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自从张紫萱突然出现,气氛就变得格外诡异。
刚才还朝着秦林吵吵嚷嚷的徐辛夷,立马从河东狮吼变成了小鸟依人,跳下马背,亲亲热热挽着秦林的臂弯,蜜色的脸蛋上挂着甜笑,瞧着张紫萱的眼神则带着几分示威之意。
“没吃错药吧?!”秦林还有点儿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徐大小姐的额头:“不烫啊,要不,让青黛替你把把脉?”
“你才有……”徐辛夷说到一半又赶紧把“病”字吞了回去,温温柔柔地道:“但凭夫君作主……”
秦林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是挺爽的,徐大小姐一年到头也难得温柔一次呀!
更何况她身材劲爆火辣,挽着胳膊的时候,丰硕的胸部就挤在秦林身侧,真真切切的触感实在叫人想入非非……
非但徐大小姐,金长官也变了许多。
在相府千金出现的那一刻,金樱姬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背,收起了烟视媚行的笑容,刹那间粉面含霜威不露,乌纱帽、乌角带、圆领衫、飞彪补服,官威轩昂,真不愧大明朝的瀛洲长官司,纵横海上的五峰船主!
黄台吉和一众蒙古贵族则完全呆住了,仅仅是香藤小轿窗帘露出的一抹剪影,就已让他们惊为天人。
半晌,囊哈代部的古尔革台吉才使劲儿拍着大腿:“俺的娘呃,原来以为三娘子就是世上最漂亮的了,可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美人儿!”
可不是吗,三娘子钟金哈屯号称草原第一美女,可和这位天仙也似的相府千金一比,顿时相形见绌。
“原来是张居正的女儿……”黄台吉口水滴答地动起了歪主意。
张紫萱没有察觉到黄台吉淫邪的目光,她眼睛里只有秦林和徐辛夷、金樱姬三人而已,其余的人根本不入法眼。
也难怪黄台吉心旌摇动,徐辛夷和金樱姬何尝不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相府千金的家世、才学和容貌,都是顶儿尖儿的,便是从来自信满满的徐大小姐和当代五峰船主,当着她都免不得隐隐有那么点儿自卑呢。
“要是我生得像她那么漂亮……唉……”徐辛夷咬了咬嘴唇。
“可恨她父亲当朝帝师首辅,我父亲却是海上巨寇,出身相比未免太低,可不能再烟视媚行,免得被她看低了……”金樱姬这样想着。
面对这位各方面都可称完美的相府千金,金樱姬和徐辛夷只觉压力山大。
轿中传出两声好听至极的浅笑,张紫萱悠悠地道:“金小姐,刚才好像小妹听到你和徐夫人有些龃龉啊?不如小妹做个中人,替你们说和说和?”
秦林差点一头栽倒,心说这两个已经够我头疼的了,再加上你来“说和”,只怕我要一个头两个大!
想着,秦林就悄悄把手指屈起朝下点,意思是向张紫萱告饶。
傻蛋秦兄!张紫萱皱了皱鼻子,哼,你以为小妹也是徐辛夷那样拈酸吃醋的?这是来帮你呢。
“真正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张紫萱撇了撇嘴巴。
果然,金樱姬和徐辛夷齐齐怔了一怔,四目相对,眼神互相一交流,有相府千金在这里,她两个反而生了同仇敌忾之心。
金樱姬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嘻嘻,张小姐说哪里话?妾身和徐夫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哪里有什么龃龉?”
一边说,一边走,金樱姬走到徐辛夷身边,做出亲热的样子。
“是啊是啊,我们一见如故……”徐辛夷也很配合的挽起了金樱姬的胳膊,还傻笑着摇了两下。
什么一见如故,哄鬼呢!这两位在天香阁闹的那出真假美猴王的大戏,互相心头明镜似的,唯独瞒着秦林而已。
可秦长官总归是知道这两位不对付的呀,看到她俩现在的样子,真正以为是在做梦。
“我草,好痛!”秦林使劲儿掐了把大腿,龇牙咧嘴。
张紫萱似信非信的在徐辛夷和金樱姬脸上来回看了看,手指轻轻支着太阳穴,说不尽的万种风情,轻启朱唇,浅浅一笑:“真的吗?两位好像……”
“真的真的,咱们是好姐妹,咱俩的事情你就不要胡乱掺和了……”徐辛夷一迭声的说着,接着就非常热情的抱着金樱姬摇了摇。
真的这么热情?杏核眼里凶巴巴的眼神却仿佛在说:“狐狸精,现在只是哄哄张紫萱,你可别当真!”
金樱姬掩口而笑,心头并不生气,只觉徐辛夷傻乎乎的倒也不难对付,便朝着张紫萱道:“是啊,张小姐自己还忙得很,妾身的事情就不劳张小姐了,多谢多谢!”
这话里带着刺啊,明明是说张紫萱自己还没搞定和秦林的一摊事儿,就急着乱掺和别人的事,未免太着急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唇枪舌剑实在了得,便是咱们秦长官生了七八个心眼,也只能像根木头似的,傻乎乎的戳在旁边。
开玩笑,这种时候不装傻,什么时候装傻?能屈能伸,谓之大丈夫是也!
君不见三国演义魏蜀吴,最终天下尽归司马氏?脸皮厚,会装傻,总是有好处的。
那可不是嘛,张紫萱终于点点头:“看来徐夫人和金长官姐妹情深,秦兄,你可不要辜负别人一番美意哦。”
这话说的有点酸溜溜的,秦林瀑布汗,冲着香藤轿子连连拱手,我的紫萱妹妹啊,你就少说两句成不成?愚兄承你的情。
金樱姬心头明镜似的,这姐妹情深四字,里头可以理解的内容就多了,谁不知道徐大小姐是怎么出嫁的?
换了别人,早已面红耳赤,五峰船主是何等人物?只是温温柔柔的朝张紫萱福了一福:“多谢小姐吉言。”
张紫萱倒被弄得无话可说了,金樱姬自由自在,放得下身段,反倒是她自己……
“哼,秦兄,这次小妹倒是替你为渊驱鱼了!”张紫萱轻轻咬了咬嘴唇,瞧着秦林的眼波流转,一时间顾盼生辉。
懒懒地道声别,轿帘一放,香藤轿子抬得远了。
徐辛夷始终和金樱姬手挽手,本来张紫萱离开,她就可以抽回来,但那样做的话好像又太那啥了,她生性豁达爽朗、英风锐气,这种事情却有点做不出来。
“多谢徐姐姐……”金樱姬嫣然一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刚才还做出姐妹情深的样子?徐大小姐无可奈何,情知这声姐姐一叫,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秦林脸上装得傻乎乎的,心头实在乐开了花,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也许将来,嘿嘿嘿……看看金樱姬撩人的水蛇腰,再瞅瞅徐辛夷丰硕的胸脯,这厮开始打某些坏主意了。
虽然他没说什么话,但毫无疑问是整场好戏的焦点。
三女争夫这种事情,京师百姓可没见过几次,那相府张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或许还猜不透,但金长官和徐夫人这两位,不是明明白白的吗?瞧,姐姐妹妹都叫上了呀。
锦衣卫秦长官,果真是咱们大明朝的好男儿,连女土司都搞得定,扬我国威、长我志气,真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
龟板武夫、权正银等人则大眼瞪小眼,一直以为金船主是和秦长官虚与委蛇,可现在看起来,似乎要弄假成真了呢。
瞧着踏波蹈海、纵横东海三十六岛的五峰船主,小鸟依人般贴着徐辛夷,一汪秋水只瞧着秦林,龟板武夫把木屐踩得踏踏响,跌着脚道:“还说世道变了哩,原来中土的世道根本没变,终究是雌的怕雄的!”
权正银只是嘿嘿干笑,这个心怀机谋的朝鲜人打得好算盘:
金长官虽有手段、有权谋,主要还是靠老爹汪直余威和毛海峰这拨儿当年留下来的老弟兄,不过余威终究有限,老弟兄也日渐凋零,几年尚且过得去,再过十年呢,二十年呢,那就难说了。
现在好了,有秦长官这个靠山,金船主的地位越发不可动摇,锦衣卫北镇抚司掌印官的名头,绝对能吓退一大片挑战者。
而且海陆一体,借秦长官在朝中的势力,五峰海商可以背靠大陆、面朝海洋,进退自如、牢牢地掌握主导权,对将来的发展大大有利呀。
“什么雌的雄的?龟板武夫,你不要胡说八道!”权正银虎着脸把日本佬训了两句,又奸笑起来:“为着咱们五峰海商的前程,一定要想办法替金船主和秦长官……啊哈哈哈……”
龟板武夫恶寒,只觉这个高丽朋友大饼脸、小眼睛,笑起来实在猥琐到了极点。
“谁说雌的不如雄?”不远处茶馆二楼,白莲教主哼了两声,将桌子重重一拍,飞身而起。
她一袭白衣越发显得身姿妙曼,踏着屋脊施展轻功,宛如洛神凌波,又好似天外飞仙。
可她脸上带着的银面具,两个窟窿露出的眼睛,神光湛然中蕴藏着雷霆闪电,凌空疾飞的身影如同白虹贯日。
我靠,又来了!秦林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将徐辛夷和金樱姬拦腰一抱,往地上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