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北早上起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吴欢打电话,只要农垦这里同意了,这边前期和他们交接,和村里签土地转让协议,办理工商营业执照,包括把山上的茶园去掉,平整土地等等,都需要有人安排,自己再招,也招不到比包天斌更合适的人。
加上自己在外面,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要去向那些专家教授请教,聘请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去别的牧场学习他们的养殖经验,甚至,他还需要去日本一趟,去老桥家里,好好学学日本和牛的养殖方法。
更别说还要国内国外,去寻找优质的种牛。
事情多着呢,没有包天斌这样的一个人,还真是不行。
张向北觉得,等包天斌去和吴欢说,还不如自己提前和吴欢打个招呼,这样对包天斌比较好。
张向北拨出去吴欢的电话,电话一通,吴欢就在电话的那头叫道:
“哎哟张总,你不陪着你的美娇娘,怎么想起我来了?”
“怎么,你想拒接?”张向北问。
“哪里,我受宠若惊。”吴欢笑道,“有什么吩咐,张总?”
“我哪里还有资格吩咐你,是想向你求援来的。”
张向北接着告诉了吴欢自己和向南在海南,昨天刚去了一个地方看看,很合适,自己准备在海南建一个养牛场。
“不会吧,张总,你不要吓我,你去养牛?”吴欢在电话里叫道。
“怎么,不行啊,你准备歧视我?”张向北问。
“不敢不敢,我在想,张总你还没有到归隐自然的年纪,你要是想去养牛,肯定会有和别人不一样的想法,可以向我透露透露吗?”
“当然可以,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张向北说,“既然是牧场,养牛卖肉当然是必须要干的事情,不过,更重要的事情是,我想在这里培育出比日本神户和牛还要棒的肉牛。”
“好啊,那你们的牛肉,我们‘宅鲜送’都包了,你有多少,我这里就帮你卖多少,重点推出,让你牧场的利润,维持你的改良计划没有问题。”吴欢说。
张向北赶紧说谢谢你,吴欢。
“不对,张总,你打我电话,不会是要我帮你卖牛肉吧?现在你连牛毛都还没有,哪里来的牛肉。”吴欢思忖了一下,说:“我知道了,你是想挖我墙脚是不是?”
张向北说是,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想挖谁?包天斌?张总,我有没有猜对?”吴欢问。
张向北说对,就是包天斌,海南这地方他熟,我要在这里工作,没有他帮忙不行,我连语言都不通。
“怎么样,吴欢?你要是同意了,我就去做他的工作。”张向北说。
“你把我挖去,我都没有意见,我这里肯定没有问题,只要老包自己同意就行。”吴欢说,“对了,张总,不开玩笑,要不你把我一起挖走吧。”
张向北哈哈大笑:“不敢,我这里庙小,还放不下你,等我真的培育出世界最屌的肉牛,我再来请你。”
“那好,张总,我们一言为定,到时不许反悔。”吴欢说。
“当然不会,谢谢你,吴欢!”
“谢什么谢,只要你好,我就开心了。”吴欢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今天没有什么事,张向北昨晚就和包天斌说了,今天他们哪里也不去,就在海城,让包天斌不用管他们,还是先去处理“宅鲜送”的事情,等琼中那边有消息了,他们再碰头。
包天斌把自己的车子留给了张向北,和张向北说,白天可以开车整个海城转转,去西海岸和海甸岛,还有骑楼老街,侦查侦查地形。
“对了,新埠岛现在开发了吗?”
张向北问,他记得刘立杆和孟平,当年在海城,最大的梦想就是改造新埠岛,他们载也是载在这个梦想上。
小时候,张向北在家里的书房,还看到过他老爸帮刘立杆设计的新埠岛的效果图和计划书,当时,刘立杆委托瞿天琳帮忙去深圳印的计划书,印出来之后,张晨留了两本。
“早就开发了,对了,明天晚上,我带你们去新埠岛吃海鲜,那里有海城最大的海鲜酒店。”包天斌说。
张向北赶紧说,明天再说,你先不要安排,说不定我们逛到什么地方,看到什么想吃的东西,就进去吃了。
张向北和向南,两个人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下了楼,没有去餐厅吃早餐,他们还是开着车,去了国贸一横路,他们昨天吃过的地方吃汤粉。
吃完了汤粉,张向北开着车,去了新埠岛,在岛上转着,现在这头狗头形状的岛,北部靠近琼州海峡,横沟河出海口的地方,那像一张张开的狗嘴的那一个海湾,整个都是碧桂园的项目,中南部,一直到连接长堤路的新埠桥,被无数个小开发商分割了。
一圈转下来,张向北心里一直在哀叹着可惜可惜,他觉得,就岛上现在的整个布局,和当初老爸的设计,根本就不能比,所谓生不逢时,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杆子叔叔和孟平叔叔,要是迟个十年,再来这里铺展开他们的梦想,那么这里,就是他们的了。
而新埠岛,也肯定会比现在更漂亮,更吸引人,张向北不知道,这到底是杆子叔叔他们的遗憾,还是新埠岛,甚至是整个海城的遗憾。
一座海城最高楼的烂尾楼,一个全海城最大的项目,刘立杆当年,曾经多么意气风发,但是现在,不光这里,整个海城都已经找不到他的痕迹,也找不到张晨的痕迹,张晨设计的那一个个项目,早就已经更换了新的店面,或者被推到又重建了,比如望海楼。
张向北不知道谭淑珍是不是知道刘立杆在海城的遭遇,她踏上海城的时候,海城还没有再度被炒热,那个时候,她要是想再拿下新埠岛,还是有机会的,但张向北感觉到她,小心地避开了。
向南看到张向北一路走走停停,若有所思,向南问他想什么呢?
张向北说没想什么,向南就没有再问,她心里猜测张向北应该是在想牧场的事,张向北这点和张晨很像,那就是没有想好的事情,他不会和别人说,只会闷在心里,让事情慢慢地完善,成熟,等到他想明白了,你拦也拦不住,他一定自己就会和你说。
其实,张向北是知道向南不太愿意聊刘立杆的事情,他才没有把自己心里想的,和向南说。
快十一点的时候,他们还在新埠岛上,张向北的电话响了,是老谢,张向北赶紧接了起来,叫着谢伯伯。
老谢和张向北说:“我和农垦的老大在喝茶,你的事情定下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谢伯伯!”张向北叫道。
老谢在电话那头也笑,他说:“不用谢,小事一桩,不过,北北,这事你就当不知道,下午甄县长他们会来农垦找他们,就让他们把这个人情,做给县里吧,这样以后关系好处理一点。”
“好,好,我知道了,谢伯伯。”张向北连连点头。
挂断电话,向南问:“成了?”
“成了。”张向北说。
“那你是不是要给老包打电话了?”向南问。
张向北说:“再等等,等甄县长这边电话过来,我再和他说。”
向南点了点头。
两个人到了新埠桥桥头,就在桥头的金水门江边海鲜酒楼吃了中饭,下午,两个人开车去海城公园逛逛,公园很普通,远不如三亚的世界热带植物园,两个人进去,还是带着一丝丝缅怀的心情进去的,进去看过之后,张向北说:
“要是像这样的夏天,晚上睡在这样的公园草地上,也没有多苦。”
向南看了看他,两个人都大笑起来,向南当然知道张向北在说什么,小时候,他们听父辈,特别是刘立杆,不知道多少次说起他们第一次到海城,晚上睡在公园里,手电筒还被人偷走的故事。
刘立杆说起来的时候很悲壮,慷慨激昂的,张向北和向南听着,觉得和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差不多。
实地看过之后,他们却觉得有些浪漫,这也难怪,要是他们和当时的刘立杆和张晨那样,囊中羞涩,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要怎么生存下去,他们就浪漫不起来了。
就像读到“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这样的诗句,你觉得夏虫都是浪漫和体贴的,但要是夏天的晚上,你坐在室外,夏虫沉默着向你蜂拥过来,你觉得的肯定是讨厌,没有一丝的浪漫。
把车继续停在海城公园门口,两个手牵着手去逛海城老街,海城老街横跨几个街区,是国内面积较大,保存很完整的老街区,和江浙沪一带的古镇老街地方不同,但大致就是一副面孔不一样,海城老街的建筑风格,和大陆所有的老街风格都不一样。
这里的老街建筑,基本都是南洋骑楼风格,都是当初南洋华侨回国建造的,四九年之后,整个海南岛,一直是广东发展最落后的行署,因为落后,没有大兴土木,这里的老街被整个保存了下来。
海南建省之后,海城作为新的省会城市,为了省去拆迁的麻烦,就从海城公园和原来的省府路,现在的海府路开始,往西南扩展开去,那里有大片大片原来属于南航部队的地,把东北边的老城遗忘了。
以至于海城在那几年,变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城区,以省府路交界的三角地带开始,往北,博爱南路进去,你耳朵里能听到的都是海南话,往南,沿着海秀路过去,你听到的基本都是普通话。
就是在海南房地产最疯狂的那几年,炒卖红线图和楼花的那些人,急的也都是想赚快钱,谁愿意把时间耗在旷日持久的拆迁上,整个海城老区,还是没有掀起拆迁的高潮。
大家的目光和兴趣,还是沿着海秀路延伸出去,龙昆北路过去的国贸区块建完,就去建更远的世贸区块。
龙昆南路一带布局好,机场又开始拆迁了,释放出来大量的土地,金牛岭过去农垦还有的是土地,世纪大桥通了之后,又带来海甸岛更多的土地。
在一波一波的开发中,海城老街,因为被遗忘,因为拆迁的麻烦,反倒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一直等到大家惊觉,原来老城区也是城市不可复制的财富,就更没有人会去动老城的念头了。
张向北和向南在这里逛着,从博爱南逛到了博爱北,从得胜沙逛到了中山路和解放路,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吃着街边的小吃,感觉肚子始终都是饱的,稍有点空隙,就有食物填补进去,把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这里的骑楼老街,不像很多地方,是新建起来的“老建筑”,或者所谓的“修旧如旧”,而是它们本来就保存得很完整,里面一直有人生活和居住,只不过稍加修葺,基本还是原汁原味,这里的窗楣、柱子、墙面造型、腰线、阳台、栏杆、雕饰等等,都带有明显的异国风情。
墙体上的彩瓷花卉图案、女儿墙、骑楼、柱廊、敞廊是巴洛克风格,具有欧亚混合文化特征,人字形的屋顶覆盖青瓦,上面安放着吉祥物,中国传统风、西洋风、南洋风、印度和阿拉伯风,都在这里和谐地交融在一起。
在一些房子上,写着和用泥灰做出来四九之前,繁体字的店名和招牌,还有四九后简体字的标语口号,那种万岁体,把岁月的沧桑和时间的痕迹也都凝固在这里。
夏天的下午,外面的阳光很毒辣,骑楼下的长廊贯通成路,蜿蜒悠长,张向北和向南手牵着手走在长廊上,一点也没有体会到被暴晒的辛苦,他们可以很从容地一家家店进进出出,悠闲地逛。
四点多钟的时候,张向北的电话响了,这一次,是甄县长,甄县长人还在农垦,他是从他们的办公室,直接打电话给张向北。
甄县长和张向北说,农垦的几位领导很欣赏你的项目,对我们县的经济发展也很支持,他们已经同意把琼中的那个茶厂转让给你做养殖场。
张向北装作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叫道:“太好了,甄县长,谢谢您,这么热的天气,您还从琼中专程跑过来一趟。”
甄县长呵呵笑着:“跑一趟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这个项目能在我们琼中落地,我跑十趟,跑一百趟也愿意,好在这里的几位领导都很体谅我,连第二趟都不让我跑了。”
张向北说:“谢谢您,也谢谢农垦的领导,这样,甄县长,晚上我请你们吃饭,请你们一定赏光。”
“好啊。”甄县长心里也是高兴,一口就答应了,说:“不过,到了海南,当然是我请客。”
张向北马上说:“这里是海城,您在这里也是外地人,还是我请,满足一下我的这个愿望。”
“好好,恭敬不如从命,我把这几位也一定拖上。”甄县长说。
张向北说好,我等会把地址发给您。
挂断了电话,晚上去哪里请客,张向北却发愁了,海城他又不熟悉,张向北和向南说:
“现在要给老包打电话了,晚上地方要他订,他也要来参加,以后他少不了还要和这些领导打交道。”
向南说:“吃饭老包要参加,不过,去哪里吃,我想,你最好还是问谢总。”
张向北一想有道理,老谢才是天天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的,他知道安排在哪里合适。
张向北打电话给谢总,把事情和谢总说了,谢总说,虽然现在招商和统战工作宴请和被请,不算违反纪律,但在外面总不太好,也吃不尽兴,还是到我这里吧。
“公司的食堂?”张向北问。
老谢在电话那头大笑,他说:“北北你请客,当然是你家的饭店,我现在就给他们老总打电话。”
张向北恍然大悟,老谢说的这是,地方放在他那里,来做菜的,是“饮食男女”海城分公司的,自己怎么把这给忘了,这样还真的更好,自己请客,更理所应当了。
张向北打电话过去,把地址告诉了甄县长,甄县长拿着电话说了一遍,张向北就听边上有人说:
“这不是老谢那里吗,知道,知道。”
张向北拿着电话,不禁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