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刘成,309的氛围变得怪怪的,本来就不喜欢窝在宿舍的陈子迩,更少待在宿舍了。要不是马上就要放假怕麻烦,陈子迩就要去外面租房子了。
五月接近尾声,学期接近末尾,考试的压力渐渐变大了。
那个斯坦福的交换生罗伯特来找陈子迩,他说:“我在中大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希望你能来斯坦福,我们在斯坦福再次相见。”
陈子迩答应了他的邀请,说一定会去。其实最近他有想过交换生的事,大二的时候换个环境待待也不错,斯坦福很好,硅谷就在那里,可以提前去逮着几个未来的亿万富翁。
可人家好像不开设交通专业。其他的学校陈子迩也不想去,因此便不了了之。
而直到罗伯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陈子迩才意识到,他的大一要结束了。
重生的第二年比第一年快多了,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一晃眼就快大二了。
这一年他赚了许多钱,认识了许多人,甚至陈子迩三个字在周围人的眼中都变得特别了起来。
重塑人生,他开了个好头。
……
备战期末时,盛浅予兑现了她的承诺,陈子迩的高数战备,比上学期期末要好很多。
尽管这次考试连着上学期的内容一起考,尽管陈子迩早就还给老师了,好在盛浅予还记得住,她帮了大忙了,陈子迩节省了很多时间,也避免了很多煎熬。
闲着没事,陈子迩开始关注东南亚的金融风暴,他记住的细节不多,但有一点很清晰。因为时间节点很有意思:
七月一日,香江回归。
七月二日,泰国正式取消固定汇率制,亚洲金融危机爆发。
陈子迩前世的时候就在想,上天的这个‘庆祝礼物’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这是对中央政府的考验嘛?
七月二日当天,泰铢大跌百分之二十,兑美元汇率由1:24跌至1:32.6,此后一蹶不振,一路狂泻,最夸张的时候兑美元汇率跌至1:55,整个泰国国家财富损失了百分之二十,绝大多数的中产阶级被洗劫一空!
陈子迩会错过这个机会吗?
当然不会,财富不会多也不会少,泰国少了那就是让国际炒家捞走了,谁捞不是捞?我也捞一捞。
所以陈子迩早就开始办去香江的通行证了。到这个亚洲金融中心去一趟,一方面是见证她的回归,更重要的是捞钱来了,而且捞的是笔大钱。
但他的资金都在国内银行的账上,你要把这些人民币花出去没人拦你,但你要把它们变成美元花出去,事儿就来了。
其实这些年国家对外汇一直都在控制,直到20年后,陈子迩有次去银行兑美元,兑着玩的,10美元而已,结果银行的人非要问清楚,你兑换美元拿来干什么用的?到底为什么要兑换。
当然最后陈子迩还是换到了,但这是20年前,肯定不会这么容易。
而且陈子迩这次兑换的,不是十美元,是一百万。
97年人民币兑美元平均在1:8.2左右,陈子迩之前在股市里的钱差不多就值一百万美元多一点。
这事,还是得找薛博华想法子。
老薛听到陈子迩要兑换美元的时候也没太在意,他就问:“你要美元干什么?”
“马上放假了,我要出国玩玩。结果银行的人不给我换。”
“喔,你要多少?”
“一百万。”
薛博华正喝着水,一口给喷了出来,惊讶的问:“多少?”
陈子迩说:“一百万啊。”
“美元?”
“美元。”
他知道这个数字薛博华会惊讶,可是你要人帮忙,肯定得告诉人家你要多少美元呐。
薛博华觉得陈子迩在扯淡,陈子迩的背景他了解过的,上哪儿搞那么多钱来的?
“你开玩笑呢吧?”
陈子迩很正经,“我一点都不开玩笑,今天已经6月14了,我急需要在20天之内,兑换100万美元的资金。”
“不是,那你哪来的那么一大笔钱?”
陈子迩还是实话实说,“你这个天天想着做生意的人,难道都不关注国内股市的嘛?去年的大牛市,你知道不?”
薛博华点头,这事他知道,中央都说了好多次,有印象的。
“你是说从股市里赚的?那你的本金哪来的?”
陈子迩不想细细解释,说:“100万美元,行还是不行?”
薛博华点头,说:“行是行,可你要那么多美元干什么用?”
陈子迩还是坦诚,“我觉得泰铢的汇率很不稳定,近期有可能暴跌,我想做空它。”
薛博华听的一头雾水,“做什么?”
“做空啊,就是预测泰铢会贬值,并采取相应的行动来获得利润。”
薛博华看着陈子迩,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随后又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要做什么?”
陈子迩吐血,“我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但是你可能不清楚我要做什么。”
随后他又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有空的时候,我们去办一下。”
薛博华想叫住他仔细询问,可陈子迩走的坚决,没有拦住。思来想去,薛博华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他陈子迩一个学交通的,做生意的理论说的头头是道也就罢了,如今还要搞到泰国头上去。
晚上,薛博华抽了时间回到家。
这是关于一百万美元的事,他也把陈子迩当做自己的朋友,不搞清楚实在心中难安。
他找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在中海呼风唤雨的常务副市长薛立。
薛立从政已经二十多年,一直分管着中海的城市规划和经济建设工作,有很硬的经济学术的底子,这也是薛博华找他的原因。
薛立立身很正,家教也严,可能这也是薛博华没有不学无术的原因,中大的哲学系确实是他凭着实力考上去的。
他在与陈子迩、孙宏的交往中,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姿态,确实与良好的家教以及父亲以身作则有关。
“今晚怎么有空回来?你上次不讲最近要考试吗?”薛立跟他儿子一样,戴着个无框的小眼镜,皮肤黝黑,眼角皱纹不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一些,有一种官威,但说话却很和蔼。
薛博华很尊敬他的父亲,他进了书房坐在父亲对面,说:“有点事,想要向你请教。”
薛立赞赏儿子的求问态度,但嘴上还是说:“什么问题这么急着回来啊?”
薛博华说什么东西一向都是开门见山,跟陈子迩谈是这样,跟他自己的父亲也是这样。
他说:“我有一个同学,他判断泰铢的汇率不稳定,要做空泰铢。”
薛立眉头一皱,他是干实事的人,不太看得上靠着资本运作得来的财富。
薛博华继续说:“看起来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打算切实去做,他准备投入一百万美元的资金。”
薛立眼皮猛的一眨,“你什么同学有这么多的资金?”
这个问题也是薛博华奇怪的,“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我查过他的背景,家里没什么钱,而据他自己所说,是去年的股市里赚的。”
薛立一想:金融天才?
不对,说不定瞎猫捧着死耗子,这次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想再来一次?
薛博华最后抛出自己的疑问,“你是干经济工作的,他说泰铢汇率不稳,我就想知道做空泰铢这种事情靠谱不靠谱?”
薛立也收起轻视的心,说:“你问我靠谱不靠谱,我哪里知道,但泰铢的汇率不稳定,确实是真的。泰国自己的经济也确实有些泡沫化,但是经济上的事情太难说了,任何一个小小的因素都能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
薛博华喃喃道:“那也就是说,他说的是对的了。”
薛立却不认同:“对是对的,但这不是什么新鲜的看法,早在1994年,一个叫保罗·克鲁格曼的经济学家就已经抨击了‘东南亚的所谓经济奇迹’的说法。他认为东亚的经济增长是长期以来增加资本投入的结果。然而,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实际上微乎其微。他认为,只有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可以带来长期的繁荣,而非资本投入。我基本认同他的看法,泰国的经济,要搞好不容易。”
薛博华是学哲学的,听不懂这么专业的词汇。
薛立解释说:“也就是说,泰国本身的经济是存在一点问题的,泰铢最近也不太稳定,但是你发表一个学术文章来讨论它和拿着真金白银去炒泰铢不是一个概念,简单来说,如果仅仅写篇文章,我们可以大谈特谈未来一段时间泰铢有可能出问题,但是要去炒泰铢就不一样了,比如说泰铢未来哪一天出问题?出多大问题?在某一个具体的交易日内,是涨还是跌?这都需要做到心中大致有数,而这根本没有办法预测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不能炒。”
薛博华想起陈子迩说这些的表情,不解的说:“如果真的是完全无法预料的事情,那为什么他就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呢?”
薛立也沉默,那是一百万美元啊!一笔巨款。
最后他还是不赞同,说:“如果他是你朋友,你最好劝他谨慎行动。没有人是可以预测未来的,不要太有自信。尤其在外汇市场这样瞬息万变的地方,决定未来的指数级增长的因素,而这是超越人类的直觉的。”
薛博华点头,但他对劝住陈子迩实在没什么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