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骑着照夜玉狮子,将大黄打横抱在马背上,每到了一处岔路口,就先让大黄闻闻嗅嗅,它冲着哪边吠叫,就朝哪边继续追下去。
大黄也有好几十斤重,亏得秦林所骑的照夜玉狮子是匹千里宝马,驮着一人一犬反而比校尉们骑得马跑得快,倒是秦林头脑清醒,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屡次拉着缰绳降低速度,等弟兄们跟上。
“电影里,厂卫大魔头一般都是最后压轴才出场,还前呼后拥气派十足的嘛……”秦林很不要脸的给自己解嘲。
一直往南跑了个把时辰,秦林出坟场时就看到对方有只马蹄印迹左上角缺了一块,想是蹄铁坏了来不及修,这一路追来,时不时能看见那缺角的马蹄印迹,就知道没有跑错方向。
秦林很高兴地拍拍狗头:“大黄,给你记功,赏你几根骨头”
这都过了芦沟河了,又往前跑了几里路,又是个岔路口,可这一次大黄的表现奇怪起来,犹犹豫豫的朝东边嗅嗅,又兜圈子回来朝西边闻闻,始终拿不定主意。
“这遭瘟的狗!”陆胖子终于逮住了骂狗的机会。
一众锦衣校尉都犹豫起来。
秦林则跳下马,在地面上寻找着,半天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缺角蹄铁印,忽然把额角一拍:“记得刚才有条往东的小路,通到一座林子里去,想必是咱们跑过头了,快倒回去!”
又倒回去跑了两三里,果然有条小路,一到路口大黄就狂叫起来,秦林跳下马,一会儿就找到了缺角的蹄铁印子。
“大黄你立功了!”秦林大喜,命令两名校尉带着狗守在这里替随后赶来的大队人马指引方向,马匹也留下来,自己率队步行追踪,以免打草惊蛇。
最后检查了一遍掣电枪,秦林领着牛大力、陆远志和八名亲兵校尉顺着小路摸进去,没多久就看到杂乱的马蹄印和一些沾在灌木枝叶上的血迹。
伸手摸了摸血迹,在手指间捻了捻感受它的粘稠程度,秦林把手一招:“应该没来晚,这血迹流出来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
京师附近驻守着大军,沿着官道这一路下来,沿途的哨卡过了好几重,敌人虽然也骑马,却不可能像这群锦衣官校一样策马狂奔,所以速度要慢不少。
再往前走了两里路,就听得隐隐约约传来兵器碰撞和呼喝声,秦林立刻将手掌一抬,轻声道:“弟兄们小心点,尽量不要被发现。”
不远处有座相当平缓的土坡,秦林率领弟兄们佝偻着腰,借着杂草和灌木的掩护摸到坡上,往下面一看,登时吃了一惊。
只见底下高矮胖瘦至少七八十人,分作南北两边相对而站,衣服都是杂乱的,但南面那些人胸口都佩着金属做的莲花标记,北面那伙人则在同样的位置戴着火焰符号。
秦林认得那些金属莲花标记,是白莲教匪首才有的信物,铜的是舵主、香主所用,银的是长老所用,都曾被他缴获,这里铜莲花有十几朵,银莲花五朵,而从来没有见过的金莲花就有四朵,则是青阳、白阳、红阳三堂堂主和左右使者才能佩戴的。
北面那些人戴的火焰符号,同样分作金银铜,想必和白莲教是一样的,看上去和白莲教很类似,就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了。
南北两边,剑拔弩张,中间空地上则有两人比武,胸口戴的分别是铜莲花和铜火焰,白莲教香主用一柄蛇形弯刀,对方则是子母双环,竟是生死相搏,两边都负了伤,白莲教香主肩头一道深深的血口,使子母双环的人则左边一条胳膊不大灵便,显然受了暗伤。
忽然那白莲教香主蛇形弯刀划着弧线斜斜拉上,那使子母双环的急忙右环直取左环封架,连消带打,也是不错的招数。
白莲教香主冷冷一笑,使子母双环的立刻面色大变,知道上了当:他这双环要双手灵活才好使,如今一只手受伤,却中了诱敌之计,只怕……
果然,白莲教香主身子一侧,拼着右肋被母环又割出条大血口子,蛇形弯刀却趁着对方子环慢了那么一拍,从环中间穿过去,深深扎进了对方的心窝!
“邵香主好本领!”白莲教那边的都齐声喝彩,北面那伙人却是一阵骚动。
邵香主自己也受了重伤,却并没有多么高兴,脸色沉重地站在尸首前面,双手在胸前作莲花盛开之形,颂道:“马兄弟魂归真空家乡,愿无生老母饶恕你的罪孽!”
北面立刻破口大骂:“什么罪孽?你们南宗的才是罪孽滔天,将来一个个都要被明王圣火烧得魂飞魄散!”
南边白莲教这些人也痛骂:“放屁!你们不过是雁北分舵,也敢妄称南宗北宗?混沌源自污泥启,白莲一现盛世举,白莲教又何分南北!”
双方没吵上几句,南边有人双手往下按了按,白莲教众就齐齐住口,似乎他有莫大的权威,北面那些人也渐渐不吵了。
这为首之人胸口戴着一朵金灿灿的莲花,是左右使者和堂主的标记,但见他身材不高而肩宽体阔,生得愁眉苦脸,光溜溜的头顶烧着九个戒疤,脸色黑沉如铁,颔下挂着一串核桃大的佛珠,腰间挂着镔铁戒刀,手中又拿一杆沉重的水磨禅杖。
不消说,这就是白莲教应劫右使“铁面杀生佛”艾苦禅,秦林曾听成铁海说过,艾苦禅镔铁戒刀削铁如泥,天魔弑神刀法极其厉害,那串佛珠则是生铁所铸,可当暗器发射,水磨禅杖则重八八六十四斤,舞动起来势不可当。
艾苦禅长相愁眉苦脸,声音也带着几分凄苦:“你们雁北分舵脱离本教,已是罪孽难饶,念着同是无生老母座下弟兄,总有几分香火情,本使这才一再容忍,哪知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莫非要逼本使大开杀戒?”
北面那边走出位神色油滑的年轻人,他胸口带着金色火焰,看来地位极高,面对艾苦禅,他的态度就放得比较低:“艾右使,您要咱们放弃好不容易的计划,又不说明原委,小侄要是贸然就同意了,怎么向北宗的这么多弟兄交代?而且这个计划筹谋已久,对伪明伪朝打击极大,极有利于本教夺回江山,岂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终止?”
艾苦禅唉声叹气,眼睛眉毛鼻子都挤到一堆去了,“石中天,这件事听我的,回头我告诉你爹石自然,他就晓得厉害了。”
北面那伙人立刻叫起来:“大胆,教主大名,岂容你亵渎!”
南面的白莲教徒则七嘴八舌的指责:“小小雁北分舵,也敢妄称教主,无耻,可笑!”
艾苦禅忽然摇摇头,闷声闷气地道:“唉,我这使者说话没人听啊?!都别吵了,先听我说。”
他这话说得好像低声下气,声浪却刺得在场众人耳膜生疼,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巴。
秦林率众躲在土坡上,只觉那声音遥遥传来,仍震得耳朵里面嗡嗡作响,不禁心下骇然,情知是狮子吼、摄魂魔音之类的高深功夫。
艾苦禅看着石中天:“贤侄,本使最后说一遍,让你们取消计划、把全部掳来的幼童交给我们,是神功盛德光明至大圣教主的旨意,就算你父亲在这里,他也不敢违抗。本使原来就可以凭武力强夺,与你三场比武,同教弟兄的情分,到此也已经仁至义尽,要是还不放人,本使也只好执行教规、清理门户了!”
虽然人数差不多,北面带火焰标记的这伙人却势头要差不少,没有白莲教那么多高手,听得这话,都有些色厉内荏。
石中天强辩道:“我们同样是为了推翻伪明伪朝,这才制定的计划,你们竟要从中作梗,莫非已经投靠了伪朝?”
艾苦禅忽然将禅杖往地上重重一顿,登时一块百来斤的青石四分五裂,“想当年蒙古鞑虏肆虐中原,我圣教两代韩教主起兵反元,北逐鞑虏,虽基业被伪朝所夺,功勋则长留青史,你们却为了推翻伪朝,就去和蒙古鞑虏的后代勾勾搭搭,真是败坏我圣教名声这又掳掠幼童阉割,大违无生老母抚育众生之德,岂能叫你们如此荒唐行事!”
艾苦禅是不发作则已,一发作就雷霆大作的性子,当即喝令:“众位弟兄,将这些叛徒擒下,胆敢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南面白莲教众位教徒闻得命令,立刻挥动兵器一拥而上,而北面那伙人武功要差得多,就结成阵势自保,这阵势却有点军阵的味道,牢牢固守,倒也一时半会儿不容易攻破。
眼见坡下乒乒乓乓打成了一片,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土坡上的秦林就乐了,巴不得这两伙反贼打出狗脑子才好呢。
不过,他的目的是救那些幼童,不论是北面那伙准备把他们阉割了的人,还是南面的白莲教妖匪,只怕对幼童都不安好心,还是秦长官自己出马吧!
瞧瞧大约一里路之外有座小庙,隐约有人影出没,秦林便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