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六月,暴雨倾盆,狂风急促。
程昭昭在一道惊雷中醒来,额间是细细密密的冷汗。尚未回缓过来,耳边止不住的簌簌风声更叫她胆寒,窗前婆娑摇晃的树影,仿佛晃出了她梦中的场景。
回想那一声声催命般的“世子没了”,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冰凉。
即便那只是一场梦,她也能清晰感受到其间的瓢泼大雨。
一点一滴,落在她的心头。
疼痛地宛如真实存在过。
她脸色苍白,在榻上枯坐了一整晚。
翌日晨起,精神很不好。
山月为她梳妆,望着她眼底乌青,关切道:“小姐昨夜是没睡好么?及笄礼还有几个时辰,不如再回去休息休息吧?”
“睡不着,就这样吧。”程昭昭思绪混沌,听着窗外清脆的蝉鸣,忍不住抬头去看。
小窗半敞着,昨夜下过雨的痕迹还在,树叶挂着饱满的露水,一点一点,滴在浅浅的坑里。
这不是梦中国公府的院子,是她自己的家。
是她还是乾安侯府做姑娘时的家。
明明只过了一夜,不论窗内还是窗外的光景,都该是她熟悉且放心的样子,可是程昭昭望着这一切,总觉得心慌。
她垂眸,看着桌上的铜镜,镜中的少女刚洗净脸,脸颊素净,五官明丽,即便做了噩梦,脸色很差,也没能遮挡她的姿容,反倒有几分病西施的模样。
山月拿了胭脂水粉,要为她上妆,却冷不丁被她握住手腕:“今日是我及笄?”
她恍若大梦初醒。
“府外都有谁来了?”
山月顿了下,细数道:“华安郡主早就已经到了,正同夫人商议待会儿及笄的事宜,英国公夫人同万昌长公主也到了,她们一道为小姐送了对和田玉佩,还有淮南王妃,送的是小姐近来最喜欢的冰丝枕……”
“还有岐山侯夫人,送了副珍珠翠玉璎珞,盘的是样式是把如意锁。”程昭昭自己接道。
山月惊讶:“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
梦到的。
枝桠上又落下一滴积夜的露水,冰凉彻骨。程昭昭恍惚间,在浅坑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所以都是真的。
华安郡主是真的,英国公夫人是真的,万昌长公主、岐山侯夫人、淮南王妃……统统都是真的。
她同英国公世子的婚事,也是真的。
她坐在铜镜前,脸色差到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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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六月,白瓷碎玉叮当响的时节,繁华似锦的上京城即将尘埃落定一桩大喜事。
英国公府和乾安侯府在万昌长公主的牵线下,决定让两家的独子和幺女联姻。
但是在联姻前,为保日后婚姻和谐,也为迎合近来上京定亲前男女相看之风俗,两家决定在最后敲定这桩喜事前,叫两个孩子象征性地见一面。
这日,英国公夫人罗芷兰盛装来到乾安侯府,华丽的马车停在福兴街上。
同样金钗华服的乾安侯府大房夫人苏苒之早已翘首以待,热络地迎上去。
“盼来盼去,可把姐姐给盼来了。”
“我一路也正念叨呢,平日往来都不觉着远,只今日,怎么这路就这般远,一路上我都不知掀了多少次帘子,以为是到了。”
亲如姐妹的二人见面即是堆满了笑,携手进了家门,由一堆女使丫鬟簇拥着落座。
“昭昭今日可在家?”
罗芷兰一坐下便想看看自己即将到手的儿媳妇,顺便招来女使,呈上自己今日带来的宝贝——一对未经雕琢的翡翠料子。
“我前几日啊正得了一对上好的南诏翡翠,一看到它们便想到了昭昭,这不,就赶紧找日子亲自送来了,凭她做成镯子还是做成簪子,都是极好看的,如今盛夏,便是镶在鞋底添凉,也是不亏的。”
“哪就这么娇贵。”
苏苒之轻笑着调侃,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淡定自若地收下她的礼。
无人在意她手中的帕子,已经浸透了半边冷汗。
自从两家开始议亲之后,罗芷兰时不时就喜欢往他们府上送礼,从各类翡翠玉石到锦绣绫罗绸缎,恨不能一得到什么好东西就往他们家塞,生怕他们不愿将女儿嫁过去。
“昭昭是你和大爷膝下唯一的女儿,自小在家中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我们家又只有清台一个儿子,没道理她进了我们家的门,还让她过的比从前差了去。”
罗芷兰八面玲珑能说会道,一番话将所有人都夸了个遍,末了,就着青竹纹的茶盏抿了一口,又问:
“昭昭呢?今日可有空见我一见?”
苏苒之只觉自己后背发毛。
“不巧,她今日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
“是。”苏苒之额间冷汗快要滴落,却还要强装镇定,“这不是,前几日我娘家小外甥出发去姑苏苍南山了,大外甥又本就在外任,如今膝下是一个孩子都不在跟前了,昭昭便被我支去,陪陪舅舅舅母了。”
“这样。”罗芷兰若有所思,放下青竹茶盏,“其实我今日来,是还有一事想要同妹妹和昭昭商量……”
苏苒之掐着自己掌心的肉:“昭昭不在,姐姐就只管同我说吧。”
罗芷兰欲言又止,似在斟酌如何开口才好。
良久,才道:“就是咱们之前定好的,两个孩子相看的日子,我想,能不能往后推推?清台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她说的极是难为情,仿佛往后多推一日,都是耽误了人家姑娘的美好青春。
苏苒之却一个激灵,恍若看到了隔日曙光。
“当真?”
“昂?”
罗芷兰不明白,她这隐隐有些激动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好歹是多年修炼出来的贵妇,苏苒之立马转变好情绪,解释道:“我是说,苍南山书院的课业当真是如此繁忙?我以为凭清台的本事,早该结束了才是,毕竟他去年回来,我就听我那哥哥说,清台的学问去科考已是全然没有问题的。”
“能得苏大人这般称赞,是他的本事,只是学无止境嘛,孩子想留在那多学些,我们做大人的也不好阻拦……”
“明白。”
片刻前的姊妹情深在这你来我往假意欢笑间逐渐消弭,两人各怀心思静坐了会儿,罗芷兰便起身告辞了。
苏苒之客气地将她送走,目送国公府的马车逐渐远去,脸上挂的浅笑也逐渐褪去。
“你说他们家是何意思?马上要同我们家昭昭相见了,却说回不来?是不是压根就不想回来?不想娶我们家昭昭了?”
“咱们家小姐也未必见得想嫁……”
玉烟是自小照顾苏苒之到大的,后来又陪她嫁到这乾安侯府,这会儿也只有她敢在苏苒之面前说这话。
苏苒之果然神情一下便塌了:“你说大爷到底派人去追了没有?怎么到如今还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再这般下去,恐怕姑苏都要到了。”
“大爷派人去了,只是老侯爷说,是他同意小姐走的,所以大爷的人手也不好太大张旗鼓地追,唯恐被老侯爷的人给发现了。”
苏苒之气不打一处来,在厅里坐了又起,起了又不停地踱步,突然,浑身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精神抖擞,拉着玉烟道:“你说,昭昭是拿着老侯爷的拜帖去苍南山了,付家的儿子回不来,也在苍南山,那他们俩,会不会到时候在苍南山见上了?”
玉烟一愣:“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与此同时,英国公府邸——
罗芷兰思来想去,觉得今日苏苒之待自己的神情有些不对劲,问向身边的女使:“你说她是不是觉得我们家怠慢了他们家?”
马上要定亲了,说好要回来的人回不来,那自然是怠慢。
女使默默点了点头。
“可是不对。”罗芷兰细想,“我没说清台的事之前,她也怪怪的。还有昭昭,苏家那儿子都走多久了,她还要去舅舅舅母跟前陪伴?自她及笄过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她不停转动手中的珠子,在一刹那突然顿住。
“不对,你赶紧去打探打探,看看乾安侯府的五姑娘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五姑娘:谢谢,人在逃婚的路上~
顺便,男主付暄,字清台,在出场的路上了/
再顺便,放个火葬场预收,求收藏鸭~
《天庭需要我这样的人才》,文案如下:
宋衿符是个被鬼王强行送上天庭的关系户,天庭忌惮她背后的势力,给了她一个无甚作用的闲职。
她在天庭吃了睡,睡了吃,种花钓鱼,咸鱼地十分快活。
以至于每当有人提起这位新晋的天庭女神仙时,对她的评价都是不屑一顾。
然而这天,宋衿符被迫接了个任务,来到东海龙宫借兵器。龙王晓她法术平平,故意刁难,问向身边的虾兵蟹将:
“你们看她,有魔尊能打吗?”
“没有。”
“有霹雳犬能咬吗?”
“没有。”
“有青铜剑和白玉骨厉害吗?”
“没有。”
“那她还敢来我的东海龙宫借兵器?赶走!”
虾兵蟹将犹犹豫豫:“但是,但是听说她会招鬼。”
“招鬼?招的哪门子的鬼?”
“鬼王的鬼。”
龙王虎躯一震。
怎么光有人说她是咸鱼,没有人科普她的后台啊喂!
#鬼界关系户在天庭当咸鱼的那些年
#仙女x鬼王
#文章天庭体系全篇自撰,与原天庭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