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方府后堂。
正自欣赏锦书、柳清欢两女表演方正状似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向前院所在,悠悠轻叹:
“树大招妖风!”
“该来的终究回来,只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看来还是方府的威慑力有所不足。”
挥了挥手,让两女退下,他不疾不徐挪步来到侧厢房。
此地。
早早布置好一座法坛。
地面刻有七星、法坛摆有祭品,古旧的符箓绘刻遍及各处,透着股历尽沧桑的气息。
七星问命法坛!
此坛由两百年前纯阳宫的一位法师所设,作为三清观的坐镇之宝,如今却被搬进了方府。
迈步行上法坛,方正屏气凝神,探手拿起面前的铜铃。
轻轻一晃。
“叮铃铃……”
铜铃声音通透,伴随着铃声响起,一股无形气机悄然浮现,方正的眼神也为之一凝。
“叮铃铃……”
铜铃声再次响起。
方正只觉自己识海深处神念荡漾,好似得到某种召唤一般,意识陡然一跃,与身前的法坛融为一体。
感知范围暴涨!
“叮铃铃……”
霎时间。
法坛上布帛震荡,偌大方府陡起清风。
而在方正的感知中,方府内众人的气机竟是在一瞬间尽数映入‘眼帘’,念头一动‘视线’为之转动。
就像有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
一种尽在掌控的感觉浮上心头。
“不愧是纯阳宫法师亲自所立法坛,果然了得,此时此刻,就算是低阶符箓在我手中施展出来怕也威力惊人。”
方正口中喃喃:
“难怪!”
“难怪张明瑞有自信在三清观硬抗法师,一个好些的法坛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实在太过重要。”
“唔……”
“来了!”
感知中,数股气息跃入方府。
这几人落地无声,对方府宅院布置似乎一清二楚,避开巡逻的护院,目标直指后院。
“天灵灵,地灵灵,雷公电母听我令!”
方正脚踏禹步,口中念念有词,探手拿起几张灵符,单手轻轻一搓,灵符就无火自燃。
“轰……”
火焰燃起,却无灰烬落下。
“云生雾起!”
“去!”
气机交感,方府某处空气一颤,虚空中突然冒出丝丝缕缕的雾气,眨眼间把一方给尽数覆盖。
跃入方府的几人被突然出现的雾气包裹,不由愣神。
“怎么回事?”
“怎么会突然起雾?”
“不对!”有人低喝:
“这雾有问题!”
寻常的雾,会让人看不清楚前方,但具体方位总能知晓,而今……
视线所及,周遭雾气浓郁不散,稍微转动下身子,就已分不清东西南北、身在何方。
乃至就连上下都感知错位,就如乾坤颠倒过来一般。
这时。
方府的护院终于察觉到不对。
“有贼人闯入!”
“拿下!”
“保护东家!”
各种杂乱的喧哗声接连响起,更有人手拿弓箭、劲弩,朝着被雾气笼罩的黑衣人射出箭矢。
“崩……”
“唰!”
“叮叮当当……”
碰撞声响起。
“高手!”一人分开众护院,目视被雾气笼罩的人影,浓郁雾气似乎对方府护院影响不大。
此人目似铜铃、满脸络腮胡,手持一柄鬼头刀,身上赫然显露着属于真气武师的气息。
这两年,方府逐渐扩充,范围比之当初大了一倍有余,原来的护院自然早就不堪用。
现今除了吴海作为方正的贴身护卫,另有三位护院头领轮流负责巡察,他们每一位都是重金聘请来的武师。
薛阳就是其中之一。
他目视黑衣人,朝着一干护院轻轻挥手:
“放箭!”
“唰!”
有了统御之后,箭雨不再散落,如同一片幕布朝着被困在雾气中的黑衣人当头罩落。
“噗!”
“啊……”
这一次,惨叫声、怒吼声响起。
却也有几道人影冲破雾气的阻拦,出现在一干护院面前。
雾气虽能迷惑人的感知,但毕竟笼罩范围有限,只要不管不顾狂冲一阵,总有机会冲出来。
“擅闯方府者!”
“死!”
薛阳双目一睁,拔刀怒斩,刀光把两人卷入其中,沉重的鬼头刀与其中一人手中短刃撞在一起。
“当……”
三人一触即分。
“武师!”
薛阳面上肌肉抽搐:
“尔等身为武师,竟然做这等下做事?”
“哼!”
蒙面人冷哼:
“废话真多,接招!”
……
“唰!”
“唰唰!”
与此同时。
又有十余道黑影从各个方向跃入方府。
方正立于法坛之上,能够清晰感知混入方府的气息,接连施法,指引府中护院拦截。
数十护院,皆为精锐武者。
加之三位武师统领,更配备了上好的兵刃、弓箭,训练不懈,足可应对绝大多数情况。
奈何……
今夜的情况很明显不正常。
“金线鲤,吸引了太多武师赶到固安县,这群人是想趁火打劫。”
方正轻叹,再次施法困住几人,同时一指面前的五鬼兜,厉鬼、怨魂呼啸一声飞出。
厉鬼堪比武师。
实则,
如果武师没有克制鬼物之法,实力还不如厉鬼。
虽然是同一境界,但武师大多弱于厉鬼、厉鬼又普遍弱于法师,因而法师地位最高。
有厉鬼加入,场中局势随即一稳。
这还没完。
“落魄桩!”
“起!”
方正屈指掐诀,手指轻轻往上一翘,法坛正中的落魄桩随之一颤,缓缓飘起,一个闪烁窜向屋外。
法师,
就算是初阶法师,只要修为不是太差,又有着法坛加持,都有可与大周天武者一战之力。
甚至,
战而胜之!
‘法力与真气虽然都是精气神三者合一而来,却明显不同。’
一边施法,方正一边体会自身的变化:
‘法力温顺,随心念而动,立于法坛施法,法力就如一根触手,可轻而易举驱动灵符法器。’
‘真气则不同!’
‘真气凝练,更擅长近战爆发,虽然也可施展法术、符咒,却做不到法力的举重若轻。’
‘我虽然不是法师,但有五鬼兜、落魄桩,方府各处更有早早布置好的灵符,以逸待劳,当也不比真正的法师差。’
‘正好,趁此时机,演练一下修法之人对敌的手段!’
……
“哗啦啦……”
吴海穿上盔甲,腰悬长刀,缓步行至院内。
院内早有数人等候,其中有的着全甲、有的着软甲,不一而足,但他们身上却透着股同一种气息。
久经沙场的的彪悍之气。
“来人厉害,还有武师趁火打劫,东家虽然只让我等尽力而为,但我等却当以死相报!”
“当啷……”
他拔出长刀,遥指前方:
“诸位,随我杀敌!”
“杀!”
几人齐声大喝,刀枪斜指,散乱的气息随之一凝,气血交汇,竟隐隐成猛虎咆哮之势。
恰在此时,数个黑衣人闯入庭院,其中一人见状神色一变:
“沙场战阵!”
“怎么会?”
沙场战阵号称术法克星,能凝气血为实质,乃至汇聚众人之力于一人身上,乃是兵家绝学。
此等法门,对修炼者的修为要求倒是其次,主要是众人齐心。
须知,
人心多有杂念,三五人能够齐心合力已经少有,数百、上千乃至数万兵丁齐心如何做得到?
但,
只要能做到,为将者无不能名垂青史。
这等军队,在战场上更是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场中仅有十人,却已有沙场战阵雏形,气血所化猛虎发出无声嘶吼,朝着几人扑来。
“轰……”
劲气爆散。
两个黑衣人当场身死,那位真气武师竟也吐血倒退。
与此同时。
“唰!”
墙壁上、砖缝中突有火光浮现,射向场中一干黑衣人,火线与衣物接触瞬间化作熊熊大火。
离火符!
方府各处藏有许多灵符,有的受激而发、有的趁势而动,总之都能给外来之人惊喜。
“啊!”
“救我!!”
“快来救我!”
霎时间,惨叫声响起。
同一时间。
厉鬼、怨魂也扑向冲入方府的黑衣人,有着不惧实体的鬼物协助,众护院的压力也为之一松。
更有落魄桩化作乌光隐于暗处,不时出击。
落魄桩威力恐怖,就算是武师一旦被其击中,也要轻则吐血、重则殒命,无有例外。
“小心!”
一人舞动长枪,击飞来袭的暗器,闷声开口:
“情报有误,方府有一位法师坐镇!”
“废话!”一位青丝老妪低吼:
“事到如今谁还看不出来,那法师应该借助在法坛施法,找到他的位置,破了法坛。”
“散开!”
“不要聚在一个地方,法师也只能关注一个地方,往里突围,先把那法师给找出来。”
今日来的人无一弱者,最次也是换血武者,其中不乏修成真气的武师。
一番猛攻,护院竟不能挡。
三位武师在其他人的掩护下破开重围,避开吴海等人的袭杀,各使手段直奔方府内宅。
“那边!”
其中一人感知敏锐,视线一转投向法坛所在。
“上!”
“彭!”
为了避嫌,护院不得准许不得进入方府内宅,此即后院空空荡荡,三人轻而易举破窗而入。
屋内空空荡荡。
法坛虽在,
其上却空无一人。
“人哪?”
其中一人面泛愕然,下意识开口:
“来错地方了吧?”
“不可能。”另一人摇头:
“刚才这里还有法术波动……”
“彭!”
他话音未落,场中突有枪声响起,三人中其中一人的脑袋当场爆开,脑浆、鲜血飞溅。
“彭!”
“彭彭!”
枪声连响数记。
剩下的两人身形颤抖,进阶心口中枪,九号枪恐怖的杀伤力,直接把他们轰了个透心凉。
“噗通!”
尸体倒地。
“啧啧……”
方正手持双枪从屋角阴影处走出,面泛异色,口中轻啧:
“想不到,不死真功竟然还有此用处。”
“妙哉!”
“妙哉!”
王家老太爷凭借不死真功延续寿命、假死偷生,差点逆境翻盘,最后此功他也抄录了一份。
修炼此功,修为会难有寸进,但能延长寿命。
他原本以为,这是一门锁死生机、气血延续寿命的武技,专门给气血衰败武者使用。
不曾想。
施展此功偷袭,也是一个妙法。
武者感知敏锐、反应迅疾,就算是持枪也很难击中,除非距离太近对方又缺乏防备。
不过现如今谁不知道方正手上有一威力强大的暗器,肯定会有所方便。
杀机一起,立马会被感知。
而不死真功可以隐匿气息,让人如同一根朽木,蒙蔽武者感知,枪声响起后再躲已然迟了。
刚刚。
方正藏在暗处连杀三位武师,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其中一人有所察觉,看来不死真功并不能完全隐藏气息,就不知能不能瞒过大周天武师?’
他手托下巴,暗自思量。
“东家!”
“东家!”
“……”
吴海等人焦急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我没事。”
方正慢条斯理收起手枪,长衣垂下遮住枪套,淡然道:
“进来吧,把尸体收拾一下,脑袋砍下来挂在方府门口,让人知道一下擅闯方府的下场。”
“是。”吴海应是,推门入内,待看到场中的情况后,表情不由一变,随即垂下头去。
此时。
外面的战况也已结束。
除了少许冥顽不灵之辈,其他人都察觉不对早早后退,留下一具具尸体供护院打扫。
黑夜中。
鬼物尖啸。
得了这么多血食,第三头怨魂也于此即进阶,五鬼兜内已然有三头堪比武师的厉鬼。
翌日。
数个被石灰粉包裹的头颅出现在方府门外的旗杆上,死不瞑目的头颅让人望之胆寒。
……
……
……
“东家。”
傍晚时分,老刘回禀:
“门外来了两人,其中一人说自己是大周天武师,此番前来可以解决东家您心中的烦恼。”
“大周天武师?”正在翻开书籍的方正闻声抬头,眼泛诧异:
“真的假的?”
“这……”老刘苦笑:
“小的也不知,不过那人气势倒是不小,只是瞪了我一眼,就让我差一点尿裤子里。”
“武道意志?”方正点头,看来有几分本事:
“请他进来吧。”
“是。”
老刘应是,躬身一瘸一拐朝后退去。
“老刘。”见状,方正眼神微动,慢声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腿脚不太利索,赶明就别再前门后院的来回跑了。”
“啊!”老刘面色一白,眼露惊慌,急急道:
“东家,我还能接着干,以后……以后我会麻利点,一有消息就过来回禀,绝不会误事。”
“你别激动。”方正单手虚按,慢声道:
“看门的位置还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不过人要服老,你身子骨不行也用不着硬撑。”
“我是想找个人给你打下手,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这……”老刘面泛躁红,结结巴巴开口:
“是……东家说的是,我还能干……我不是那意思……”
“噗通!”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音带哭腔道:
“多谢东家!”
老刘很清楚自己的本事,学话都学不全,能在方府有现今的地位,全赖方正的提携。
若不是寄身方府,他和幺妹早不知饿死在哪里。
“起来吧。”
方正摇头:
“男儿有泪不轻弹,擦干净眼泪,请那位进来。”
“是。”
老刘起身,提起衣袖来回抹泪:
“小的这就去。”
不多时。
一老一少行入正堂。
老者白发苍苍、满脸褶皱,身上衣衫也是寻常百姓人家的粗布短袍,脚踏磨损严重的草鞋
少年十三四岁年纪,眼神灵动,自从进了正堂就好奇的东张西望,活泼好动的性子尽显。
“老朽向秀,这是小徒袁中道。”
老者抱拳拱手:
“见过方公子。”
此老虽身着破衣,气度倒是不凡,立于大堂正中不卑不亢,颇有些荣辱不惊的意思。
“向秀?”方正念头转动,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此人名号,方开口问道:
“敢问老先生从何出来?到何处去?”
“从来处来,到来处去。”向秀抬头,他年纪已然不小,但声音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感:
“方公子何须多问,你现在麻烦缠身,若是不能解决怕是身家性命不保,老朽可以效力。”
“哦!”方正的表情似笑非笑:
“老先生何出此言?方某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等麻烦?”
“哼!”向秀轻哼:
“方公子明知故问,你大肆收购金线鲤,已经犯了排教的忌讳,更引来无数高手惦记。”
“那可是有助大周天武师进阶无漏之境的宝物,你不会以为昨夜的事能吓阻他人吧?”
“昨夜不过是试探,高手还在后面!”
“实不相瞒。”
他拱了拱手,继续道:
“据老朽所知,目前已有两位大周天武师赶到了固安县,怕是不日就会对方府动手。”
“方府虽有法师坐镇,怕也挡不了这两位!”
“嗯?”方正眯眼:
“大周天武师?”
“不错!”向秀声音一沉:
“若是附近还有金线鲤出现,怕不止大周天武师,就连已经证得无漏境界的高手也会赶来。”
“想不到,方某一时之举竟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方正轻叹:
“向老,依你之见,该当何为?”
“第一,停止收购金线鲤。”向秀目视方正,先是竖起一根手指,又再次竖起一根:
“第二,遣人去排教分舵送上厚礼,解释缘由。”
“其三,立威!”
“向某亲自出手,可以代方公子约战一位大周天武师,老朽可以保证能让对方认输。”
“届时,排教知道方公子是块硬骨头,为了几条金线鲤不值当大动干戈,自会放弃。”
“至于其他人……”
他冷哼一声:
“有一位法师和一位大周天武者坐镇,谁人敢惹?”
“啪!”
“啪啪!”
方正轻击双掌,面泛赞赏之色:
“向老言之有理,此计有勇有谋、以退为进,可谓恰到好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公子答应了?”向秀挑眉。
“且慢!”方正挥手,道:
“向老为方某之事费尽心思,却不知想要什么?莫要说什么都不要,这话没人相信。”
“方公子快人快语。”向秀拱手:
“此事结束,向某要在方府养老,每月十两银子的月钱,还要王家的鹤唳九天神功!”
“能请来一位大周天武师,区区十两银子算什么?”方正笑了笑:
“至于鹤唳九天神功……”
“王家的传承法门当在王家人手中,方某手上岂会有?”
“方公子,王家灭门之际都有哪些人动过手,向某还是略知一二的。”向秀闻言轻哼:
“此事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唔……”方正抿嘴:
“此事暂且不提,不过以向老这般年纪,武道根基已成,再想转修的话怕是晚了吧?”
说着,若有所思看了眼对方身边的青涩少年。
“此功老朽不是为自己所求,而是为了我这徒儿。”果不其然,向秀垂首看了眼袁中道:
“老朽所修法门品阶太低,机缘巧合才走到今天,小徒天资不凡,自不希望他走我的错路。”
“鹤唳九天神功与老朽传承有些渊源,可轻松改修不损根基,若能得之……自是最好。”
“原来如此!”方正了然:
“不过……”
“既然金线鲤之事能引来这么多高手觊觎,方某又如何相信,向老不是其中的一位?”
先取得信任,再寻机翻脸,这等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更何况两人之前根本就不认识。
更加谈不上信任。
向秀沉默。
顿了顿方道:
“信与不信又有何妨?没有向某,方公子如何应对大周天武师,信我还可搏上一搏。”
“说的也是。”方正点头,又道:
“非是方某信不过向老,不过……,薛阳,去领教一下前辈的手段。”
“是!”
方府护院头领薛阳上前一步,抱拳拱手:
“前辈,请指教!”
“哦?”
向秀侧首,目视薛阳缓缓点头:
“也好。”
说着大手一挥,身旁的少年轻飘飘飞起落在房间角落,落地无声显然是施展了一种柔劲。
这种举重若轻的手段看似简单,实则很难。
薛阳双目一缩,口中低喝:
“请!”
“彭!”
脚下青石铺就的地面显出道道裂缝,薛阳就如从山林中扑出的猛虎,一跃数米之远。
闪身逼至对方面前,一记甩臂狠狠抽了出去。
虎剪尾!
猛虎为百兽之王,威势最盛。
很多拳法都有取猛虎之意,此类拳种虽然良莠不齐,却无一例外,都气势刚猛凶狠。
薛阳的身体擦过空气,好似下山猛虎,带起的气浪和劲风,连角落里袁中道的衣角都被吹了起来。
手鞭甩击撞击空气,更是引得剧烈的脆响,似乎汽车炸了轮胎。
如此威猛的刚劲,当真是挡者披靡。
方府的三个护卫头领,薛阳、赵ZY、于培都是修出真气的武师,实力则以薛阳为最。
“好!”
向秀轻轻点头,单手朝上一托。
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如天王托塔,恰到好处顶在薛阳甩来的手臂之上。
“彭!”
两相对撞,劲气无声消散。
薛阳心头狂跳,口中怒发虎吼,身体瞬间化作一个陀螺,双手甩动狂风暴雨般砸落。
他这手虎形连环式,有拳、爪、鞭、掌……变化无穷,手臂好似钢锏,朝对手疯狂攻击。
两人所在,陡起劲风呼啸。
薛阳身化残影,挥舞的手臂抽出道道劲气,落在地上竟是把坚硬青石抽打出道道印痕。
就算是钢筋混凝土墙壁,在其面前也能生生轰碎。
若是落在人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嗯?”
向秀微微挑眉,似乎也未曾料到对方的拳法如此刚猛,不过面上转瞬显出一抹冷笑。
“彭!”
他掌势混元,双臂一圈一划,在身前画出一个圆圈,来袭的诸多拳劲竟尽数被其纳入其中。
随即手臂轻震,压缩到极点的劲气就欲爆发。
嗯?
就在要反击之时,一股凌厉刀意突然浮现感知之中,向秀眼神一变,招式变换双臂轻轻上抬。
“彭!”
薛阳身体巨颤,浑身酥麻无力,整个人被甩飞出去重重落地。
“东家。”
他面露羞愧,单膝跪地:
“属下无能,给东家丢脸了!”
“输给一位大周天武师,本就正常,你要是赢了才让人意外。”方正一脸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又道:
“向老果然手段了得,佩服,佩服!”
“请上座。”
向秀目视方正,眼神闪烁,拱了拱手应声入座。
“今日得见向老,心中高兴。”
方正拍了拍手:
“上酒!”
“诸位一起坐,方府全赖诸位护持,今日同饮。”
“谢东家!”
薛阳等人齐齐拱手。
……
天色微暗。
向秀拉着少年袁中道上了马车。
车辙辘辘,朝着附近的酒楼驶去。
“师傅。”
袁中道掀开车帘,好奇朝方府所在看去,问道:
“方公子不打算要我们吗?”
“我们来历不明,也无人引荐,贸然前往方府难免会让人心生怀疑,晾一晾也是应该。”向秀闭眼,慢声道:
“不过不用担心,他会需要为师的。”
“那是。”袁中道笑道:
“师傅您老人家手段高明、实力了得,愿意在方府这种小地方养老,是那位方公子的福气。”
“嗯。”向秀轻哼,面上随即显出些许狐疑:
“话虽如此,不过……那位方公子也不简单,难怪能在区区数年间就成为固安县一霸。”
“是吗?”袁中道侧首:
“我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厉害,不过很有钱是肯定的。”
向秀轻轻摇头。
与那薛阳演武之际,他可是打算下辣手来立威,不曾想却被一股凌厉的刀意给打断。
那股刀意……
很强!
‘看来,这位方公子隐藏了些手段,难怪敢大肆收购金线鲤,明知有大周天武师前来也不惧。’
‘不过他终究只是小地方的土财主,还未见识过排教的手段,唯有吃一大亏才会醒悟。’
“师傅。”
袁中道老实了一会,又问道:
“我们一定要得到那什么九天神功吗?除了方府,难道就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得到吗?”
“是鹤唳九天神功!”
向秀声音一肃,又道:
“入手鹤唳九天神功的一共有四家,三台县的那两家背景复杂,若想入手怕是要费一番心机。”
“令狐家的令狐安手段了得,为师不及……”
“唯有方正,恰好有机会。”
“今日观其言行,定然已经入手了鹤唳九天神功,此功本是天庵寺传承功法,后来天庵寺被一群给水匪攻破,不知为何落入王家老太爷手中,此功与为师所学一脉相承。”
他睁开双眼,眼泛狂热:
“就连王家人怕都不知道,鹤唳九天神功起初平平,但越往后越强,不仅能证得无漏真身,若能突破第十三层境界……”
“更是能证得武道宗师!”
武道宗师、道法真人,有着神鬼莫测的手段,无一不是当世最顶尖的人物。
说到此处,向秀又摇头轻叹。
袁中道虽然天赋了得,但能修成无漏真身他就已经心满意足,武道宗师也就想想罢了。
“鹤唳九天神功?”
“武道宗师!”
少年袁中道双眼发亮,口中喃喃,心头已被种下一枚种子。
……
……
……
夜。
月光隐于乌云之后,星光暗淡。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离开方府,隐于暗处,避开城中巡逻的兵丁、衙役,朝着南城而去。
不多时。
南城某处。
“哒哒……”
人影敲响院门。
“谁?”
里面传来冷冰冰的询问,更有刀剑出鞘的声音相随。
“是我。”人影低声道:
“赵ZY。”
“赵兄。”房门打开,一人面露惊喜:
“你来了,快请进,两位前辈也是刚刚到。”
“正是得到前辈赶来的消息,所以赵某趁夜前来。”赵ZY点头,踏步朝内堂行去。
来到内堂,屋内正有两人对坐商议着什么。
见到两人,他急忙抱拳拱手:
“小的赵ZY,见过两位前辈。”
“无需多礼。”其中一人鹤发童颜,单手虚抬,一股无形劲气把张ZY给轻轻抬起:
“小赵,你有心了。”
“不敢。”赵ZY面泛激动:
“能为前辈效力,是小人的荣幸。”
“米前辈,今日方府来了一位大周天武师,自称向秀,此人想加入方府来对抗我等。”
“向秀?”米前辈眉头微皱,看向另外一人:
“羊兄,你可知道此人?”
大周天武师不论放在哪里都是一位高手,有一定名声,不过天下之大,他自不可能认识全。
“唔……”羊兄面露沉吟,摸了摸下巴道:
“几年前,昌图府倒是有一位名叫向秀的大周天武师,据说此人因得罪某豪门不得不远走高飞。”
“小赵,你且说一下今日的情况。”
“是。”
赵ZY应是。
当即把今日方府发生的事一一道来,着重描述了向秀的长相和他对方正提出的意见。
“应该是他不假。”
羊兄点头:
“乾元掌向秀,此人掌法颇为了得,若是与之为敌的话……,米兄怕也未必能操胜券。”
“若他真的加入方府,确实是个麻烦。”
“哼!”米前辈冷哼:
“不过是一介亡命之犬而已,身为大周天武师连府城都不敢去,要在这种小地方养老。”
“若他置之事外也就罢了,若真敢招惹排教……”
“他会后悔来这世上!”
羊兄挑了挑眉,想要提醒对方向秀绝非易于之辈,不过想到对方的性格,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冲动。
而且……
向秀是不差,但两人也非弱者,并不会真的怕了他!
“赵ZY。”
他视线一转,看向赵ZY:
“你可曾查出来,方府的那位法师是谁?”
“回前辈。”赵ZY急忙拱手,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回道:
“与我等此前想的不太一样,根据赵某这段时日的探查,方府可能并没有什么神秘法师。”
“胡言乱语。”米前辈低喝:
“没有法师,那日是怎么回事?”
“前辈息怒。”赵ZY急忙解释:
“虽然方府没有法师,但方正本人似乎精通法术,而且他还从三清观搬了个法坛过来。”
“哦!”
羊兄手摸下巴,面上若有所思:
“一位精通法术的武师,借助法坛之力,倒也不是不能扮做法师,如此倒是能说的通。”
“还有那奔雷手文泰来……”
“前辈。”赵ZY再次开口:
“我等巡察方府许久,从未见过此人,以小人之见,奔雷手文泰来怕是早就离开固安县。”
两人点头。
此事应该不假。
自从王家被灭门,数月间奔雷手文泰来就未曾在附近现身过,远走高飞的可能性很大。
“没有奔雷手,没有法师,又有护院里应外合。”
米前辈冷笑:
“方府,岂非唾手可得!”
“正是!”
赵ZY重重点头,面泛狂热:
“方府藏金纳银,家产之富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亲眼看到一箱箱银子从后院搬出来。”
“姓方的,绝不仅仅只有方瓷一个生意!”
“他的家底厚的惊人!”
“有人说,方正出身豪门世家,只是因为家族没落才逃难至此。”米前辈捋须开口:
“能在数年间打下此等基业,若说没有家底定然没有可能,兴许他家富贵时留下的好东西都在方府。”
“若能入手……”
“大善!”
“别忘了金线鲤。”羊兄道:
“教中许多人排队等着,此等灵鱼有助进阶无漏,多一位无漏武师我教实力也大一分。”
话是如此,但提及此事两人面上却并未太过激动。
盖因他们年纪都很大了,早就没了更进一步的可能,就算入手金线鲤自己也用不上。
“那就后天。”
米前辈慢声开口:
“时间选在凌晨,那时候巡逻兵丁神疲力乏、街上行人稀疏,阴魂鬼物也难以发挥实力。”
“届时我等闯入方府,你带人倒戈,当……”
“彭!”
突兀,
正自交代事情的米前辈胸腔爆开,内脏碎末、染血骨茬、大块血肉横飞,溅满整个房间。
场中陷入死寂一般的寂静。
“呃……”
米前辈身躯摇晃,眼泛茫然,低头朝下看去。
却见。
自己的胸腔变成了一个大洞,前后通透,内里五脏消失,仅有些许碎骨支撑着身体。
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
“噗通!”
他上半身尸体从椅子上栽倒在地,下半身尸体已经端坐,无尽黑暗彻底把意识给淹没。
直到此时。
“啊!”
惊叫声才响起。
“彭!”
羊兄的身影出现在窗扇旁,面色惨白,一脸惊恐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左臂,身躯狂颤。
他已经拼尽全力,但……
来袭之物速度快的匪夷所思,就连声音传播速度都有所不及,且杀机内敛几乎无从察觉。
“彭!”
黑夜中,再次响起沉闷枪声。
羊兄身形闪烁,朝着屋外逃去,身在半空口中发出凄厉惨叫,双腿从中而断栽倒在地。
“啊!”
“我的腿……”
“是谁?”
“是谁?”
他倒在地上凄厉惨叫,痛楚上涌,声音更是满布惊恐。
房间里。
赵ZY身体颤抖,面色惨白,视线左右环顾,想要逃离此地,双腿却像是扎了根似的纹丝不动。
暗器?
什么暗器可以在眨眼间让两位大周天武师一死一重伤?
“据传,方正手上有一件威力强大的暗器,一旦被其击中,就算是武师也无幸免的可能。”
曾几何时某人的叮嘱,浮现他的脑海。
难道?
不可能!
方正手中的暗器威能虽大,却也不可能如此恐怖,不然的话当初岂会受他人的打压?
“哒……哒……”
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声音平缓,却像是一记记重锤,无声却蕴含巨力砸在心头。
让赵ZY呼吸急促,浑身冷汗直冒。
“唳!”
熟悉的鬼啸声响起,屋外紧接着传来声声惨叫,包括隐于暗处的暗哨、开门的那人。
是他!
真的是他!
赵ZY面色惨白,扭头看向房门所在。
“嘎吱……”
门轴转动,声音嘶哑,房门被人缓缓推开,一道修长魁梧的身影映入眼帘,赫然正是方正。
他背后背着一物,造型古怪,一头有着握持的手柄、扳机,一头则是根长长的铁管。
“是你?”
方正目视赵ZY,摇头轻叹:
“亏我当初十分看重,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方……东家。”赵ZY双膝一软,缓缓跪地:
“饶命!”
“饶命?”方正摇头:
“谁人饶过我?”
“东家。”赵ZY抬头:
“我也是被逼的,我有妻儿在他们手中,如果我不给他们卖力的话,我的妻儿会死……”
“唰!”
他话音未落,身体陡然从地上弹起,就如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突然爆发,手中更是出现一柄短剑。
极致的速度,让他及时轻轻朝前一刺,也能把人刺个透心凉。
全力以赴偷袭,就算是一个钢板也能刺出一个窟窿。
“去死!”
赵ZY口中大吼。
他从方正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怜悯、铜钱,有的只是极致冰冷,就像再看一个死人。
既如此,
不如拼命一搏。
“轰!”
场中好似陡然一亮。
如雷霆乍起。
赵ZY双目一睁,目泛骇然。
面前的方正迎着他朝前踏出一步,大手伸展,五指似曲非曲,恐怖的雷霆之力轰然爆发。
脚下的地面被电光抽打出焦黑色泽,屋内的一应铁器像是受到某种刺激一般自行弹跳,就连整个房间都随之摇晃。
“彭!”
大手落在赵ZY头顶,毁灭一切的雷霆之力沿着头顶百汇瞬息间涌至脚底足心所在。
真劲所过。
经脉寸寸俱断。
五脏六腑绞成肉糜。
“是……你……”张ZY张了张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奔雷手……”
“噗通!”
尸体倒地,再无生机。
方正扫眼全场,在那米前辈尸体上翻了翻,寻到几个物件放进怀里,踏步朝着屋外惨叫的那人行去。
片刻后。
惨叫声戛然而止。
鬼啸声则陡然上扬,又有一头怨魂成功进阶,四头厉鬼合力已然不弱寻常的大周天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