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姣直到夜晚才回来,顶着双红红的兔子眼。
叶甚这会已心态良好地想通了过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管她丧失的生前记忆里有多少秘密,总归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多出这么些文斗知识都是锦上添花有备无患的。
“叶姐姐,刚才我一时情绪失控,对不起啊。”何姣先开口,歉然道。
“没事的姣姣,考试而已,平常心对待就好,不还有二考呢。”叶甚不介意地摆摆手,从床头拿起食盒递了过去,语气尽量轻松地说,“今晚你又要挑灯夜战了吧,我去厨房给你要了份宵夜,还温着呢,吃饱了才有力气看书。”
猝不及防被何姣抱住,叶甚微叹口气,轻轻拍了拍怀中少女的背,在心底也说了句“对不起”。
虽说一开始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渡劫,可经过这几天同处一室的相处,她也是真心喜欢现在这个纯粹又努力的姑娘。
可不管是视何姣为渡劫对象还是朋友,她都得这么做。
姣姣,我不说什么我为你好,但我想你好。
我曾经看过那样的你,看过许许多多像你那样身心都浸在仇恨里的普通人,或许他们乐在其中,或许他们倍感痛快,但我不希望你成为那样。
你貌美,有才,且如此上进,外面世界之大不会无你的用武之地,你本不该把最好的年华和念想葬在这里,毁在一个都能当你爹的人渣手里。
你的人生纵然难像那片朝阳一样发光发亮,亦当如那轮明月般,静谧美好。
何姣抱了叶甚一会便放开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叶姐姐,我会继续努力的。”接着边吃边关心她今天的武斗一考怎么样。
叶甚脑中浮现出柳太傅那张冰块脸,忍俊不禁道:“不怎么样。”
“不会吧,叶姐姐你不是仙脉五星吗?我才三星呢。”何姣哀叹。
“哦,不是我不怎么样。”叶甚笑笑,顿了顿才说下去,“是……其他人普遍不怎么样。”
文斗一考,考的是百科知识,二考则考与仙法相关的理论知识。
武斗一考,考的是身体素质及武功,二考则考低阶仙法的使用。
力、速、攻、防,这些对半仙之躯而言都不在话下,叶甚在有所保留的情况下,依旧顺利通过考核拿下了一考第一,且成绩一骑绝尘。
但问题就出在一骑绝尘这里,这可委实有些奇怪,按理说敢来报名天璇教武斗的人,叶甚觉得怎么着也不至于表现成那个大打折扣的样子,看柳浥尘的脸色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之后考武功的时候则更是惨不忍睹。
考法是让考生站在一根铁索上,那铁索悬于山涧之上,堪堪只能立住一足。十漏刻才为一刻钟,而考生需在短短一漏刻时间内,往返这根铁索,拔下山涧对面的旗面,其间水下有各式机关齐发,难是不难,但也当真不易。
在叶甚眼中倒算得上是个绝妙设计,既考验了武功、内功、轻功,还需具备前面考的那四项身体素质——不过眼见那些考生超时的超时,掉下水的掉下水,她才后知后觉可能对他们来说是绝而不妙。
在一旁当主考官的柳太傅脸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黑,恨铁不成钢地斥道:“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武斗考生!”
直到叶甚最后一个跳上铁索,一招仙人指路迅速飞掠向前,每次落在铁索上都能精准点在铁索相接的关节之处,机关扫来时她闪身避过,又翻身跃下,右手拉紧铁索暗暗发力一甩,那机关便被甩开的铁索乒乒乓乓打了回去,而叶甚借着反弹之力再次跃上高空,向前冲刺的速度还更上了一层。
当她拿着旗面轻巧落回原地时,时间尚有富余,柳浥尘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
叶甚落地时没少挨同行的眼刀子,默然望天道:真的不是我不想低调,全靠你们衬托好不好。
当年她凝体成灵后,每日都在不羡山的悬崖下苦修武功与仙法,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几乎不问世事,脑中只有修仙二字。
整整百年,不敢懈怠。
和那鬼见愁的湍流瀑布相比,这种小山涧算得了什么?
这些人但凡肯在那里待上一年时间,过这关都会如履平地。
哪有什么绝对的天赐好运,不过是天道酬勤罢了。
“哎,看来这次星斗赛有些阴盛阳衰啊。”何姣不懂武斗中的门道,是真心为叶甚感到高兴,“反正叶姐姐厉害就好了!”
若只是阴盛阳衰倒简单了。叶甚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没有说出口这话。
武斗二考的现场坐着太保范以棠。
一问监考修士,说是文武二考临时交换了主考官。
叶甚看着身边纷纷大松口气的一众考生,心里苦笑这货无耻归无耻,但确实比冷面无情的柳太傅会做人多了,这要换柳太傅有什么小辫子,大概不消半刻就会被看不顺眼之人全给抖出来,还要添油加醋一番。
二考考的是仙法,仙法分为天、地、海、人四类,与一考的五项类似,二考也各考一种最基础的低阶仙法,分别为御剑、点火、凝冰、隐身,再加一种自由发挥。
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低阶仙法不假,不过考验的既是些尚未正式入门之人,能熟练掌握这些已是难得了。
好在叶甚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她得以仔细琢磨前面考生的表现。
看着看着,她确实觉得不太对味了。
二考和一考情况差不多,多数考生仍发挥得不尽如人意,是柳太傅在此又要冷脸的水平。
所幸这次在场的是范太保,他只是和颜悦色地端坐着,偶尔点头,偶尔微笑,偶尔还对考生说上一句“无妨,再接再厉”——假得让叶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无端感觉自己越看起来能力出色的考生,反而越频频犯些低级错误。
如果说一考是巧合,那么她不太相信二考还是巧合。
若是真有人希望出现这种考生普遍失利的局面,那么毫无疑问,最破坏这个局面和谐的,就属她叶甚了。
“最后一位,叶改之——”
叶甚甩甩头发大步流星走上了考台。
想看失利是么,那本姑娘就好好玩一把失利给你看!
不怕你不现出端倪!
接下来的场面,直到许多年后,都被天璇教弟子在茶余饭后,作为“星斗赛名场面之一”而提起。
考御剑时,叶甚才刚飞过及格线,就一个脚滑跌了下来,众人皆大惊,然而她又在落地前一刹那及时召回仙剑,在惊呼声中重新飞起,直冲九霄。
考点火时,叶甚一连丢了数个火诀都小得可怜,修士瞅着那风烛残年状的火星叹气不止,正待宣布结果,一个火球轰在地上轰得他眉毛焦了三根。
考凝冰时,叶甚将六缸水同时挑上空汇成巨大的冰球,那球突然哗啦化开,叶甚撑着冰伞歉然地望着被淋了一头的众人,道了四个字,过满则亏。
考隐身时,叶甚施法后便原地消失了,在场无人发现她,等时间一到,她神不知鬼不觉现身在太保面前,笑意盈盈,顺手碾死只人家头上的苍蝇。
自由发挥,叶甚掩嘴惊呼了一声太师大人,众人齐齐回头,见到后方走来的阮誉连忙行礼,而后便见那“阮誉”解了易容诀,不是叶甚还能是谁?
记载这段的人不知该用“扣人心弦”还是“吊人胃口”来形容这副名场面,最后大笔一挥,评曰:吊人心弦。故患有心疾者不宜观看。
后事暂不多表,眼下的叶甚经过这番折腾,心中已然有了数。
她搞事情的时候始终在用余光观察现场的所有人,果然发现了一个人的神情不太合拍。
其他人面露期待时,只有他似有紧张,而其他人大松口气时,却只有他似有憾色,折腾五回下来,她愈发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意料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
——人渣太保范以棠。
二考结束后,叶甚在回去的路上稍加思索,便明了其中利害。
她早该想到的,凡事如果找不到幕后黑手,直接盯着既得利益者准没错。
武斗为的是选出太傅的关门弟子,如果这届武斗水平变得差劲,削弱的自然是太傅门下的实力。
削弱太傅图什么?
太师显然不用图的,他自己就是山大王,那就只有和太傅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三公剩下的那位了。
叶甚做画皮鬼那会,也有听说过一点天璇教内斗的事,不过她没放在心上,民众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那是人家内部的事,任你内部打得头破血流,不影响外部的话又与自己有何干?可一旦影响到了自己哪怕半分,管你内部孰是孰非,有什么好在意的,直接捆成一道去见阎王吧!
看客要的,终归不是真相,而是自个的清静。
尽管她现在尚不清楚范以棠背地里搞了些什么小动作,是事先收买了考生,还是暗中下了药,抑或是在现场动了手脚?总之这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要的就是脱不了干系,你脱不了的干系越多,姑奶奶以后要帮天璇教先清理门户就越名正言顺。
叶甚在心里给范人渣的账上又记了一笔。
难怪文武二考临时交换了主考官,拥有测碎了灵石的仙脉,一考还完全没被影响到,他怕是坐不住想亲自来看看了。
恐叫他失望了,她二考表现得虽说略有些跌宕起伏,可惜结果依然没被影响,这么说的话,范人渣八成又要在三考时暗搓搓地搞事情了……
想到此处,叶甚在自己门前停住了脚步,略一思考,转身继续向前朝着西侧厢房走去。
有道是,不怕神仙一样的对手,就怕笨猪一般的队友。
一考和二考的分数排名明日才会放榜公示,但找队友这种事嘛,还得从摇篮里抓起!
作者有话要说:推推基友的文!
《把神君错当替身后》by 阳和万里
真高岭之花神族太子 × 假疯批骚话精美人鲛魔
喜欢狗血的小可爱们看过来!高岭之花爱而不得甘做替身又虐又爽!!
「文案」
穗岁第一次接近黎岄的时候,他是孽海旁渔村被禁锢的仙使。她来到他身边,带他走出囹圄,因此引发众怒,在跃至火海的瞬间被他拥住,从此她从一介凡胎,被赋予了神骨与神相。
第二次见到黎岄的时候,他回到了九重天上,成为了众神敬畏的神族太子,而她因他赋予的神相成为了战神之影,从此伴他左右,与他并肩作战。
第三次她为了再寻黎岄来到人间……
穗岁自以为找到了禾山的完美替身,却终于知道,那个教她接纳自己的灵魂、舍身为她劈开孽海的禾山,与高台上孤寂千年的太子黎岄,从来都是一个人。
她爱上的每一个破碎灵魂,全都归于一处。
可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神族伏皇次子黎岄,是神界重启后唯一显有完整上古神相的后神,降世就被封为战神。
为了控制好那霸道的祝融神相,他不惜撕裂元神,将七情六欲埋葬于孽海,从此活成了神界一把冷情冷性、人人敬畏的刀。
有一天,一个艳冶如魅的女子带着满身伤痕来到她身边,对他说:“太子殿下,从今以后,我是您的神影了,天道要您克己救苍生,我不属于苍生,我只属于您。”
等黎岄沦陷于穗岁给的一切后,她才告诉他,她爱的从来只是他与禾山相似的容颜。她的每一句爱意,全都是为了将他感染成禾山的性情,而演给他看的戏。
他要让渎神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是后来,也是他亲手将自己的尊严捧给穗岁,只求她回头多看他一眼。
【小剧场】
穗岁死后第七日,黎岄仍用灵力为她续着根骨,不愿以神陨之礼葬她。
神农掌医姜林晖忍不住劝道:“殿下在孽海救了穗岁一命,她今将神骨奉还,为您而死,已经和殿下两清了。殿下,该放手了。”
“可我不要与她两清。”黎岄将一头银发幻作墨色,转身对他说,“她从前什么都与你说,那有和你提过禾山的样貌吗?黑发墨瞳,可该是这般模样?”
姜林晖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要她肯回来,我可以永远以禾山的模样,陪在她身边。”