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麻子本来已经做好了一番哭诉把眼前的男女送进枉死城的准备,看见那法印,登时呆若木鸡。
怎么会,怎么会,他怎么会没看见这少女手心的鬼王法印!!
自己刚才说她什么来着……抢钱,恶女,魔掌,还要色迷心窍地要轻薄于她……
死也死也,这可是阴司的鬼差啊!
幽魂身上温度本来就低,刁麻子这一下又凉了半截,装钱的包袱几番拿上拿下,袋口散了开,黄黄白白的纸钱撒了一地。刁麻子也不敢捡,哆哆嗦嗦道:“小的有有有眼不识大姑娘,从未在厉城见过姑娘,这才鲁莽冲撞……”
“鬼差那么多,你能都见过吗?”小白见状,大概也猜到缘由,银色锁链一抖,冷冷喝道:“还不老实交代,这么多钱冥钱是怎么来的。”
刁麻子垂着头,认了,蹲在墙角边抱头交代起来:“各位鬼官大人明鉴,我本是个本本分分在鬼市做生意的老实鬼,有一天忽的听闻鬼界风靡起阳间的点心……”
原来,刁马生前是个倒爷,死后在鬼市继续当倒爷,专做阴阳生意。
在阴阳二界之间,有不少虚空之处,非阴非阳,非虚非实,亦正亦邪。这些地方不收任何管辖,不仅妖魔鬼怪可以进入,有些门道的方术之士修仙之人亦都可以进入,可谓牛鬼蛇神群魔乱舞。鱼龙混杂之处,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买卖流通的鬼市。
在鬼市中,货物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做鬼的自然是买鬼用的东西,做人的也当然是买人用的东西,但架不住某些有特殊需求的人或鬼怪要买对界之物,于是像刁麻子这样的阴阳倒爷便应运而生。
刁马原先是靠倒卖九幽鬼域的草药发家的——先是拘役几个苦力鬼去北境鬼域蹲着,等草药到手了之后,再在鬼市上以极高的价钱转手倒卖给有需要的人。普通人自然也很少需要这些东西,他的主顾大多是遮住面容的仙门修士。
刁麻子说到这里,孟夜来不禁心道:“还有这种门路,早知道这样,天玄宗那帮人倒也不用费尽心思偷渡进入鬼域。”
自己也不会被贴上转阴符当做替死鬼被“抛尸”在乱葬岗。
想到这里,孟夜来打断刁麻子,道:“你且住。几条苦力鬼,便可以进入鬼域结界去拔草药么,这么容易?”
虽然阴司从未明令禁止群鬼摘取鬼域结界中的各种鬼花鬼果,但其中浓重的阴煞之气、肆虐横生的妖魅精怪本身就是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天然屏障和阻碍。
刁马的本事稀松平常,连自己都打不过,能被他拘役的苦力鬼自然更是脆薄魂体,怎么能轻轻松松地从鬼域搞来草药?
刁麻子闻言,小小的眼睛中有一丝丝掩盖不住的得意,道:“回禀姑娘大人,若要进鬼域自是极是不容易的,不过,咱们没本事的鬼有没本事的法子……”
刁麻子现下知道了孟夜来是阴司的,语气顿时十分谄媚,句句都要加上“大人”两字,“姑娘大人”这种称呼更是不伦不类令人啼笑皆非。不过在场的鬼都十分关心孟夜来所问的问题,以疤脸老吕为首的几个鬼差皆是面容肃然,刁麻子赶忙又低下头来老实交代。
刁麻子想到的法子,就是让几条苦力鬼蹲着在结界边上的隐蔽地方等着。
等什么?
等到结界里面蔓生蔓长的各种鬼花鬼果长到结界之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拔了。
所以那几个苦力鬼蹲守的地方,以结界边缘为线,里面郁郁葱葱丛莽芜杂,外面干干净净寸草不生,比佛修的头顶还“一毛不拔”。
这倒也是个好办法,但是蹲守不易,时间成本颇高,而且结界里伸长出什么是否名贵珍惜全都靠运气。刁麻子刚开始运气不错,靠倒卖赤瘴草小赚几笔,之后就一直没有什么进账,这才寻思着倒卖点别的东西发财——
这时便听闻阳间祭品居然在鬼市炒得价格奇高,黄牛满天飞。
有门路的鬼市商铺早已纷纷打出招子:“南海灯丰岛莲花饼五只中元送礼佳品预定”“洞仙观猪头肉颖州代吸当日来回北境全境次日达”“必吃榜推荐梁溪蜜桃粒粒芬芳”“阴世之甜阳间味道丰城孟记梅花蛋糕限量预定香气损一赔万”……
刁麻子贪财如命,此等大好商机怎么可能错过?在鬼市一番逡巡之后,最终决定舍远求近专做孟记的黄牛。
但那毕竟是阳间的铺子,自己上面没人,要怎么才能搞到货呢?
刁麻子一番苦思冥想无果,某天夜里忽然想到为何不上丰城的甜水巷亲自去探探,结果才飘到甜水巷口,真被他发现点东西。
一个头上扎着红绫双鬟的小女孩低着头从巷子里跑出来,约莫七八岁的年纪,她手里攥着个手帕做成的小兜兜,兜里的吃食散发出奇异的甜香味。仅就风中散开的一点香味,远远传来,刁麻子在风中已被熏得陶陶然,顿时明白了此物在鬼市价格之高的缘故,的确是名不虚传!
刁麻子登时大喜,正准备上前截住这小女孩,却见她在城南一片黑黢黢的残垣前停了下来,东张西望了一会,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进去。她在里面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走出来时,手帕做的小兜已经空了。
刁麻子本准备跟上前去勒索那小女孩的,见状,想了想,改变主意掉头往残垣飘去。
那残垣从前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似乎被人设了阵法,屋宅倒塌,阵法残缺,但残余的阴煞之气依旧沉重,连他这种老鬼在跟进去之前也犹豫了片刻,不过想到自己的生意,他咬咬牙进了去。
进去之后,不由大吃一惊。
这小小年纪的丫头居然在供养小鬼!
断壁残垣的夹缝之中,几条小鬼背对着他缩在一起,小猪崽子围在槽边般地吃祭品。从背影瞧来,这些小鬼有男孩有女孩,最大的不过十三四,最小的仿佛只有三四岁,他们吃得香,没注意到身后来鬼。
刁麻子忍不住喉咙一滚,咽了一口口水——这声音极轻,夜风之中几乎听不到,但那几条小鬼立刻惊弓之鸟般地转头。
这一转头,刁麻子更加吃惊。
这些衣衫褴褛的小鬼有的手脚折断、关节处覆盖腐肉黑血,有的原本是眼睛部位只剩两个黑洞,有的口角开到耳边,面容被划花,形如怪物,看样子全是被采生折割而死的幼童阴魂,这情状极其可怜。
连那一刻刁麻子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暗骂一声是谁这么没有人性,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此毒手。
那盲眼的幼童幽魂缩在墙角,极为不安问身边的同伴:“是谁来了?是担担姐姐回来了?还是妖道……他找、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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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笑秾是二十五岁就包揽国内外权威奖项的天才演员,一场车祸,陷于弥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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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任务:让不懂感情的顽石开窍,让高高在上的壁花跌落,让洁白无瑕的圣徒沾满污泥,让反派按照原定剧情走上黑化道路】
【完成任务之后,宿主可实现任一心愿。】
为了活下去,苏笑秾:“成交。”
顶着黑月光的身份,苏笑秾狠话说尽,坏事做绝,变脸比眨眼还快。
她吃干抹净提上裙子翻脸不认人,被她拉入污泥中,一身光明的佛子依旧眉目温柔,无怨无悔:“若你是劫,我愿不轮回。”
她爱慕虚荣拜金贪财,被她欺骗后,光风霁月的贵公子不肯放手,卑微垂眸,“你喜欢钱,我有钱,买你骗我一辈子可以吗?”
她野心勃勃谋权篡位,被她拉下神坛后,背弃信徒的大主教微笑捧上荆棘王冠,心甘情愿,“我愿成为您忠实的裙下之臣。”
她三心二意另寻新欢,被她厌弃羞辱后,心高气傲的前道侣为爱做三,低入尘埃,“你喜欢他没关系,只要你也喜欢我,一点点就好。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苏笑秾:……救命,反派们为何这样?
#反派就是不肯黑化怎么办?#
后来,因为没有按时完成任务进度,苏笑秾被系统强制下线一段时间。
她消失的日子里,苏笑秾这个名字,成为绝对不能提及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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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装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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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发现自己不会死之后,明觉躲进山里睡了几十年,一觉醒来发现这世界已经变得不成样子。
民国二十九年,明觉混在南下逃难的人流里,第一次见到穿着阴丹士林细布旗袍拎着箱子的陈清焰,她去联大求学。
海防港码头边,清焰请他吃几分钱一碗的清汤火车头河粉,见他狼吞虎咽,又多要了一碟炸春卷。
船到岸,明觉撒了这辈子的唯一一个谎,他跟清焰说,我家也在滇省,能不能跟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