白霜华没好气地想着,嘴上还是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又把探询的目光投向金樱姬。
金樱姬想了想,她不像白霜华精于武功,对一招一式都记得很清楚,半晌才做出肯定地回答:“确实是左手,因为我站在你左边,他是用铁尺朝我打的。”
白霜华又看着秦林:“当时,我们以为那人只是个打闷棍的小贼,教训教训他就算了,但现在听你说杀害海草的凶手是个左撇子,想想那小贼,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他当时……”
说到这里,白霜华和金樱姬对视一眼,同时都有怒意,她们一个是五峰船主,随时有五峰海商的大批水兵,一个是白莲教主,本身就有绝顶武功,但如果换成普通的两名少女,岂不又遭到那人的毒手?此人竟如此穷凶极恶,白霜华只恨当时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否则干脆一掌打成肉泥,倒也算为民除害了。
秦林问了那人的身高、体重、年纪,和他之前的推论完全相同,立刻就知道凶手多半就是此人了,便由白霜华口述,他亲自持笔,将凶手的影形图画下来。
没多久,一个满脸青春痘、颔下生着短髭须的男子,那副凶暴桀骜的嘴脸,就跃然纸上了。
“就是这个人!”金樱姬指着画像惊呼起来,又恨恨地道:“千万别让我抓到他,否则千刀万剐都不够!什么人啊,居然敢打我和白姐姐的主意。”
秦林起初听说凶手袭击两女,心下也隐隐有点后怕,后来转念一想又忍俊不禁:去打白莲教主的闷棍,这人也真够倒霉的,一脚踢到铁板上嘛,和关公面前耍大刀、孔夫子家门口卖书属于同样悲催的事情。
秦林招来了陆远志和牛大力,将画像交给他们,吩咐他们按图索骥:“这人中了白教主一掌,很有可能去看郎中和药铺抓药,四下问问应该不难找到。”
“挨了本教主凌空一掌,他四肢百骸都受震伤,绝对跑不远的!”白霜华非常自信,即使是她的凌空虚击,那也非同小可,普通人受掌之后,除非武当掌教真人、大雪山威德法王这一级数的高手以内力推宫过血,否则十天半月内基本上都没有行动能力。
陆远志和牛大力捧着画像兴高采烈的走了,现在连影形图都有,还确认凶手身负重伤不能远遁,如果这都还抓不到,咱们还不如去吃屎!
“想想就觉得奇怪,凶手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呢?”金樱姬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莫名其妙。
白霜华也觉困惑:“就是啊,海草是土生土长的海澄当地人,我们根本就没到这里来过,和凶手无冤无仇的。”
不仅如此,海草在城外偏僻的树林子遇袭,白霜华和金樱姬却是在闹市一处僻静的小巷,海草是一个人,她们却有两个人,海草的模样普普通通,她们则是风华绝代的美人,海草出身农家小院,她们俩虽然没带随从,一身衣服也华贵非常……简直就没有任何共同点嘛,凶手选择她们下手的理由是什么呢?
秦林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把你们上岸之后的经历,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接触的人又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告诉我吧,答案应该就在其中。”
金樱姬和白霜华互为补充,你一句我一句把那天上午的经过说了个明明白白,她俩聪明伶俐,记性都很好,只不过白霜华对动作招式记得更清楚,而金樱姬则对言谈神态比较敏感,互相印证,叫秦林就像亲历一样。
“我懂了,凶手作案时的心态,和他选择目标的范围,我都懂了。”秦林的神色忽而一黯,苦笑道:“其实,你们和海草都是错误的目标,可怜的海草,死得太冤枉啦……”
都是错误的目标,这是什么意思?海草固然死得悲惨又冤屈,但为什么秦林又要发出慨叹呢?白霜华与金樱姬面面相觑,都猜不着里面的含义。
“抓到了,抓到了!”码头上陆远志兴奋地喊声远远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