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姐年纪尚幼、身材娇小,闺中密友聚会时总是咯咯地笑,平时看上去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没想到竟有如此残忍可怕的遭遇!
徐辛夷外表大大咧咧,内里极其古道热肠,即便与杜小姐交情并不怎么深,见此情形也被气的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双手不住地抖,胸口因急促地喘息而快速起伏。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落到了她的肩头,秦林的声音低沉沙哑:“我保证,元凶罪魁会被抓获,明正典刑!”
他的眼睛里炯炯燃烧着幽深的火焰,表情平静的像赏罚无私的地狱判官,正以波澜不惊的口吻下达着不容置疑的判决。
准确的说,现在他的神情有些阴森可怕,但徐辛夷心头只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她相信秦林说出的每一个字……如果说罪犯是戕害生灵的恶鬼,秦林就是执掌幽暗地狱、于冥冥之中惩罚罪恶的阎罗,任那恶鬼多么狡猾狡诈,也难逃森罗殿上魂飞魄散。
在秦林鼓励的眼神注视之下,徐辛夷平定了情绪,用布包着双手,颤抖着将那一截刺入少女身体的树棍拔了出来。
树棍并没有处理,看上去就是凶手随便从哪折下来的,早已被鲜血浸透,尸身娇嫩的地方被它戳得稀烂。
秦林看着眉头紧皱,对罪犯的憎恶又加了三分:种种迹象表明树棍是生前强行刺入的,这名罪犯如此卑劣、如此凶残,真是禽兽不如!
不过接下来的检查结果就和前两次有所区别,徐辛夷小心翼翼地在死者满是鲜血的双腿之间寻找,却没有找到前两次案件尸身上发现的肉冻。
“不对劲儿……”秦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徐辛夷、陆远志都眼巴巴的把他望着,等了一会儿没见他说话,还是徐大小姐先开口:“怎么,不是你说犯罪手段会升级吗?看起来的确比前两次更加残暴。妈的,太混账了!”
“是有升级,不过……”秦林想了想,斟酌着解释他的疑虑。
一般说来连环杀人犯在犯罪过程中受到强刺激正反馈,其人格的扭曲变态程度会进一步加深,往往出现犯罪升级的现象,比如本案由冻死变成淹死再升级为勒死,罪犯的手段越来越直接有效,受害者挣扎死亡的过程给罪犯扭曲内心带来的“满足”也越来越强,就符合这个推断。
但作案的某些特定手段不会改变,因为连环杀人犯本来就是心理变态,绝大多数具有极端偏执狂的心理特征,如果叫他改变作案手段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比如秦林曾经办理一起经典的连环杀人案,凶手杀害了九名无辜女性,其中八名是利刃割颈而死,剩下一名少女则是勒颈而死,这是什么原因呢?
后经审理查明,该罪犯幼年曾多次目睹邻居杀羊,用的当然是刀抹脖子的手法,给该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心理烙印,从此以后他潜意识深处便认为“只有攻击颈部才能彻底致命”,所以每次都用刀割喉的手法作案。
唯一一次勒颈杀人是因为他偶然没有带刀,但其心理轨迹仍反映在了作案手段上:没有刀,就用绳子勒,攻击部位仍然是受害者的颈部!
回到南京城的这一系列导致三名女性被害的连环杀人案,前两次案件都出现了肉汤胶冻,为什么第三起没有出现呢?
“难道不是同一个人作案?”陆胖子犹豫着,终于提出了问题。
徐辛夷立刻反驳:“应该不是吧,很明显这一起也用了迷药。”
秦林赞许地点点头,徐辛夷的推理没错。
和前两位死者一样,杜小姐尸体的手腕、脚踝等处并没有捆绑的痕迹,要知道就算是身体娇弱,被如此蹂躏、娇嫩处刺入毛糙树棍的巨大痛苦,也会使受害者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发生剧烈的挣扎,就算罪犯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也不可能轻易将其制服。
同时,在杜小姐的指甲缝里并没有发现血迹和人体组织,说明她根本没有做出有效的反抗,那么除开迷药之外就没有别地解释了。
秦林为了确认再次用狗做了试验,倒置尸身、按压腹部使其吐出部分胃内容物,那狗吃了之后立刻四脚发软的趴下。
遍布尸身的淤伤和掐痕,使用迷药的作案手段,这都证明了死者确实是被那名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所害,第二名罪犯模仿作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为什么前两次留下了肉汤胶冻,这次却没有呢?这是犯罪心理上的一个明显信标呀!
毫无疑问,从犯罪心理学推断,凶手正是因为没有正常男性的能力,才使用肉胶冻代替精液,他把这玩意留在尸体身上,潜意识里面告诉自己:我已经得到了她,已经彻底的、完整的占有过,并在她身上行使了男性的权力。
如果罪犯是女人,那么肉胶冻则代表着侮辱和贬低,无论受害者多么美丽动人、温柔娴雅、纯洁可爱,罪犯用肉胶冻代替精液涂抹,想象其已被真正玷污,从此之后,她的一切优点都被抹杀,成为失身受辱的破鞋。
这两种心理状态中不管前者还是后者,涂抹塞入肉胶冻都是必不可少的过程,甚至对偏执狂类型的罪犯而言比杀人本身的“意义”更大。
那么,他为什么不是继续使用肉胶冻呢?要知道这样的话,在罪犯心目中这起案件就不再“完美”,是相当难受的。
难道因为时间紧迫,他或者她来不及使用肉冻?而且前两起案件并没有“凶器”遗留在死者身上,这次却多了根树棍……
秦林仔细审视,锋利如刀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检查着尸身,不放过任何疑点,不留下任何疏漏。
隐隐的有些不舒服……这是刑侦专家特有的直觉,如果案件合乎常理,就会感觉“舒服”,如果一反常态,就会因蹊跷而心头犯堵。
终于,秦林找到了哪点让他不“舒服”:前两起案件,固然死者遍体鳞伤,但代表女性特征,也是罪犯刻意“侮辱”或者说“占有”的牝门处,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只留下肉胶冻;但这一次,肉胶冻没有了,却被毛糙的树棍戳得稀烂,这种损伤也和前两次大相径庭。
死者全身多处的伤害掩盖了这点,之前做出犯罪升级的推断也使秦林对此没有足够的重视,但现在想想,又觉得大不对劲儿。
受害女性的私处对罪犯而言一定有着特定的心理意义,这头禽兽前两次作案就有明显体现,心态属于男性犯罪的“占有”或者女性犯罪的“侮辱贬低”,而这一次,表现得更接近于纯粹的“破坏”。
一般说来连环杀人可能伴随犯罪手段升级,但不大会在特定的心理学标志上发生转移,像秦林捉住过的那个用刀割喉的连环杀人犯,因为“只有攻击颈部才能彻底致命”的潜意识烙印,即使没有携带刀具也要勒颈杀人,绝不肯改用钉锤敲头、投毒、防火或者别的手段。
“难道是新手作案,心理特征点发生转移?”秦林挠着头皮,暂时把这事放下,还得处理其他的事情。
因为现尸体时尸体还很暖和,秦林又检查了尸体温度、尸僵尸斑等现象,把死亡时间确定为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之间,现在是亥时正,那么她就是戌时正到亥时初这段时间遇害的。
这也和几名丫鬟的说法相吻合。
杜小姐不像殷小姐那么内向,有什么情绪往往都藏不住,今天下午到后花园玩耍之后,她就显得特别兴奋,先在书房里头待了一会儿,等晚饭之后就又回了书房,还吩咐丫鬟们不要打扰。
直到亥时过了一点儿,几名丫鬟捧着莲子汤,在书房外面叫人没人应,这才慌了神,打开门一看已经空无一人,连忙到处寻找,很快就在院墙偏角处、靠近偏门的地方发现了杜小姐的尸体!
这处偏门正和书房后门相通,钥匙掌管在一位老嬷嬷手中,但今天下午的时候,杜小姐以明天早晨要外出赴诗会为由,把钥匙要来自行保管了。
也就是说,和殷小姐一样,她是自己走出去遇害的!
“妈的,那罪犯难道有迷魂汤?”牛大力忍不住骂了一句。
听到这里,陆远志、韩飞廉和徐辛夷则同时叫起来:“书房里,说不定会留下线索!”
那是当然,秦林立刻率众人到书房里面检查。
比起殷小姐的闺房,杜小姐的书房要俏皮可爱的多,处处都留下了少女生活的印迹,秦林等人却顾不得唏嘘感慨,立刻投入紧张细致的搜查工作。
负责书桌的陆远志发现大端砚和桌面之间的缝隙比较大,立刻将砚台挪开,露出底下叠着的方胜:“找到了,找到了!”
众人大喜过望,没想到这次线索来得如此轻而易举。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方胜打开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古怪。
白纸黑字,娟秀的字迹写得清清楚楚:“父母亲大人,孩儿去捉害死殷姐姐的恶人啦,不用担心,有徐姐姐带得很多兵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